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馮沛淇是完全跟著直覺走的。她還沒想好跟洛雅說什么,車就已經(jīng)開到敬仁高中的門前。思前想后,她必須親自試試洛雅,直覺告訴她,陸憬然死后馮家遭遇的種種不順,洛雅在暗中或多或少起了些作用,絕不像彭琛擇得那么干凈。
打定了主意,馮沛淇便停好車,進校時主動在傳達室窗口例行登記。馮昂雖是敬仁高中的大股東,但馮沛淇卻極少在學校露面,所以學校里認識她的人也不多。
“您好,我找……我找賈師傅?!瘪T沛淇臨時改口找賈師傅,是因為她突然想在見洛雅之前摸摸底,看看能不能從自己人口中獲得些有價值的東西,沒想到此話一出,看門大爺嚇了一跳。
“你找賈師傅?你確定你要找賈師傅!?”看門大爺反復確認,活見鬼似的仔細打量著馮沛淇,心里猜測這位看上去很有錢的姑娘和賈師傅是什么關系。
“請問他今天上班嗎?”馮沛淇心生不悅,但還是保持禮貌。
“你跟他很久沒聯(lián)系了吧?他失蹤了,失蹤大概快一個月了!”
“什么?失蹤?。俊?p> 看門大爺聲情并茂地把賈師傅失蹤事件簡單敘述了一遍,最后說道:“現(xiàn)在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但我覺得活著的希望不大了,畢竟都過去一個月了!”
“那他家里人呢,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嗎?”馮沛淇知道賈師傅家里人口少,也沒什么親戚。
“當然找了啊!老賈以前還跟我們吹,說他跟學校大股東稱兄道弟關系鐵,現(xiàn)在突然人間蒸發(fā)了,他家里人去找大股東托關系、幫忙,結果人家沒空搭理!”
“所以說,窮人跟有錢人稱兄道弟未必是好事,說不定是知道的太多,被那個了!”看門大爺身后突然冒出一個中年人,是學校后勤部的何師傅。他端著保溫杯加入八卦,一只手在脖子邊夸張地比劃著。
馮沛淇想了想,繼續(xù)問道:“那這一個月里,警察那邊也沒什么消息嗎?人是離開學校失蹤的,總得調查一下那天學校發(fā)生了什么吧?”
看門大爺思忖道:“是調查了,但是也沒什么特別的?!?p> 何師傅馬上糾正道:“不對!你忘了?后來警察來過一次,采集指紋!”
看門大爺馬上拍著腦門道:“對對對!采集指紋來過一次,也沒說什么。”
馮沛淇追問:“采集誰的指紋?”
看門大爺說道:“高三的一個男生,賈師傅失蹤后就再也沒來過,后來聽說因為生病直接退學了。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跟賈師傅的事情有沒有關系,估計是巧合吧!”
何師傅惋惜道:“是,那孩子特別優(yōu)秀,長得也好看,可惜了!我看是警察沒頭緒,凈瞎調查!”
馮沛淇眉頭緊鎖,心中愈發(fā)不安。賈師傅的確知道馮家太多事,這樣一個人突然失蹤固然糟糕,但這么大的事——警察都快調查一個月了,她竟從未聽父親或邢志飛提起,簡直比這件事本身還要嚴重!
馮沛淇假裝興致勃勃地八卦,雙手下意識地翻弄著傳達室的登記簿。
突然,她看到之前的記錄里,有一頁通篇字跡潦草、填寫敷衍,唯有一行筆體剛勁,填寫規(guī)范,最后簽字赫然寫著:李修昀。
馮沛淇看了看登記簿的日期,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她和彭琛動身去M國的前一天——李修昀中午回學校;賈師傅下午失蹤;而彭琛晚上接到一個神秘電話匆匆離開,三個小時之后才回來——11月27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雖然彭琛后來解釋說是彭祖民身體不舒服,但她要是連這話也信,真是白活這么多年了。
馮沛淇指著登記簿,故作驚訝道:“嘿!李老師最近回來過?”
“哪個李老師?”看門大爺瞅了瞅登記簿上的名字,“哦,這個倒是有點印象!他說他是學校的化學老師,前幾年退休了。我說那也得登記,他還不樂意?!?p> “您還記得他當時說回學校找誰了嗎?”
“沒說。他沒說,我也沒問?!笨撮T大爺困惑地望著馮沛淇,“我說姑娘,你到底是干嘛的?你找賈師傅什么事兒???”
馮沛淇隨口道:“我是他朋友的女兒。既然發(fā)生這種事,我還是去賈師傅家里看看吧,謝謝了!”
離開敬仁高中,馮沛淇火速回到公司,把賈師傅失蹤的事告訴了父親馮昂,但對彭琛當晚神秘離開卻只字未提。
馮昂聽罷恍然大悟,方才想起之前確實有賈師傅的兒子跑到公司火急火燎地要見他,但他當時因為合成失敗、“星夜”斷貨這些事心煩意亂,根本沒心思管閑事,就讓助理把賈師傅的兒子擋在了辦公室外面。后來對方也沒再找他,他便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
“爸!您當時再忙,也應該問問出了什么事?。【退悴皇鞘й欉@種大事,哪怕是他們遇到什么難關,也要酌情幫一幫的!賈師傅知道的太多,這樣的人我們不能輕易怠慢!”馮沛淇實在忍不住埋怨父親,她一直不愿意明說,若不是父親處處一意孤行,事情也不至于搞得現(xiàn)在這么被動。
馮昂自知理虧,訕訕辯解道:“老賈知道我忙,不會也不敢怎么樣,我是知道他的?!?p> “那您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兒嗎?”馮沛淇再次忍不住懟了父親,“賈師傅早就退休了,沒有不良嗜好、從不與人結怨,他突然失蹤,百分之九十九跟那天出現(xiàn)在學校的李修昀有關!”
“跟李修昀有關,就是跟你的準婆婆陳天麗有關,搞不好還跟你親愛的彭琛有關……”馮昂一邊甩鍋一邊拿出手機打給邢志飛,“這個老邢,錢越要越多,辦事卻越來越不靈光了!”
馮沛淇糟心地看著父親,一個字都不愿意再說。
深夜,邢志飛登門拜訪,馮昂父女更加確定賈師傅失蹤不是件小事。
邢志飛顧不上寒暄,開門見山道:“你們說的那個失蹤案我查了,但只查到了家屬的報案記錄。相關的調查取證,都轉給了43號調查組負責。”
馮昂和馮沛淇大驚失色,異口同聲道:“調查組?。俊?p> 邢志飛頹然點頭道:“對,就是你們理解的‘調查組’。隊長叫周浩疆,連同組員都是燕京那邊空降過來的,來了一年多了,不歸我管?!?p> 馮昂難以置信,再次確認道:“這么說,真是沖著咱們來的?”
邢志飛目光呆滯:“可以這么說。之前那個曝光的臥底,就是陸憬然的男朋友,叫什么海來著,曝光后不就跑到燕京去了嗎!”
馮沛淇面無表情,繼續(xù)說道:“他跑到燕京,但他還是周浩疆的人;而且,他還是洛雅的人?!?p> 馮昂氣急敗壞道:“早就讓你除掉洛雅,你就是不聽!”
邢志飛見馮沛淇臉色極其難看,好心勸道:“咱們現(xiàn)在只是分析、猜測,往好了想,洛雅也未必幫著調查組對付她的親爹和親哥,那不成六親不認了嘛!”
聽邢志飛提到彭琛,馮沛淇內心竟泛起了恐懼。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連彭琛也在騙她。
邢志飛問道:“李修昀現(xiàn)在在哪兒?”
馮昂答道:“剛問了一圈,在家呢。他悄悄去了趟學校之后,就沒再去過實驗室,說是病了,一直在家養(yǎng)病。哎,學校每天進進出出那么多人,好像也沒人關注他那天也去了?!?p> “希望調查組的卷宗里,確實沒寫關于李修昀去學校的事?!瘪T沛淇冷冷說道,“對了,那個退學的男生是怎么回事?調查組怎么會想到取他的指紋?”
“那個男生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需要點時間。他是一個學生,調查組應該不會僅僅因為他沒來學校就取他指紋,”邢志飛的表情顯然不樂觀,“我懷疑,調查組接觸這個案子,可能早于家屬報案?!?p> “如果調查組是沖我們來的,他們最先關注的應該是……李修昀!”馮昂自說自話道,“李修昀去學校,賈師傅失蹤,轉天那個男生沒來……”
馮沛淇突然補充道:“你們忘了一個人,當時也是在學校里的?!?p> 馮昂茫然地看看邢志飛,邢志飛皺著眉頭緩緩說道:“洛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