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就入了冬,四下的樹木花草都且枯了,院子里的光景免不得凄涼些。
這院子又小又偏,不像府里其他幾個正院一般布置得精巧,一年四季都有合期的花種,什么時節(jié)都能看滿園春色,倒都不顯得冷清。
“府里的冬裝都且安置上了嗎?”
“府里的都安排上了,一個人也沒差,您報的碼子,我也都記下了,只是…”
快入冬之時,林若蘭就開始籌備這府里上下的東西了,往年要備四個院的東西,不免得上下忙活些。今年虞柳兒一走,便少了整整一個院的東西要布置,劉老夫人平日里就過得節(jié)儉,每年布些什么林若蘭心頭都有數(shù),衣裳尺碼她也清楚得很。
只是以往有虞柳兒在,給許沉量衣的事都是虞柳兒做的,林若蘭并不熟悉許沉的尺碼,整個府都且布置完了,現(xiàn)下就只差他一人的,木香吞吞吐吐的也就是為了此事。
“無事,我去問問阿苑,興許他曉得?!?p> 這日子漸漸冷了,此事耽擱不得,若是制衣趕不上這天冷的速度,府里的人便都要挨冷。
林若蘭便是匆匆趕回了正院。
“阿苑!”
阿苑也不知剛忙活了什么,剛從許沉的書房進到院里來,就和林若蘭碰了個巧。
“夫人。”
阿苑身子沉得很,林若蘭來得急,他是連忙轉(zhuǎn)身匆匆行禮。
“阿苑,這府里的冬衣木香都且備上了,公爺?shù)某叽a你可曉得?”
“哎呦——夫人,老朽年歲大了,早就記不清公爺?shù)某叽a了,這些年又都是那二房在量,我更不知曉公爺?shù)某叽a了?!?p> 阿苑垂著身子,抬起手徐徐搖晃,聲色慢得很。
“這……”
林若蘭一籌莫展,那兩手愁得的篡來篡去。
“阿苑,能不能勞煩你幫我去量量?”
話剛說到這,阿苑便是滄桑嗤笑起來。
“夫人啊,老朽年歲大了,這身子沉眼神又不好,那里還能做量衣的活。夫人都嫁入這府里這么多年了,這量衣的事……還是夫人自己來吧?!?p> 林若蘭眉頭緊蹙,望著那院中的春色,心亂如麻。
阿苑沒在多說,便是行禮離去了,只留下林若蘭站在正廳的院里瞧著許沉書房的小院。
躊躇了半晌,林若蘭還是折回了自家院里。
“夫人,公爺?shù)某叽a可問來了?”
林若蘭剛踏進府里木香便迎了上來,她等著這最后一個尺寸,好將府里統(tǒng)計的交去制衣處。
只是林若蘭面色低沉,隨后是搖了搖頭。
“苑爺也不曉得公爺?shù)某叽纾俊?p> 木香一臉疑惑,想著阿苑同許沉那般親,不該不知道許沉的尺寸,后來一想,許沉成親如此多年,阿苑又怎么會曉得他的尺寸。
“要不然我去準備準備,我們帶公爺去制衣處量?”
光是看林若蘭那一臉躊躇的模樣,木香大致就曉得她心頭的諸多顧慮。雖說娘子給夫君量衣這樣的事,在那家都是理所當然的,可林若蘭和許沉這關(guān)系倒真沒那么親近,讓她量衣多少有點為難了。
“已是入了冬,他身子不好,怎能吹得了入冬的風?!?p> 林若蘭思量再三,瞧著木香也是急得很,大致和制衣處的人已是約好了時間,耽擱不得。
“你且等我一會兒。”
隨后,林若蘭便又踏進了那正院里。步步慢緩,進了許沉書房那小院里,正瞧著他在桌前寫著什么,望著林若蘭踏進院里,連忙收了桌上的宣紙,慌亂間站了起來。
“你怎么來了?”
林若蘭低著眼眸進院,一路緊著氣進了許沉的書房。
“府里要制冬衣,我來給你量個尺寸?!?p> 除了奴仆、丫頭之外,府中的主子都是親近之人來量衣,母替子量,妻替夫量,總之都是些親近之人。除了將人送去制衣處那樣地方的量衣不分親疏之外,在自家院里定都是親些的人量。
林若蘭話說到這,臉上倒是有些泛紅,許沉的眼眸也惶恐了陣,四下亂竄。
“若你怕我量得不好,我明日便去請制衣處的人來量。”
這些時日,林若蘭雖每日陪他食藥,也算是天天見著面,但兩人都且和隔著一個桌子,還是遠得很,突然要量衣,兩人都緊張且是正常的。
許沉不說話,連動也沒動下,林若蘭心頭一緊便是即刻要低下身子行禮了。
“無妨……你量吧?!?p> 林若蘭正要行退禮,許沉這一言,讓她愣在了原地,動作行了一半,抬眼不可質(zhì)疑的瞧著許沉。
他只管是抬起手,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林若蘭,現(xiàn)下是看不見他的任何表情了。
林若蘭掏出懷里的軟尺,按住了心頭的慌亂,上步走到他身后,緩緩將那軟尺舉起來,從肩頭開始量。
許沉挺直了背,氣息也壓得低的很,手舉得平平的,動也不敢亂動,咬著牙挺著身子。
直到林若蘭帶著軟尺緩緩下移,環(huán)著他的腰身系上軟尺時,許沉才覺著心悸,身子抖了下。
“怎了,是我系太緊了嗎?”
林若蘭瞧得細得很,許沉那一抖,雖抖得輕的很,她也是瞧見了,連忙便停下了手。
“無事,方才……方才想打個噴嚏罷了。”
許沉強裝鎮(zhèn)定,眼眸卻是忽閃忽閃的亂跳,只不過背對著林若蘭,她全然不曉得罷了。
許沉背脊挺拔,身段倒有些消瘦,若不是這病拖了身子,只怕也是個身軀凜凜的俊俏公子。
男子的體溫本就比女子的熱些,林若蘭替他量著尺寸,松開他腰線的時候,覺著身子似都被暖了些。
“這些小事,日后隨便找個小奴就可以,你也不在意到底是誰給我量衣,就不必自己跑一趟了。”
林若蘭記下了所有尺寸,許沉轉(zhuǎn)過身只便冷哼了句,沉沉瞧了她一眼,隨后又掀開了前衣坐回桌前,拿了一張新的宣紙不在理會林若蘭。
林若蘭沒多說什么,這般反應(yīng)的許沉,她倒還習慣些。只是出他書房之前瞧見了方才她進房時許沉匆匆收起來的那紙,那紙上隱約有些勾線的輪廓。
“方才他原是在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