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磊在一片混亂中被送去了醫(yī)務(wù)處，圍觀的同學(xué)隨后便一哄而散。洛雅心里既緊張又害怕，卻始終緊緊跟在楊湛身邊，準(zhǔn)備和他一起面對接下來的局面。然而，楊湛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問話，臨走前卻轉(zhuǎn)身對洛雅說：“這件事跟你沒關(guān)系，你回去吧。”
“怎么會跟我沒關(guān)系呢？”洛雅睜大眼睛，語無倫次地說著，“你也是為了幫我拿那張CD……郭磊他好像傷得不輕……事情因我而起，出了事我必須得跟你一起扛著。”
楊湛聽了心頭一暖，假裝無所謂道：“人是我傷的，你跟著扛什么扛?！?p> 洛雅一臉認真地解釋道：“你不知道，郭磊的父母跟我家認識，不大好惹……”
“放心吧，事情總是會解決的?！睏钫啃赜谐芍瘢仡^朝洛雅擺手道，“先回去上課吧，有需要我再找你?！?p> 醫(yī)務(wù)處的女老師為郭磊仔細處理了一番，卻還是血流不止。若非親眼所見，她簡直不敢相信，這道劃在臉上的傷口整齊得幾乎看不出痕跡，實際上卻已經(jīng)穿透臉頰，把牙齦劃開了花！能造成這種后果的，除了醫(yī)院特制的手術(shù)刀外，她還真想不到別的。女老師當(dāng)機立斷，馬上叫了救護車，然后把實際情況通知了相關(guān)老師和校領(lǐng)導(dǎo)。
楊湛的班主任接到醫(yī)務(wù)處電話，得知郭磊的情況要比楊湛剛剛輕描淡寫說的嚴重得多，神色馬上緊張起來。她剛要揪住楊湛再仔細盤問一遍，德育處主任高金蘭卻不請自來，簡單交代了幾句便急匆匆將楊湛提走，還宣布這件事從現(xiàn)在起由她負責(zé)處理。年輕的班主任暗自松了口氣，心里頭一次對高主任的專橫霸道拍手叫好。
高金蘭將德育處辦公室的大門一關(guān)，再轉(zhuǎn)過身時，楊湛已然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顯然是對她的來歷心知肚明。雖然兩人僅在楊湛幫洛雅作弊那次有過眼神上的交流，但高金蘭還是用熟稔的語氣討好道：“你看你，平時那么老實低調(diào)，今天這是怎么了？出了這樣的事，讓我怎么跟你姑媽交代！”
楊湛看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姑媽最近不在國內(nèi)，這事不用跟她交代?！?p> 高金蘭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楊湛跟前，推心置腹道：“你老實跟我說，那男生的臉是怎么回事？手表帶再破，怎么可能劃成那個樣子？”
楊湛往后靠了靠，不悅地看了她一眼，冷冷說道：“我說是手表帶，就是手表帶?！?p> 高金蘭見楊湛不肯說實話，只好將實情透露給他：“醫(yī)務(wù)處的人看了傷口，懷疑是類似手術(shù)刀之類的兇器劃的。剛來電話說已經(jīng)叫了救護車，把人送到醫(yī)院之后，估計警察很快就找上門來了?！?p> 楊湛無動于衷，只說：“警察來了，我跟他們走就是了?！?p> 高金蘭著急道：“這件事肯定得通知家長解決，你姑媽出國了，到時通知誰去撈你?。吭僬f了，你說是手表帶劃的，人家警察能相信？”
“該通知誰就通知誰，”楊湛依舊面不改色，慢條斯理地反問道，“我不是還有個姑父叫彭祖民嗎？”
“他不是跟你姑媽有矛盾嘛，他能設(shè)身處地地幫你？”高金蘭立功心切，恨不得借此機會讓陳天麗欠她個人情，自然不希望彭祖民插手。見楊湛思忖著不說話，她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聽說，你跟那個男生打起來，是因為洛雅？”
楊湛微微抬了下眼皮：“聽誰說的？”
高金蘭趕忙回答：“在場的人都看見了！你傷了人，就把人家手里的CD搶過來給了洛雅?！?p> 楊湛這才正眼看著高金蘭，皺著眉頭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有個辦法，可以不求彭祖民?！备呓鹛m諂媚道，“我剛才打聽了，這事的關(guān)鍵還是人家追究不追究。那個男生跟洛雅關(guān)系不一般，兩家父母也都認識，不如我找洛雅談?wù)劊屗谥虚g調(diào)解調(diào)解……”
高金蘭口中的“關(guān)系不一般”讓楊湛聽著十分刺耳，虧他還以為她繞開彭祖民能有什么好主意！他懶得聽高金蘭廢話，直接打斷道：“這件事跟洛雅沒關(guān)系，少把她扯進來。你只管通知彭祖民，讓他出面把事情擺平?！?p> 正如楊湛所料，讓彭祖民出面善后是最正確的選擇。當(dāng)天晚上七點多，他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派出所。
彭祖民跟辦案民警道謝后回到車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就在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里，他當(dāng)著一群人的面，不但全盤接收了郭磊父母的控訴與數(shù)落，還不得不向他們的無賴行徑妥協(xié)退讓，真是比吃了蒼蠅還惡心！他原本理解做父母的看到孩子傷成那樣，情緒上肯定會有些不依不饒，賠償只要不太過分，他并不打算還價。誰知這對夫婦一得知傷人的是學(xué)校執(zhí)行董事長的內(nèi)侄子，馬上推翻了剛剛說好的賠償金額，情緒也瞬間炸開了鍋。彭祖民打心底里厭惡，但為了敬仁高中的聲譽，他還是裝出了無懈可擊的誠懇，又加了五萬塊錢的精神損失費，作為對方不起訴、不要求楊湛轉(zhuǎn)學(xué)的補償。那夫婦二人對視了一下，方才同意就此作罷。
彭祖民一邊開車一邊從后視鏡里瞄著楊湛，見他一臉云淡風(fēng)輕地望著車窗外，心情似乎好得很，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我的手表呢？拿回來了嗎？”楊湛不識趣地開口道。
“你還好意思問我要手表！？”聽著楊湛若無其事的語氣，彭祖民隱忍半天的情緒終于爆發(fā)，“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惹了多大的麻煩？開口第一句竟然問我手表在哪?。俊?p> 楊湛對姑父的暴怒不以為意，反問道：“你不會是覺得今天幫我擺平這件事，我從此要拿你當(dāng)恩人看待了吧？”
“我?guī)湍銛[平的事還少嗎？你哪次拿我當(dāng)人看了？”彭祖民冷笑道，“好好的手表硬是加個手術(shù)刀片改裝成兇器，都是你那個邪惡的姑媽干的好事！這次是劃了人家的臉，哪天劃了人家的大動脈，神仙也救不了你！”
楊湛自知理虧，解釋起來卻沒有一點認錯的意思：“那是姑媽讓我防身用的，我自有分寸。戴了這么長時間，這不也是第一次出手嘛！”
“你有個狗屁分寸！”彭祖民劈頭蓋臉地罵道，“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公然在學(xué)校行兇——這要是傳出去，學(xué)校還要不要開了??？我還沒想好怎么把這件事壓下去呢！你說說你，如果是上次，小混混找你麻煩劫你的錢，你要給他來這么一下我都不怨你一句！這次是為什么？?。咳思乙?guī)規(guī)矩矩的一個男生，怎么著你了?。俊?p> 楊湛對彭祖民的質(zhì)疑避而不談，只管我行我素放話道：“如果手表拿不回來，我會讓姑媽再找人給我改裝一個?！?p> “你敢！”彭祖民氣得差點沒握住方向盤，“我告訴你，你之所以還能坐在這里跟我叫板，是因為這次為了你，我把不能輕易動的關(guān)系都動了！你這次捅的婁子太大了！且不說對我和學(xué)校造成的影響，警察要真跟你那個手表較起真來，得牽扯出多少人多少事？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你的好姑媽！”
楊湛放肆地笑道：“事情鬧大了，自然有一堆人排著隊撈我，也包括你所謂的‘不能輕易動的關(guān)系’。因為我要是若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一個都別想活！”
彭祖民看著后視鏡里的楊湛，咬牙切齒道：“你簡直無藥可救了！”
楊湛連連點頭附和道：“你說的沒錯，我早就無藥可救了，我還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你什么都不怕，我也得把這次的事情告訴你姑媽?；蛘吣阕约焊忉?，你為什么突然在學(xué)校出手傷人?！迸碜婷袂那挠^察楊湛的表情，對之前的猜想愈發(fā)篤定，“以你姑媽不可理喻的作風(fēng)，如果知道你是因為跟別人爭風(fēng)吃醋才下這么狠的手，應(yīng)該會倍感欣慰吧？說不定還得跑到學(xué)校看看，是哪個女生讓你這么不理智……”
“你胡說八道！”楊湛臉色大變，“什么爭風(fēng)吃醋，根本沒有的事！”
“哦？你不是為了幫洛雅搶CD才傷著那男生的嗎？”彭祖民裝傻道，“對了，那CD我好像在你那見過，你什么時候把它送給洛雅了？”
楊湛徹底被彭祖民激怒，沖到他耳邊叫罵道：“你住嘴……”
“你他媽才住嘴！”彭祖民猛然回頭，聲色俱厲，“別再提什么手表的事，我才不會跟你姑媽提洛雅！就這樣！滾回去坐好！”
楊湛深吸一口氣，不甘心地坐了回去。他恨恨地盯著彭祖民的側(cè)臉許久，什么也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