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云偉把陸永強的手機收好,轉身回到馮昂位于城北水庫附近的獨棟別墅。
看到平時嚴肅認真的陸永強此時雙手被反綁在身后,整個人灰頭土臉地被按在椅子上,鄭云偉感到有些滑稽。他掏出手機在對方面前晃了晃,說:“陸處長,你那個漂亮女兒很惦記你,我跟她說你得忙到晚上。所以,你一定要配合,千萬別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p> 陸永強面無表情地看著鄭云偉。即使馮昂一大早派人冒充快遞員把他綁到這來,也沒有在這看到鄭云偉讓他感到意外。誰會想到,這個認識十幾年的老同事,竟是馮昂的人!不過,鄭云偉剛剛看到他時,想必也是如出一轍的驚訝。
陸永強沒想到馮昂這么快就把他給揪出來,但對方應該沒有實質性的證據(jù)證明那封匿名郵件是他發(fā)的。因為他用的是最新的地址加密技術,就算是頂尖的黑客也破譯不了。這樣一來,說明除了鄭云偉,警界一定還有其他高人在幫他。
這個高人,自然就是市局局長邢志飛。
實際上,馮昂一早看到郵件后,便叫上馮沛淇直接殺到邢志飛家里,三人對著郵件進行頭腦風暴。
目前已知方海林的電腦硬盤在周浩疆那組人手里,送修硬盤的肯定也是周浩疆的人。匿名郵件的目的無非兩個,要么是幫周浩疆引他們出手,要么是借他們的手毀掉硬盤。
前者不大可能。因為他們這邊不乏愿意賣命的人,派去幾個硬搶,成與不成馮昂都可以置身事外。周浩疆知道這一點,犯不著為了抓幾個嘍啰折騰出這么大動靜。
后者倒是值得推敲。既是想借他們的手毀掉方海林的硬盤,發(fā)件人必然與方海林和硬盤有關;而這個人又能掌握周浩疆的動態(tài),那么極有可能是方海林生前安插的內應!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馮沛淇盯著匿名郵件中高蘊海的照片,覺得甚是眼熟,最終想起曾在彭祖民的壽宴上見過此人。
馮昂馬上派人打聽,得知此人叫高蘊海,是洛雅和陸憬然的高中同學。他與陸憬然分分合合多年,兩人最近貌似舊情復燃,高蘊海時常出入陸家。
邢志飛馬上調來高蘊海的檔案,從中不難看出端倪。高蘊海當過獄警,因打架斗毆被開除公職后,跑到華爵皇宮當保安。華爵皇宮爆炸后,他便再也沒找到過正式工作。這樣的履歷,已經(jīng)很臥底了;只要他今天下午帶著硬盤去火車站,基本可以坐實他就是周浩疆的人。
“周浩疆找的這個業(yè)余臥底不行啊,當臥底還有心情談戀愛???”馮昂撇嘴道。
“他可是在跟彭祖民的心腹談戀愛,已經(jīng)夠敬業(yè)了。”馮沛淇想了想,說,“邢局,麻煩再把陸憬然的檔案調來?!?p> 馮昂覺得沒必要,說道:“彭祖民一直有意疏遠咱們,新得寵的小心腹能知道什么?”
邢志飛附和道:“沒錯,彭祖民還不至于把真正重要的事情告訴一個小丫頭?!?p> 馮沛淇解釋道:“我也是憑直覺。就像爸爸你剛才說的,當臥底還有心情談戀愛?這個時候舊情復燃,我覺得本身就有問題?!?p> 待陸憬然的檔案傳到郵箱,上面赫然寫著她的父親陸永強,也是個警察。接下來,邢志飛又馬不停蹄地調取了陸永強的資料,發(fā)現(xiàn)他這些年經(jīng)手的案件,至少有一半都和華爵集團有關。至此,匿名郵件的發(fā)件人除了陸永強,還能是誰呢?無論如何,這次送修硬盤的任務到底是不是陷阱,只有把陸永強叫來當面問清楚才行。
上午十點半左右,馮昂抵達城北水庫,跟在他身后的不是馮沛淇,而是一身休閑裝扮的林冽。
林冽雖然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實際上,他洗得不干不凈,退得若隱若現(xiàn)。沒辦法,如果他當真實打實地絕跡江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人間蒸發(fā)。無論是敵是友,誰能放心一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滿世界閑晃呢?所以,越是想退出,就越是不能急于退出。林冽有意和馮昂保持私交,這樣便可以讓M國那邊知道,他雖不在位,但氣數(shù)未盡。
這次見面,是林冽約了馮昂一起釣魚,順便辭行。他打算和洛雅一起走一趟川藏線,具體什么時候回來,還不確定。到了水庫,馮昂說要回別墅拿點東西,讓林冽跟他一道進來。
林冽一進屋便看到束手束腳的陸永強,馬上警覺起來。他用下巴指了指,不動聲色地問道:“馮總,什么情況?”
馮昂將他拉到隔壁房間,說:“知道你足智多謀,想讓你幫忙出出主意?!?p> 林冽推辭道:“您家不是有一位女諸葛嘛,哪還輪得到我!”
馮昂笑道:“沛淇跟你比還差得遠!而且她今天有事走不開,我也只能找你幫忙。”
林冽直言道:“您知道我都不過問這些了,咱們湊一起全憑脾氣相投。只要不涉及節(jié)操,一般性質的吃喝玩樂都可以找我,您現(xiàn)在來這么一出,不是讓我為難嘛!”
馮昂不緊不慢道:“咱們是朋友,朋友找你幫個小忙,你都不問是怎么回事就回絕,有點不夠意思??!再說了,這件事未必跟你毫無關系。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他是方海林安插在警方的內應,知道不少事情……”
林冽不喜歡別人再提方海林,遂打斷馮昂道:“方海林已經(jīng)死了,他的事情我沒興趣知道。”
馮昂點點頭,繼續(xù)說:“那如果這個人是你半個老丈人呢?”
林冽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什么半個老丈人?”
馮昂解釋道:“他是陸憬然的父親。陸憬然是洛雅的死黨,能算你半個小姨子吧?她父親是不是得算你半個老丈人?”
林冽愣了一下,隨即嚷嚷道:“老馮,你怎么這么胡攪蠻纏呢?他算我哪門子老丈人,還半個?你到底想干什么?”
盡管林冽的語氣不及剛才恭敬,但馮昂知道這件事他管定了。林冽最顧忌的,果真還是洛雅。
于是,馮昂把匿名郵件的事說了一遍,讓林冽幫忙拿個主意,究竟要不要派人攔截高蘊海,把硬盤弄回來。林冽想了想,決定先會會陸永強。
回到客廳,林冽熱情招呼道:“陸處長是吧?知道今天為什么把你請到這來嗎?”
陸永強示意自己被反綁的雙手,冷淡道:“你們這樣也叫‘請’?這樣對待我,你們會有麻煩的?!?p> 林冽開門見山道:“那封言簡意賅的郵件我看了,有麻煩的恐怕不止我們吧?”
陸永強裝傻:“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林冽笑得格外寬容:“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承認。要不要我讓鄭警官出面,把你女兒陸憬然請到這里‘協(xié)助調查’?”
陸永強急了,吼道:“你們敢!”
林冽搖搖頭,說:“陸憬然現(xiàn)在替彭祖民辦事,馮總確實要給點面子,但我可沒什么顧慮。”
陸永強困惑道:“你是誰?”
“我就是個中間人?!绷仲菩闹酶沟溃罢f到底,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準確說,都在方海林的硬盤里。這個時候還藏著戒心,難道是為了以后進去了住隔壁嗎?”
陸永強陷入沉思,最終緩緩說道:“你們到底想知道什么?”
馮昂坐過來,問道:“高蘊海送硬盤去上海復原,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陸永強回答:“是真的,昨晚吃飯時他親口說的。出發(fā)時間也和之前我從周浩疆那打聽出來的一樣。我是好心提醒你們!”
馮昂冷笑道:“好心提醒?還是借刀殺人?”
陸永強反問道:“區(qū)別大嗎?萬一東窗事發(fā),我大不了不當警察蹲上幾年,你們可就未必了吧!”
馮昂說道:“方海林這家伙我還是了解的。你幫他做事,被查出來可不是是蹲幾年這么簡單吧?”
林冽突然開口道:“送硬盤的是你女兒的男朋友,如果她知道真相,會恨你一輩子吧!”
“對象可以再找,老爸只有一個!”陸永強被林冽戳到痛處,開始聲嘶力竭地為自己辯解,“這件事我女兒毫不知情,要怪就怪周浩疆找的臥底太業(yè)余!”
林冽依舊有顧慮,但也只能輕嘆道:“你最好想清楚,這個臥底是因為喜歡你女兒才被你利用,還是因為早就知道你的底細,故意送上門被你利用?別到最后誰玩了誰都不知道!”
陸永強想了想林冽的話,頻頻搖頭道:“你們放心,那絕對不可能!他打高中那會兒就追我女兒,我太了解他了,就是一塊扶不上墻的爛泥!他是因為混得太慘了,才一時沖動跑去當臥底,周浩疆選他也真是瞎了眼!”
陸永強看上去不像是在扯謊,林冽和馮昂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
隨后,馮昂清了清嗓子,宣布:“我們現(xiàn)在姑且信了你。今天下午硬盤送修,我派人去劫,你得等一切結束才能回去。如果事情順利,算你通風報信有功,我馮昂不會虧待你。如果事情不順利,我丑話說在前面,到時別怪我心狠手辣!”
陸永強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表態(tài)道:“你放心,我沒做任何手腳。我還有個女兒,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p> 馮昂聽了頗為滿意,說道:“你也放心,你女兒現(xiàn)在是彭祖民面前的大紅人,又是洛雅的閨中密友,一般情況下,我還真不敢動她!陸處長,咱們先小人后君子,將來成了朋友,我再向你賠罪!”
至此,始終守在一旁的鄭云偉說道:“現(xiàn)在都中午了,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在這陪陸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