1.78 鵬程萬里
同濟校園里的毛爺爺像有些孤獨，但他仍然微笑著，執(zhí)著地對寒假里寥寥無幾的路過的師生揮手致意。
方自歸熟門熟路，騎車帶著呂鴻穿過冷清的校園，直奔呂武的宿舍樓。
經過以前一到下午就有上百人左沖右突的黃土地足球場，方自歸看到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在傳球。
方自歸意外的是，呂武從樓上下來，身后跟著氣勢洶洶的馮蘇。
呂武還沒來得及給馮蘇介紹一下呂鴻，馮蘇就對方自歸說：“你這家伙，這學期怎么不來同濟找我們玩兒了？”
方自歸結巴道：“我……我這學期很忙？”
“忙什么？”
“我女朋友要求我拿獎學金。我這學期懸梁刺股，真沒空??！”
四人一番交涉，然后在呂武的堅持下去飯店吃飯。
除非生日、約會和畢業(yè)散伙這種重大節(jié)日，同學們不大去飯店的，可呂武認為大家都好久不見，將來見的機會也不多了，就選了學校里一個只經營炒菜的小飯店。
一口啤酒下肚，方自歸問呂武：“姐，怎么今年你春節(jié)不回家呢？”
呂武道：“要找工作啊?！?p> 方自歸想起來了，呂武今年是該畢業(yè)了。
呂鴻對方自歸笑道：“明年，就輪到我們找工作啦?！?p> 馮蘇道：“我們正好趕上今年開始不包分配?！?p> 方自歸道：“我覺得不包分配好。”
呂武道：“我覺得也是?！?p> 方自歸問：“姐，那你的工作落實了嗎？”
呂武道：“基本上定了。我已經和珠海的格力電器簽約了。我去看過環(huán)境，珠海那邊很漂亮的。但是我也考了今年的研究生，等研究生成績下來再做決定?！?p> 方自歸問：“研究生什么專業(yè)?。俊?p> 呂武道：“就是同濟的管理學。你看，我父母都是學工科的，呂鴻也是學工科的，我也是學工科的，我們一家子都是學工科的。我想往管理方向轉。”
方自歸再問：“考研考上的話，就不去珠海了吧？”
呂武道：“我打聽過了，考上后如果不去上，可以保留兩年學籍。如果考上了，我也想工作一段時間再去讀研究生，還沒最后決定……先去珠海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不管考上還是沒考上?！?p> 在畢業(yè)的選擇上，呂武是雙管齊下，而馮蘇是虛晃一槍。
方自歸問：“馮姐，你畢業(yè)后去哪兒？”
馮蘇笑道：“已經和南京一家公司簽約了。不過，我沒打算在南京長待，很可能一兩年以后，申請學校順利的話，我就去德國留學了。”
方自歸問：“那陳姐呢？”
馮蘇道：“你說陳云霓嗎？”
方自歸道：“是啊。”
馮蘇道：“她通過家里關系找了一份電視臺的工作，畢了業(yè)就回廈門?！?p> 方自歸心想，原來陳云霓是劍走偏鋒，這幾個一起打過牌的女生都不簡單。方自歸感嘆：“跨度也太大了吧！”
馮蘇笑道：“現(xiàn)在都雙向選擇了，跨度允許很大?！?p> 方自歸端起了酒杯，“姐姐們畢業(yè)以后，看來都跑得挺遠。反正不管姐姐們去哪兒，我都祝姐姐們前途無量！”
呂鴻也端起了酒杯，“我祝姐姐們鵬程萬里！”
“干！”
四人干了一杯啤酒，呂武對方自歸道：“我有些舊書，不打算帶到珠海去。我們畢業(yè)前你來一趟同濟，你看你喜歡哪些書，到時候我送你。”
方自歸笑道：“好啊。”
馮蘇道：“我也有舊書，也送給你吧?！?p> 呂鴻笑道：“可惜我在蘭州，否則我也來拿書了?！?p> 方自歸問：“姐，你去珠海了，那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辦?”
好像微風拂過水面，呂武淡淡道：“只能分手了。他還要在上海繼續(xù)讀博，兩個人又不能在一起?！?p> 方自歸心里驚奇，心想姐姐還是厲害，不但提前處理掉了舊書，還提前處理掉了舊男友。方自歸又問：“馮姐，你男朋友怎么處理？”
馮蘇把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不用處理。已經分手了，就不打算再找了。都大五了，再找不是找抽嗎？況且我要去德國，將來怎么樣還不知道呢。說不定我這一去，就不回來了。除非，”馮蘇頓一頓，壞笑道，“你愿意跟我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p> 方自歸險些把剛入口的啤酒噴出來，雖然終于沒噴出來，還是造成了一定的生理紊亂，引起了咳嗽。呂鴻驚訝地看了馮蘇一眼，心想快畢業(yè)的女生，說話就是有魄力?。?p> 馮蘇對方自歸道：“你干嘛？刺激有這么強烈嗎？”
方自歸有些后悔關心姐姐們的愛情，真是一關心變成鬧心了。方自歸對馮蘇道：“不帶，咳，咳，咳，這么開玩笑的?！?p> 呂武笑道：“你和你那個上海美眉，情況怎么樣啊？”
方自歸道：“我們好著呢?？龋??！?p> 呂武又問：“明年你畢業(yè)了，上海美眉你打算怎么處理？”
方自歸道：“我爭取留上海?？?，咳，要不這個學期我干嘛刻苦學習呢？”
呂武道：“留上?？刹蝗菀?。就是同濟，每年留上海的外地生都不超過10%。”
方自歸道：“我知道?？?，咳，壓力挺大的，盡力而為吧?！?p> 晚上，呂武就安排方自歸和呂鴻一起，在同濟一間亂糟糟的男生宿舍下榻了。寒假里，宿舍里有的是空床。
第二天，方自歸一查地圖，才發(fā)現(xiàn)海關專科學校離莞爾家不是太遠，大喜，就決定給莞爾打個電話。
用呂武宿舍樓下的那部電話打給莞爾，結果這電話是古老的撥盤式電話，方自歸又是長這么大第一次打電話，撥了兩次都沒撥通。后來在呂武的全程督導下，方自歸第三次撥過去，才撥通了莞爾家的電話。
電話里，方自歸與莞爾約好，第二天在海關?？茖W校見面。
下午到海關?？茖W校找到了呂鴻的同學項風，三個人在學校里玩得很開心。
海關?？茖W校很小，這個學校的一大妙處，就是男女生竟然住在同一棟宿舍樓里。晚上，項風就帶著呂鴻和方自歸走到樓上的女生宿舍，和兩個女生打了一晚上撲克。后來，又了解到該校合理的男女生比例，方自歸禁不住贊嘆：“項風，你們學校真是一所好學校?！?p> 和女生打完了牌，方自歸和呂鴻就在項風的宿舍里各撿了一個空床位睡了。誰知三人都睡著了，卻都被一陣噼噼啪啪的爆竹聲吵醒了。方自歸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疑惑地看看表，是夜里十一點五十七分。
呂鴻也從床上坐起來，道：“除夕不是早過了嗎？”
方自歸道：“就是啊，莫名其妙。項風，你知道這鞭炮啥意思？”
項風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在上海過春節(jié)?！?p> 方自歸倒下去想繼續(xù)睡，沒想到剛才的爆竹聲還只是熱身，接下來爆竹聲、花炮聲愈演愈烈，動靜越來越大，根本不可能睡了。過零點時，方自歸感覺全上海都在沸騰，差不多過了半小時，才完全安靜下來。
項風在黑暗中說：“簡直比除夕那晚上陣仗都大?。 ?p> 方自歸在黑暗中說：“今天肯定是個什么特殊日子?！?p> 第二天，莞爾來了，還帶了一部相機。呂鴻見到莞爾，并接過莞爾遞過來的相機后，給方自歸使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呂鴻的眼神想傳遞這樣一個中心思想：為了這么好看且善解人意的女生而停止漂泊，應該是值得的。
莞爾道：“這相機本來是我媽要送人的，沒送出去，我們就自己用了。相機還沒怎么用過，你們用的時候愛惜一點啊。”
呂鴻有使用相機的經驗，把相機皮套打開擺弄起來，道：“還是進口相機啊！”
方自歸問：“這相機很貴吧？”
莞爾道：“要幾千塊呢?！?p> 方自歸道：“乖乖，呂鴻，小心輕放??！”
莞爾從包里拿出來幾卷膠卷，遞給方自歸，“我還給你們帶了三卷膠卷。”
方自歸接過膠卷，非常感動。
呂鴻說：“盧莞爾，想問你個事。昨晚我們睡到半夜被鞭炮吵醒了。你知道那些人為什么放鞭炮嗎？”
莞爾道：“初五迎財神啊，你們都不知道嗎？”
方自歸過去在遼寧、陜西和四川過年，從沒迎過財神，當然不知道上海的這個傳統(tǒng)?？磥砩虾４_實是不一樣的，西雅圖夜未眠為了愛情，上海夜未眠為了錢。上海有這么一群熱愛財神的人民，不愧是全國金融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