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亓歸國后的第二日就穿戴整齊,打早上朝去了。
秦國朝堂上,秦國長公子秦承和二公子秦亓分列左右,恭敬地給國君秦謙行禮。
秦承這一列,有人生事。一位年紀比較大的,頗有一種德高望重模樣的大臣從左列走了出來,“稟國君,微臣有奏?!?p> 年逾不惑的國君身著黑色朝袍,“愛卿何事要奏?”
老臣作揖,“稟國君,二公子無詔而回,大為不妥??钟绊懳掖笄嘏c煬國邦交。還望國君明察。”
隨后該列的不少大臣紛紛出列,“臣,附議?!?p> 秦王坐在高位上,左手頗有規(guī)律地敲著木案,不言。
此時,秦亓身后一位武將白梵出列,“稟國君,臣有奏?!?p> 秦王點頭,“愛卿直言?!卑阻蠊笆?,“回國君,煬國素來屢傾我國界。欺辱我邊境百姓。況如今魏國已除,洛國對我秦國馬首是瞻。齊國所在偏遠,煬國實乃我大秦征討四方最大障礙。公子亓空留煬國,不過是白白犧牲?!?p> 說完,抬頭看了看秦王的臉色,見秦王臉色還看得下去,于是接著說,“何況,公子亓是我大秦王室血脈,又何必枉死。公子亓逃歸,也不失為明智之舉。還望國君明察?!?p> 隨后,秦亓身后不少臣子出列,“臣,附議?!?p> 秦謙抬頭打量了秦亓一番,只見他仍是面帶敬色,眼里幾分冷漠淡然,直腰微彎,手執(zhí)玉笏。仿佛周遭一切與他無關(guān)。秦謙不由在心中暗贊,比起離國前病弱之狀已是好了很多,果然是長大了。
再看向秦承,面色謙謙,孝順守禮,倒不失為一謙謙君子。做守成之君倒是適合,不過居于亂世……
此時,秦承身后那老臣又冒了出來,“稟國君,二公子此番歸國,實是于禮不合呀。毫無我大秦……”
話還沒說完,秦亓身后的臣子也冒了出來,“稟國君,二公子實是難得之才……”
秦謙抬手,“好了,諸位卿家不必爭論,亓兒此次歸國,是孤王授意。秦國與煬國之戰(zhàn)迫在眉睫,又何必犧牲孤王之子?此事莫要再提。”
眾臣齊齊跪下,“諾?!?p> 秦亓跪著行禮,嘴角漾起一抹邪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父親需要的從來都不是聽話的兒子,是能征戰(zhàn)四方,統(tǒng)一天下的君王。既然已經(jīng)歸來了,那么就陪秦承還有宮里那虞王后好好玩上一番,時辰尚早,秦亓真的不急。
九安就這樣在秦亓府里住了下來,同長兄一般成了秦亓的謀士。好聽點說,是謀士,難聽點是秦亓為了留住玉衡,養(yǎng)了個閑人。
至于學(xué)宮,九安再也沒有回去過。以前的生活也恍若隔世。九安心知,如果沒有師長商益的那一封信,自己的尸身早就不知道被礽到亂葬崗的哪個角落了。可是,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回學(xué)宮了,貴族子弟?庶人后人?幾番糾結(jié),九安還是沒有回去。
每次想起九尾狐所言,九安都覺得心驚,這輩子只是重新把上輩子的悲劇走一遍嗎?九安頓時覺得渾身充滿無力感,深深嘆了口氣。
剛剛到秦亓府上的三天里,玉衡每天都會來看九安。想是擔(dān)心九安怕生,第四天起,玉衡要做的事情多了很多,就沒怎么來。九安每天呆在屋子里,挺無聊的。并且,從逃離定國公府那一天開始,九安就沒有喝過酒了,酒癮確實是犯了。左右自己去哪也沒什么人管。于是乎,就溜出了秦亓的府苑。
秦國崇尚法家之學(xué),重農(nóng)而抑商,九安走在咸陽城中,繞了大半個咸陽,腳都差點走斷,終于找到一家酒肆了。眼瞅著門口有人沽酒,九安不由想起母親曾經(jīng)寫過的一句詩,“清風(fēng)霜月攜人賞,沽酒三千醉咸陽?!蹦赣H也是一個酒鬼,兩人倒是惺惺惜惺惺,英雄愛英雄。
想著,九安已經(jīng)走進了酒肆,“店家,來壺桃花酒?!钡昙伊⒖虘?yīng)道,“誒,馬上來了?!?p> 喝著桃花酒,九安總覺得少點什么,這酒啊,真的沒有自己釀的好喝。不過,出門在外,也就將就了。不對啊,自己已經(jīng)沒有家了。
九安特意用了小杯子,一杯又一杯地喝著,九安自是知道小杯子喝酒最是容易醉,不過,還是這么做了。可能,那時候是覺得喝醉了,就可以暫時逃開一切了。
九安向來不遵周王禮法,要是按周王禮法來看,九安身處孝期,還到酒肆喝酒,足足可以活祭巫神了。
不過,九安才不管這么多了。就那么一杯又一杯地喝,喝到后邊,還把身上所有的金銖給掏了出來,扔在桌上,“酒家,上酒?!本虐灿彩呛鹊矫髟赂邟於紱]有離開的意圖。店家左瞅瞅,右瞅瞅,覺得天色已經(jīng)晚了,很想將這客人追出去,不過,奈何人家有錢。
在秦國,做點小生意,越發(fā)難了。那些個種地的農(nóng)民,日子倒是過得很滋潤了。想著就搖了搖頭,這世道啊,日子也不好過。
九安已經(jīng)喝得個七暈八素的,離斷片也不遠了。不知道的是玉衡到她屋里尋她不見,便出來尋她。正巧路上遇到了歸府的秦亓,便一道來了。
繞了大半個咸陽城,終于是在一家酒肆里,找到了顧九安,已經(jīng)開始說醉話了。
玉衡作為一個恪守周禮的人,看到自己妹妹帶著孝坐在酒肆里喝得七葷八素,心頭很不是滋味,又是憤怒,又是心疼。抬腳躊躇片刻,始終覺得自己戴孝進這尋樂之所,不是很好。
秦亓看出顧玉衡的猶豫,雙腳一抬,走了進去,他可不是顧玉衡,縱是有孝,該如何還是如何。不過,一個女孩子在外喝得爛醉如泥,確實是很不像話。秦亓走進去拉起顧九安,就往外扯,心里想,跟酒鬼講什么禮儀。就生生扯住她的衣袖給拉了起來,九安還未及笄,頭發(fā)還是披著,扯袖子的過程中,難免扯到九安的頭發(fā),痛得她倒抽氣。
店家一看,趕忙過來阻止,“這位公子,這是作甚?”
秦亓橫他一眼,“這是我家妹子,調(diào)皮胡鬧,現(xiàn)在,我便帶她回去。”
店家原本以為,他是什么壞人,打算對店里喝躺下的這個女子做點什么。還想繼續(xù)勸阻,“公子,這怕是有些不妥?!眳s被秦亓賞了幾個眼刀,頓時冷到了心底。不敢再復(fù)一言。
你以為就這樣把九安給帶了出來,不,你想錯了。年紀輕輕的酒鬼,酒品不太好,不停地掙扎,又是拉袖子,又是扯胳膊,秦亓越發(fā)不耐煩,加大了手勁,直接握住九安的手,恩,力氣過于大了,弄疼九安了,九安火從心生,張口就咬到了秦亓手上。恩,狠狠地。秦亓皺眉,推開九安的腦袋,更用力地把九安給拉了出去。
門外張望的玉衡都幾乎石化了,這是從小乖巧,幾乎不犯錯的九安,自己的眼神應(yīng)該沒問題吧,玉衡驚呼,“九安,不得無禮?!敝灰娗刎镣现虐簿屯纷撸窈獯掖腋?。
府中
只見秦亓將九安甩在軟榻上,白了她一眼,隨即揮袖離開。玉衡雖說是九安親兄,卻也多有不便,便喚了兩個侍女照顧了九安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