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脈受損為什么會經(jīng)脈受損?”
“稟坊主,在下不知。”
“罷了,你熬藥去吧。”
大夫走后,妲笙坐在床沿上,靜靜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薛零。薛零的睫羽長而卷翹,鼻子高挺,恰到好處的唇形。他的臉精致又帶著絲妖氣,皮膚如凝脂,細膩看不見毛孔。
他與喬骨長得極為相似,可喬骨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溫玉般謙謙君子,而薛零便是蠱惑人心的妖精。
妲笙不經(jīng)意間將手貼在他的臉上慢慢摩挲,看著他又透過他,心不在焉地想起了些往事。
直到手指下的少年睫簾微顫,眼慢慢睜開,妲笙的手被一雙冰涼的手掌輕到不可思議的力度握住。
“你醒了?!辨线B忙反握住他的手,擔憂地問,“有沒有感覺不適?!?p> 他漫不經(jīng)心輕聲嗯了一字,眼疲憊地看著妲笙,脆弱不堪的樣子給妲笙一記猛擊。
“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不好?!辨暇o緊攥住他的手,眼里滿是悲戚。
“……沒有”他勉強嘴角扯出一個幅度,眼幽幽,“我心里是知道的自己的情況,根本不關你事?!?p> “你的身體怎么回事?”妲笙有些擔憂。
“老毛病了,我試過了,我的內功偏陽剛,而多出來的內力卻陰柔,無法導出……”薛零輕聲咳嗽,“會有辦法的”
他反倒在安慰自己,妲笙眼睛酸澀,這么好的阿零,這么聽話的阿零……怎么會時日不多?
妲笙將大夫給的藥瓶遞給薛零,手伸到半空又想,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如何能給自己擦藥?
“我?guī)湍悴了?。”妲笙此話一落,薛零的眼睛便突然睜大看著妲笙,妲笙揉了揉他的頭道,“沒關系的,我都不介意。”
薛零半晌才僵硬地點頭答應。
妲笙連忙將薛零扶起身,叫侍女都出去后,緩緩解開薛零的衣物。凝脂般的皮膚上布滿紅點,薛零將長發(fā)全捋到身前披著,將后背完全展露在妲笙眼底。
將藥膏抹在食指上,觸碰到后細細抹開。妲笙下手很輕,只覺得手指下的皮膚一陣顫抖,那人帶著笑意開口道,“姐姐,你弄得好癢……”
妲笙一撇嘴,不顧他繼續(xù)慢慢抹。
“這個世上姐姐是對我最好的人了?!毖α阊蹚潖潱永餄M是亮光。
“油嘴滑舌?!辨想m然這么說著,卻溫柔如水,“欸,你這花粉過敏的毛病是從小就有的?”
“欸,姐姐要聽聽我的故事嗎?”薛零道。
“嗯”妲笙道。
“從前啊有一個小孩……”
“那個小孩是你?”妲笙挑眉反問。
“姐姐先聽我說?!?p> “好。”
從前有個人,父親厭惡他,母親也總是沖他打罵,罵他從小身子骨弱一臉短命相,罵他得不到父親喜愛,總是差人一等。
那人不僅身體不僅不好,長得也不討人喜歡。被其他兄弟姐妹因為好玩,將他關在一個滿是花朵且不透氣的匣子里。那人在里面拼了命的叫喊求饒卻沒一個愿意放他出來,他在滿是花粉的箱子里幾乎窒息。
“后來呢?”妲笙見遲遲沒有下文忍不住道。
“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好了,就是落下了個怕花粉的毛病。”薛零毫不在意地說道。
妲笙看他實在不舒服,擦好藥將他的衣服拉起。
“稟坊主,藥來了。”
大夫身后侍女端著一碗烏黑的藥湯遞給妲笙。薛零眉頭一皺,臉上滿是不愿。
“來,喝了?!辨系?。
他沉默許久,弱弱問道,“還會給糖嗎?”
“當然?!?p> 他才極為不情愿將藥碗接過去,眼一閉視死如歸將其喝下。
這個人,時而單純可愛,時而狠辣無情。不過,不管他怎么樣,他都是薛零,那個永遠沖自己微笑的薛零。
次日。
淅淅瀝瀝的小雨打落一片綠葉,潮濕的空氣中還是悶熱。自從得知薛零不喜花,妲笙就派人將霽月坊內的花都給剪了。原本姹紫嫣紅開遍全坊,如今只剩光禿禿一片。
妲笙一早便將幸伯桑叫至薛零別院,求解如何醫(yī)好薛零的病。
幸伯桑撫摸著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須,搖晃著頭做出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活像一個江湖行騙之人。
“我給他出個藥方,用了再看,這經(jīng)脈受損本是小問題,損成這樣都枯萎回縮了,怕是華佗在世也沒辦法,聽天由命咯。”幸伯桑甩甩手。
“幸公子,麻煩你了?!辨厦C然頷首道。
“咳咳,當然,妲笙拜托的事,我還是要做到的……”幸伯桑眼神飄忽不定,有意無意瞟向妲笙。
薛零眉緊蹙,抿著嘴唇看向幸伯桑,目光最后落在他腰間的木牌上。
蓬萊皇拂弟子。
妲笙將幸伯桑寫的藥方拿在手上,瞧了一遍后,面帶疑惑。
空響谷的碧血玲瓏草,鏡花宮毒蟾蜍的四肢,十里桃花埋十年的酒,還有花樓里女人的胭脂。
這……
碧血玲瓏草倒是能理解,只是太過難尋。鏡花宮的毒蟾蜍和十里桃花酒也就罷了,胭脂拿來干嘛?
“我知道你心中定有疑問,但我們蓬萊向來規(guī)矩便是不問?!毙也O駛€老者一般開回渡步,可臉上纏繞著的繃帶被小訊胡亂打了個蝴蝶結,太過違和。
“好?!辨蠜_他一禮,“多謝?!?p> 小訊在一旁瞧著眉頭下壓,欲說什么,卻又噎了下去。
妲笙何時如此客氣過,只是想到是為了薛零,小訊就不爽。
“小笙太客氣了?!毙也:俸僖恍?,“這都不算什么事?!?p> 這人的稱呼倒是變得快,什么時候就如此親切了。
薛零掩蓋在床鋪的手下用力攥緊,神色卻無半分不悅。
“小笙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我定當竭盡全力!”幸伯桑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回答。
“幸公子怕是誤會了,”薛零聲音低沉,緩慢道,“我與姐姐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這?”幸伯桑轉頭望向妲笙,狐疑道,“童養(yǎng)夫?”
妲笙差點一口老血沒噴出來,自己與薛零什么時候也能湊在一起了。
薛零卻在一旁笑得燦爛,瞧他被誤會還這么樂的份上,妲笙沒脾氣道,“公子誤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