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柳尋音正在煎茶,忽見屋檐上有人影一閃而過,輕功如飛燕敏捷,知是溫燼,便輕聲喊道:“溫公子?!?p> “尋音?!睖貭a起身站定,見到她,目光中添了幾許溫柔之意。
“溫公子奔波數(shù)日,可曾找到答案?”柳尋音問道。
“沒有,我找遍了揚州城內(nèi)所有的絲綢布庒,都沒有見到相似的工藝。更不知這錦帛出自哪位匠人之手?!睖貭a按住藏于衣內(nèi)的錦帛,皺眉道。
柳尋音想起近日正值梁畫月十六歲生辰,梁家有意設(shè)宴,已給揚州城內(nèi)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名門正派的世家子弟都散了請柬,便道:
“梁叔父的朋友多是絲綢商人。溫公子何不前去赴宴,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p> “好?!睖貭a沉吟片刻,答應(yīng)了下來。
柳尋音正欲回房,只聽身后道:“柳姑娘且留步?!?p> “溫公子還有何事?”
溫燼遞給她一個紙包,內(nèi)里溢出桂花的清甜氣息:“先前聽青禾說你喜歡吃糕點,我恰好出門,便買了一些。”
柳尋音想起房內(nèi)連日擺著的桂花糕,本以為是青禾送的,內(nèi)心不由一動。
“多謝溫公子?!?p> “小事。早點休息?!睖貭a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的煎藥壺噗噗冒著熱氣,柳尋音回過神,倒出一碗蓮芯茶端進余青禾的房間,見他正托著臉翻閱書籍,桌案上中午的飯食還未絲毫未動,詫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廢寢忘食地看起書來了?”
“姐姐,你說我準備什么生辰賀禮好?!庇嗲嗪坛類灥?,看也不看地便舉起碗一飲而盡,五官立馬擠成一團:“姐姐,好苦!”
柳尋音往他嘴里塞了一顆蜜餞,笑道:“梁府與杜家是世交,師父師娘自會準備,你又何必煩惱呢?!?p> “可是……我要是不單獨準備的話,那家伙一生氣估計又要打我?guī)妆拮??!?p> 柳尋音知這段時日二人來往甚密,只是余青禾口硬心軟,便笑道:“禮物重在心意。想來月兒金銀玉石、綾羅綢緞什么都不缺。你只要用心準備,她都會喜歡的。”
“如果是姐姐,會喜歡什么呢?”
柳尋音想起每年生辰,余青禾手忙腳亂做的糕點和雕得歪歪扭扭的木人,溫柔道:“姐姐最喜歡你親手做的東西,你何不給月兒也做一份?!?p> “這樣嗎?”余青禾面露欣喜之色:“謝謝姐姐!”
此后幾日,余青禾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閉門拒客,三餐由仆人送進送出。連簫楚門的弟子找他切磋比試,都被婉言謝絕。
“青禾這家伙,又在瞎搗鼓什么呢?”杜若疑惑地問道。
“師娘不必擔心。青禾長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柳尋音心里清明如鏡,笑著說道。
到宴會之日,梁家早早地派了車夫馬車來接。柳尋音簡單挽起發(fā)髻,換了身淡絳紗衫,愈顯得清麗脫俗,眉目如畫,她將玉簫別在腰間,走出房門,只見溫燼佇立于庭院之中,仍是一身黑衣,側(cè)臉宛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俊秀非常。
“溫公子久等了?!?p> “不妨。這花倒是開的好。”溫燼望向院內(nèi)的白玉蘭樹,花香馥郁,清冷入骨。
“姐姐!溫哥哥!”
二人等了半晌,余青禾姍姍來遲。身后的侍從端著賀禮,用一塊紅布蓋著。
“什么好東西,連姐姐都不能看?!?p> 余青禾羞澀地摸摸后腦勺:“姐姐到時候就知道了?!?p> 梁家門庭若市,送禮拜賀之人絡(luò)繹不絕。杜若攜著他們進了府邸,便去找梁衡夫婦敘舊。柳尋音一行三人徑直來到后院。
“尋音姐姐!你們來啦,快進來?!绷寒嬙滦老驳?。只見她換了一身明黃色的衫裙,芙蓉粉面,柳眉如彎月,顯得格外嬌俏。
琉璃正在給她梳妝,見梁畫月頭一移,發(fā)髻便有些亂了,嗔聲道:“小姐,別動?!?p> “這個送給你。”余青禾示掀開紅布,將禮物遞給她。
“這次倒是花了不少心思。”柳尋音在心里笑道。
只見余青禾捧著一個造型奇巧的木雕:梨花樹下,女子提著一盞琉璃燈籠,身邊繞有流螢,腳邊散落著幾只可愛的小兔子。
梁畫月愛不釋手,嘴上卻說道:“你這雕得也太丑了?!?p> “哼?!庇嗲嗪逃行┓薹薏黄健R姸擞珠_始斗嘴,柳尋音笑著辭別,和溫燼一起先去宴席落座。
宴席設(shè)于梁府花園之中。宴上菜肴豐盛,箜篌絲竹聲樂玲瓏,中間伴有舞者助興。中間不少世家子弟來找梁畫月說話,她卻冷著臉,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月兒,人家好心好意來賀喜,你也該熱情一些,畢竟今日你是主,他們是客?!绷鴮ひ羧崧晞竦馈?p> “爹爹什么心思,我還不知道嗎。今日來的世家子弟大多與我年紀相仿,爹爹恨不得早點把我嫁出去。”
“他也是為你好。”見梁畫月固執(zhí)己見,柳尋音笑著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溫燼回席落座。
“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柳尋音問道。
溫燼搖頭示意,喝下一口酒。
宴閉,眾人漸漸散去。柳尋音一行人正準備行禮告辭之時,突然聽到上空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梁畫月,找你這么久,居然還沒死啊?!?p> 屋梁之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身形婀娜。面龐稚嫩,但已是傾城之姿。柳葉細眉下的眼眸十分靈動,眼波流轉(zhuǎn)之間皆是魅惑。從衣著上看,并非中原人士,倒像是出身南疆。
“唐柒柒,居然是你!”梁畫月從桌上拿起鞭子朝屋檐甩去,唐柒柒飛身后退。
“畫月,不可無禮?!绷鴮ひ魯r道。
“聽聞梁家大小姐生辰之喜,特來慶賀。梁小姐怎么如此缺乏禮數(shù),也不先給客人倒杯茶喝,就動起手來了?!碧破馄廨笭栆恍?,對柳尋音說道:“多謝姐姐相救?!?p> “既是來賀喜,為何空手而來?!绷寒嬙職獾?。
“誰說我空著手了,我身上這雪狐毛皮,便是送給你的生辰賀禮?!?p> 梁畫月更是氣惱不過:“你居然用狐血給我下毒,要不是尋音姐姐,我怕已經(jīng)沒命了。”
“我們還沒比試出個結(jié)果來,不給你下毒,你怎么會來找我。何況,這毒絕對死不了人?!?p> “柒柒姑娘,雖要不了人命,但寒氣侵體,長年累月怕也承受不住?!绷鴮ひ艨疵靼资聭B(tài),勸道。
“那我就看在這個姐姐份上饒你一命?!碧破馄庖恍Γ焓诌f給她一枚金丹。柳尋音接過來用手輕輕一捻,并無把握。
“誰知道你給的是不是毒藥!”梁畫月忿忿道。
杜若見狀走過來,接過丹藥輕輕嗅了嗅,抬頭打量唐柒柒,見她仍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笑相,心里有數(shù),轉(zhuǎn)身遞給梁畫月:“月兒放心,沒毒。”
服下后不多久,梁畫月眉眼之間的青白之色便盡數(shù)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