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招這才有些正色,雙手抓住混鐵棍的棍身中間,緩緩向混鐵棍的兩段伸張。而隨著他兩手的展開,混鐵棍身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如注巖漿,一個個的亮起赤焰色的光芒。
等到所有的符文全部都亮起后,整個混鐵棍身上流景揚輝,騰焰飛芒。而后他揮舞混鐵棍,周轉一圈后,單手持棍撞向文博的那道劍體。
棍身與那劍體相撞之下,僵持片刻,轟然一聲,巨大氣浪震蕩開來,瞬時飛沙走石,塵土飛揚。清泓被這股氣浪掀的東搖西晃,站立不穩(wěn)。
等一切平靜下來后,只見英招退出幾步,半蹲于地,雙手抓著混鐵棍插于胸前。文博的情況則比他糟糕許多,橫飛出去數米,連銀白長劍都折斷成兩截落在一旁,血染衣襟,生死不明。
“大哥!”
清泓頓時臉色煞白,風急火燎地跑了過去扶著文博,紅淚洶涌,慌亂地擦去他嘴邊的血跡,“大哥,你怎么樣?”
文博吐出一口血來,氣息微弱。
“不自量力?!庇⒄袚]舞著混鐵棍,一步一步走向二人,“兩位還是不要負偶頑抗了,乖乖同我去極北妖原覲見吾皇。”
清泓看著英招,面色憔悴,淚流不止。急忙伸出手來,手中玉如意緩緩升空,碧綠螢透之色籠罩二人,溫暖祥和之感浸透人心。
“無謂地掙扎?!庇⒄欣湫σ宦暎屡埏w舞間,妖力涌入混鐵棍之中,霎時混鐵棍閃起璀璨光芒,似要與那玉如意爭輝一般。
突然一股威壓從那玉如意身上噴出,鉤頭上的黃玉突然綻放出燦爛華光,映射蒼穹。猝不及防之下,英招被這股威壓籠罩。
英招只覺得身負萬重山,額間青筋爆露,細汗如雨滲出。頃刻便被壓得匍匐下身子,單膝著地,雙手抓在混鐵棍上苦苦支撐。
他抬眼盯著玉如意鉤頭上的那顆黃豆般的玉,腦海中閃過一物,頓時臉色一變,瞳孔微張。
“那是,燭龍之目!”
燭龍為上古龍神之一,又名燭陰,相傳其視為晝,瞑為夜。那玉如意之上的黃玉,乃是燭龍之目的一部分,正是它散發(fā)出的威勢鎮(zhèn)壓住了英招,而方才也是因它的殘存的威勢,來自血脈深處的恐懼使得兩只狼妖不敢抵抗。
清泓也不知道那玉如意上不起眼的黃玉乃是燭龍之目。當年她父親元韶將玉如意送給她時,只道此物對付妖獸有異常顯著的效果。否則在文博對戰(zhàn)英招是祭出,最不濟,文博也不會受如此重的傷了。
“一著不慎竟著了你們的道。不過也無妨,以你的這點修為能鎮(zhèn)壓我多久。本王同你們耗著就是?!庇⒄幸е辣某鲞@幾個字后,便靠著混鐵棍緩緩席地盤坐,妖力周轉全身,抵抗這股威壓。
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英招說的在理。文博現在受了重傷,站立都困難,更別提攻擊英招了?,F在的情形他們可以說是甕中之鱉了。跑也跑不了,打還打不過。
文博也盤坐起來,清泓靠在他的一旁,臉色漸漸蒼白起來。文博心如火燒,一邊調養(yǎng)著傷勢,一邊思慮著二人的處境,腦中飛快地活動起來。
李家村,李天賜正看著夜幕,突然發(fā)現滿天星星隱沒可尋,連月亮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移動著。他頓時有些懵,趕緊甩了甩頭,揉揉眼睛,卻發(fā)現所見是真的。
“不是幻覺?!?p> 李天賜一臉迷茫驚奇地坐起來,喃喃自語著。眨眼間又猛然發(fā)現遠處耀眼地光芒映照蒼穹,如殘陽霞彩暈染,似綾羅綢緞鋪層,他不由好奇。
“那是什么?”他趕忙地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見毫無動靜,暗想李老漢應該已睡熟了。便蹭地跑出院子,向著那光芒閃耀處而去。
而李家村后山湖中,破水之聲打破了湖中寧靜,蒼牛的身影浮在水面上,他抬頭望著那一方,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是十分人性化的凝重之色。
支持著玉如意,清泓的體力迅速消耗,臉色越發(fā)蒼白憔悴。而在那燭龍之目的作用下,夜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繁星開始沉于銀河之中,不見蹤跡,殘月緩緩落入山巒之間。
慢慢長夜竟只是兩個時辰便過去了!
如此短的時間里,文博根本沒有恢復幾分。而清泓體力所剩無幾,搖搖欲倒的樣子,那玉如意上綻放的華光漸微漸弱。不遠處的英招睜開眼,精光閃過,嘴角彎起一點弧度。
“累死我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實在太怪異了。”
數百米開外,李天賜上氣不接下氣的,大汗淋漓,浸濕衣襟。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望著已泛魚肚白的天際,一輪紅日徐徐從山巒間升起,浮云飄動,霞光映暈。
可惜李天賜此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如畫景色。他抬頭望著不遠處的那片光彩,一手叉腰,喘著粗氣,小跑而去。
“發(fā)生了什么,你們是什么人?”
一時半刻后。文博三人還在僵持著,突然一道溫潤純凈聲音響起。
三人幾乎同時側目而視,只見一名年輕男子呆愣地站在數米之外看著他們。那男子昂藏七尺,雖然布衣粗衫,卻軒然俊朗,頗有一番風姿。年輕男子正是李天賜。
李天賜被眼前這溝橫交錯,血肉遍地的景象嚇得不輕。他先是看向英招,頓時被他那雙異樣瞳孔和兇惡面容嚇得倒退一步,瞠目舌哆。
俄而輕撫自己的胸膛,畏畏縮縮地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看他。然后看向清泓和文博,一下子整個人都愣住,目光呆滯了。
李天賜阿蠻暗暗吃驚,這世間怎么會有這樣傾城的女子,哪怕是繁星萬千,日月辰光,也不及她那容顏的半點驚艷。
李天賜不知該如何形容她的姿色。若真要說的話,他想,該要勝過那山間清泉的溫潤,該要勝過那初晨雨露的清純,該要勝過那漫山遍野沁人心脾的芬芳。卻又勝似那明月當空時,寒潭中的倒影,可望,卻又不可及。
李天賜呆了許久,等回過神來,文博三人還在打量著他。
李天賜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等了一會兒后,壯了一下膽,又低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p> 英招瞥了他一眼,便又閉上了眼睛,沒了動靜。文博的目光轉而落在英招身上,說道:“此處是是非之地,小兄弟還是趕快離開,晚了只怕是要把命搭在這兒了?!?p> 李天賜一驚,看了一眼三人,猶豫了一下,便掉頭緩步離開。只是走了幾步后,腦海中盡是方才的畫面。英招神色自若,卻相貌兇惡;而文博兩人面色憔悴,狼狽不堪。而又想到此地的景象,他隱隱猜出幾分發(fā)生了什么。
李天賜躊躇了一會兒,又回身打量三人一眼。文博他們三人此刻正陷入一個微妙的平衡中,他見文博三人的狀況,心中也有了些大概。然后對文博他們道:“看你們的樣子不像是壞人。”
文博看著他,不明所以。而李天賜望眼四周,看到文博的斷劍后,徑直走了過去拾了起來。
文博頓時明白了李天賜想做什么,急忙驚呼道:“小兄弟不可!”
只是李天賜置若罔聞,拿著那柄斷劍身上微微顫抖,最后瞇著眼咬了咬牙,大叫一聲給自己壯膽,雙手抓著劍柄刺向英招。
雖然玉如意的威勢減弱,但還是壓制著英招不得動彈,只能鼓著眼徑直刺入他的肩中。鮮血濺在李天賜的臉上,他哆嗦地放開雙手,倉皇地后退,腳后跟跌在一塊石頭上,傾倒在地。李天賜下意識的手肘撐著地面往后移動,忽然一股龐大的殺氣落在身上,他瞬時感覺如墜冰窖,臉色發(fā)白。
英招緩緩站起身來,陰沉著臉,他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流血的感受了。如今卻被一介凡人所傷,這令他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心中無限怒火。
一聲刺耳難聽的長嘯從他口中呼出,像轆轤抽水一般。人面漸虛無,虎紋漸深刻,虛虛實實,更迭交換。
一股強大駭人的威勢從他身上蕩出,玉如意上最后一點光華被震散,文博和清泓也倒在地上。清泓玉眸輕動,頭一垂,便昏厥了過去。
“小妹!”
文博趕緊看她有沒有受傷,旋即發(fā)現是精氣神虧損,體力耗盡導致,頓時舒了一口氣。
青黑色的氣霧從英招的身體里涌出,使得他的身影若隱若現,只有那雙眸子中,閃爍著赤紅色的光芒,甚是駭人。
一道粗重的喘息聲響徹在林中,英招的身影變得虛幻。與此同時,一道巨大身影顯現,李天賜駭然地看著,心中壓力山大。
英招呼嚕一聲,兩股熱氣從鼻孔中噴出,青黑色的煙霧消散,逐漸露出他的真身。
英招呼嚕一聲,兩股熱氣從鼻孔中噴出,青黑色的煙霧消散,逐漸露出他的真身?;⒚骜R身,背生鷹翼,除了頭顱須發(fā)皓白外,渾身都是青黑色,虎紋縈身,兩只尖長巨大的獠牙露于唇鄂外,寒光逼人。
“區(qū)區(qū)螻蟻,膽敢傷吾!死!”
英招的聲音如榴,悶沉粗重,虎掌抬起,掌印化形,向李天賜拍去。
“小兄弟小心!”文博見此一幕,心中焦急,想要沖過去幫助李天賜,卻奈何身體虛弱,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天賜還在被英招的真身震驚中,文博的一喊將他拉回了神。見著向自己襲來的巨大掌印,慌忙爬起來奔離。
轟的一聲巨響,揚起陣陣塵土。李天賜回身看著眼前的爪印深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英招看到李天賜躲了過去,似乎有些不滿意,輕哼一聲,翅膀扇動,卷起一陣風。翎羽震射而出,化作羽箭射出,而李天賜插在英招身上的斷劍也夾雜其中。
“不是吧,還來!”
李天賜大驚,又急忙竄逃起來,堪堪奪過那些羽箭,不過卻還在其覆蓋范圍之內。李天賜一個空翻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后,才躲了過去。他坐在地上,吐了一口氣,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鏘!
那柄斷劍突然飛落而來插在他的胯下,李天賜眼眸泛白,怔怔看著那柄劍,身軀顫抖,額頭上冷汗潸潸。
他慌忙摸了摸自己襠部,心里繃著的弦方才一松,擦了擦額上的汗?!斑€好,差一點。”
“小兄弟快跑!”
文博話語落下,李天賜突然被一團陰影所籠罩,抬眼間,一顆碩大頭顱張開血口,獠牙森然,正咬向他。
英招居高臨上,近在咫尺,又鎖定了李天賜,他這時想要逃也是不可能的了。他雙手擋在眼前,面如土色,心中苦笑。
“早聽那位大哥的多好,非要逞能裝英雄,這回死定了?!?p> “小兄弟!”一旁的文博強撐起身來,想要救他,只是他此時太虛弱了,勉強走了一步后,就支持不住蹲倒在地。
“對不住了,白白搭上你一條性命?!蔽牟┛粗磳⒈煌淌傻睦钐熨n,不忍地低下頭,艱難道。
寂靜許久之后,都沒有什么動靜。忽然,英招滿是驚駭的聲音打破這一切。
“這,這是天地水元!”
文博聞聲星眉一挑,急忙抬頭看去,睜大了眼睛,難以相信眼前一幕?!霸趺纯赡??他怎么看,都是一個普通人啊?!?p> 只見李天賜雙手掌心之中溢出出似水如銀的液體,從那液體上化出一個水紋波罩將他護在其。英招的尖牙利爪撕咬在那一層水波上,卻沒有將其破開。
英招在看到這團水珠一般的東西后,恍如見鬼,竟然掉頭就退。那團水珠完全從李天賜掌心溢出后,他的臉色變得憔悴起來,翻了翻白眼,竟然昏了過去。
而在英招退去時,那團水珠十分有節(jié)奏的律動著,眨眼間竟然化作一柄利劍追擊而去。呲啦,血肉分離的聲音伴著英招的怒吼,那水珠化劍從英招前腿肘部刺入,穿胸而出,帶出一汩血流。
英招受力落在地上,撞倒了一大片樹木,一條溝壑出現在地上。一會兒后,英招十分狼狽地站起來,晃了晃身體,發(fā)出低沉憤怒的吼叫聲。
而在李天賜手心的水珠出現時。李家村后山湖邊,水中深處,些許水草雜生,幽深一片,沒有半點光芒。
水底中一處較空曠的地方,一道漆黑身影伏著,正是那頭蒼牛。猛然,它睜開眼來,眸中幽光在沒有亮光的湖底略顯明亮。蒼牛起身來緩緩浮出水面,耷拉著耳朵,凝神望著李天賜在的方向。它哞的一聲后,竟然踏空行走而去。
“該死!該死?。?!坤老怪物,竟敢偷襲于本王,本王要將你碎尸萬段!”
英招怒吼著四處跳動,似乎在尋找他口中的坤老怪物。他舞著羽翼,揮著巨爪,卷起陣陣風暴,掀倒了大片的樹木,卻沒有任何的發(fā)現。
如此一陣后,英招靜了下來,喘著粗氣。一會兒,他猛地看向文博和清泓兩人,胸前的傷口血流不止,巨大的眼眸中充滿血色。文博的身子一緊,警惕起來,片刻又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的狀態(tài)能奈他何,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冷眼看著他。
英招盯了他一眼后,收回目光,望眼四周,冷聲道:“坤老怪物,本王知道你在附近,既然你要保他們,本王也奈何不得你,不過日后吾皇定會找你算這一筆賬?!闭f罷冷哼一聲,竟掉頭離去了。
這就走了?
文博愣愣地看著即將消失在天邊的英招。隨即想起英招方才口中的坤老怪物,急忙輯手高聲喊道:“中容元韶之子文博,多謝前輩相救?!?p> 只是等了許久,卻沒有任何回應,文博又喊道:“中容元韶之子,多謝前輩相救。”
林中還是一片寂靜,文博皺了皺眉,“難道已經走了?罷了,既然前輩不愿相見,何必強求?!?p> 文博看了看不遠處躺著的李天賜,艱難地起身緩步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身旁,給檢查了一下身體,“還好,只是受了些皮外傷?!?p> 便思量著“剛才從這小兄弟手中冒出的,究竟是什么東西,天地水元,我竟從未聽說過。從方才來看,這東西是屬于那位坤前輩的,而這位小兄弟應該和那位前輩關系匪淺。”
“咳咳。”說著,文博輕咳了幾聲,急忙按住自己胸口,看著李天賜喃喃自語,“若非這小兄弟舍命相救,只怕那位前輩也不會出手。我和清泓若是被英招所抓去,后果實在難料。這可是天大的恩情,也不知如何報答才好?!?p> 咳咳,文博又咳了幾下,便收回了目光,盤坐著閉上眼調養(yǎng)起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