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建安城里天氣已轉(zhuǎn)微涼。
早晚皆要多披一件外衫,才能略略擋住寒意。
傅清歌的身子倒是比以前好多了,經(jīng)過楊渙堅持不懈,刻苦不休的練習(xí),力氣終于也回來了幾分。
盡管慢到人生氣,可真正感覺到自己有了些力氣后,再配上最近鉆研出的動手技巧,還是讓她一陣欣喜。
她暗搓搓地往綠珠身上來了一拳,挑著眼角問她:“怎樣?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有沒有感覺到疼?你要是疼,就跟我說,我下次輕點,不會打傷你的?!?p> 綠珠:“……”
在她面前,不擅說謊,于是吞吞吐吐回了三個字:“是好點……”
楊渙激動莫名:“疼嗎?”
綠珠搖頭。
那拳頭,也就只是比她原先好一點點,連一個此年齡正常女孩兒的力氣都比不上。
綠珠不好打擊她,安慰道:“小姐不要灰心,武學(xué)之路本來就難走,所幸您現(xiàn)在年齡還小,慢慢練,總會好的。”
楊渙看她的眼神,像見到了稀世怪物。
“我能跟別人一樣嗎?我也是從小練到大的,也曾無人可敵,我……”
算了,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誰讓她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被人弄死呢?
綠珠也為了岔開話題,及時說道:“小姐,明日就到了您教人兵法的日子了。”
果然,這事比武功還讓楊渙頭疼。
要不是當(dāng)初實在找不到地方,她怎么會答應(yīng)那小鬼的請求。
如今攤上這么個麻煩精,還真是難甩掉。
不愿意過的日子,總是來的特別快。
楊渙早晨起來,覺得脖子沒睡好,扭一下就要斷似的疼,腰也不舒服,背很疼,雙腿無力……
如果不是昨日才跟神棍吵過架,她都想把他找來看看,是不是真的被酒嚇的病情加重了。
綠珠卻說,是被教學(xué)嚇的。
古宅內(nèi),楊渙站在一處堆好的沙盤前,眉頭皺的都能擰出水。
身邊的小男孩兒扮著成熟問:“怎樣,我是不是特別有才?只看兵書就能把沙盤堆出來。”
楊渙內(nèi)心:這豈止是有才,簡直是有鬼,這堆的到底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她后悔死接這個活兒了,這小子怎么一點也沒遺傳他的家族基因?他真的適合學(xué)兵法嗎?確定將來帶兵,不會把全軍將士坑死?
小孩兒又說:“我想過了,總是喂喂的叫你也不好,干脆叫你老師好了?”
“嘔?。?!”
緩了好一會兒楊渙才開口:“你可以叫我喂,本人自愧教不起你……這等天才?!?p> 小孩兒的重點跟她不在同一條線上:“叫喂不行,多沒禮貌,還是老師正式?!?p> 楊渙:“……”
放棄掙扎吧,這孩子就是魔鬼。
言歸正傳,先考她上次給的兵書上的內(nèi)容。
沙盤堆的不怎么樣,書上的東西倒記得清,總算沒把楊渙嘔死。
簡單把他的沙盤調(diào)整一下,根據(jù)兵書上的陣法,教了一些基礎(chǔ)知識,她便準(zhǔn)備打道回府。
可惜小孩兒平時沒人玩,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逮著她,根本就不想放她走。
“老師,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問你?!?p> “講?!?p> “我都叫你老師了,你以后也叫我阿離吧,這樣我們看上去才像正常的師徒關(guān)系?!?p> 楊渙內(nèi)心:老子一點也不想跟你有正常關(guān)系,老子只想跟你沒關(guān)系。
單方面宣布師徒關(guān)系后,小孩兒自認(rèn)已經(jīng)跟自己的老師關(guān)系密切,原先端著的架子也放下了。
賊兮兮地湊上去說:“老師,我最近聽說,全建安城的公子們,都在搶你。”
“噗……,你……你聽誰說的,那都是胡說八道,你一個小孩兒,不好好讀書習(xí)字,聽這些亂七八糟的干嗎?”
“別人我還不聽呢,你是我老師,我才關(guān)心你……”
“謝謝您嘞,還是別關(guān)心的好,趕緊走吧,回去晚了小心挨揍。”
楊渙是半刻也不想在此處多留。
然而她才一動,阿離就跟牛皮糖似的,已經(jīng)粘了過來:“老師,我是真心關(guān)心你的?!?p> 然后聲音一柔,軟萌萌地道:“當(dāng)然,也有點私心。”
楊渙居高臨下,斜著他問:“你啥私心?說來聽聽?!?p> 阿離小嘴一繃,話似珠璣:“我怕你嫁了人,便要為那男人生孩子,生了孩子,就要帶孩子,一個一個接著帶下去……,然后就沒空教我了?!?p> 楊渙:“……”
她剛才聽到了什么?
這他娘的是一個十來歲小孩子該說的話嗎?
而且他還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難道他的爹娘老師,都沒教他一些正經(jīng)玩意兒?
太過震驚,楊渙許久都沒接上他的話。
她不說話,反而給阿離機會了。
豆大點的小屁孩兒,一臉悲壯與仗義,語氣堅定。
“老師,這事我想過了,你誰也不能嫁,那些人都是圖你年輕美貌,長的好看。
只有我,是真正看中你有才華,又很溫柔的。
所以你嫁給他們不會幸福,只能嫁給我。”
“噗……”
楊渙一口老血濺出十丈,驚恐萬狀地看著眼前的小不點。
連平時冷淡的綠珠都忍不住,轉(zhuǎn)過身去,肩膀劇烈抖動起來。
這……這他娘的是什么事?楊渙內(nèi)心只剩這一句話了。
阿離微仰著臉,眨巴著眼睛看她,很為自己如此聰明睿智自豪一把,可能還等著楊渙表揚他呢。
可惜楊渙伸手就在他腦門上擼了一把:“白夜離,你小腦袋瓜裝的什么鬼?”
“不是鬼,是你?!?p> 楊渙:“……給我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現(xiàn)在以老師的名義,很嚴(yán)肅地問你,剛才那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阿離:“這還用人教?老師,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楊渙真的快被他整敗了。
不是父母教的,那只能說明這孩子沒救了,她還是早點撤吧。
“咱倆不合適,你也別胡思亂想,我先回去了,兵書你再看看,下次我考你倒背?!?p> 阿離的反射弧依然跟她差十萬八千里。
朝著她的背后喊:“咱們怎么不合適了,你雖比我大兩歲,但我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我會護著你,寵著你,照顧你的……”
已經(jīng)出了門的楊渙咬牙:“我怎么那么想擰掉他腦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