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之上,顧北咫靠著船蓬斜坐著。
陳木深則是站立在一旁監(jiān)視著愿賭服輸?shù)奈饔荨?p> 只見她一邊抹淚一邊試探著:“咫尺兄,今日我們能不能不吃魚?”
顧北咫悠然道:“這幾日米糧都吃完了,也只剩這大江里面的魚了,怎么,你想忍饑挨餓一直到金陵嗎?”
西虞一手按住黏滋滋的魚頭,一手拿著上官雪影送她的皇帝御賜的七寶匕首,紅著眼眶道:“可這魚還是活的!”
顧北咫努嘴道:“所以才讓你殺?。 ?p> “我。。我沒殺過生!”西虞哽咽著
“呵,誰最愛吃烤雞、肘子了,難不成那些天然就是死物?吃的比誰都歡快不是嗎~”
“可。。?!?p> “可什么可,魚兄口口聲聲說不殺生,豈不知那是有人幫你殺好的,滿足你眼不見為凈不是自己動的手就不是自己的罪孽這樣掩人耳目的可恥行為~”
可憐的魚兒時不時抗拒著,翹動著尾巴,沒吃到魚的西虞已經(jīng)被甩了一臉的泥水,白花花細嫩嫩的皮子被污水一沾,倒惹得想憐愛一番。
顧北咫著實想笑,但不能!
一笑,某人就破功,甩刀走人了。
“魚兄,愿賭服輸啊,你可是堂堂男子漢,說話不算數(shù)怎么行,行走江湖沒個誠信如何立足!就好比我,如是不誠信早就將你丟岸上了自生自滅了!”
話到此,西虞沒了轉圜的余地,低頭看了看倒霉透頂被陳木深一刀敲暈的魚。
“魚兒,魚兒,下次輪回,一定要投胎做人!”說罷,西虞舉起匕首欲直戳下去。
陳木深質疑道:“你這樣殺魚?”
“怎么,不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嗎?”西虞睜著淚汪汪的眸子。
陳木深面色有些冷,這富養(yǎng)的大小姐沒多少市儈,也沒多少心眼兒。
但是。。。在生存這一條路上,簡直就是個草包嘛~
陳木深道:“先將魚兒去鱗片,用匕首從魚尾部往上逆推!”
“還要去鱗片啊~”
“不去也行啊,留給你吃!”顧北咫笑道
西虞幽怨的看了一眼,不再說些令人詫異的話。
任憑誰也想不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皇商掌上明珠會在一只烏篷船頭為了填飽肚子不顧滿手的腥臭殺魚吧。
換做十天前,西虞想都不敢想這事會發(fā)生!
但,確確實實發(fā)生了!
她想著,是從哪一步開始錯了,才淪落到這份田地?
哎,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偏要逞能在滾滾大江上劃船作妖!
顧北咫與陳木深見她悟性不錯,遂進了船艙商量要事。
“王爺,我們出來已久,王府內沒有知會一聲,怕不妥!”
顧北咫躺在榻上枕著手道:“嗯,我以為那三日純屬是我想證明老神仙是胡說八道的,沒想到這事竟是真的,出來也有十日了,等遇到碼頭我們就上岸,一為了補給,二要寫封信給王府的管家,讓他為我周旋?!?p> 陳木深皺了皺眉,欲言欲止。
顧北咫瞧出了點,道:“有什么話,你盡管說,無需憋心里面!”
“王爺,你真的想將她送去金陵!按照這個走走停停的速度,至少需要兩三個月?!?p> 顧北咫坐起身來,笑瞇瞇道:“說不定還不止呢~”
“嗯?!”
“這樣培養(yǎng)感情的大好時機我怎會錯過,何況,如是成婚了,哪還有這樣的機會陪媳婦一路游山玩水~”
陳木深垂下眸子,不再過問。
只是,顧尋蹤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知宮里得寵正盛的娘親,野心勃勃,怎會答應他要娶一個沒有血統(tǒng)、沒有背景的商人女兒!
一切的財富都是建立在王權之下!
王權要你富的流油,也可要你傾家蕩產(chǎn),總之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府內,一正妃二側妃,西虞只怕連個側妃也撈不到。
如身份為妾,她能肯嗎?
西魏那個頂級聰慧的商人能肯嗎?
若是妾,那么這筆買賣他是不會做的!
可在顧北咫的心里,這輩子他只想要她一個。
偏偏帝王之家,身不由己的多,除非像那不受寵的顧尋蹤才有一丁點的自由娶她姐姐西月。
顧北咫打定主意,送西虞至金陵,他就抽身回京城,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向自己的娘親給西虞求個側妃!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和外面那個一邊嗚咽一邊殺魚的“草包美人”確定關系!
這樣,他才能義無反顧、且沒有后顧之憂的回京求娶。
三個月,不知能不能完全得到她的心,應該是不難的,照這個發(fā)展趨勢。
半晌,外面?zhèn)鱽碓购薜慕新暎骸棒~湯好了!”
顧尋蹤站起身來,招呼道:“走,去嘗嘗我媳婦的手藝!”
看著草包美人興致低落,顧北咫絲毫不在意,因為,要讓她開心很簡單的,只要夸贊她的手藝很好便是了。
“嘗嘗,我做的可還好?!這可是生平第一次做飯,可不許說不好!”
顧北咫端著碗魚湯兒,笑道:“第一次是該珍惜的,放下吧,再難喝我也捏著鼻子灌下去的~”
陳木深看了一眼手中還算奶白的魚湯,感覺還行?
畢竟他行走江湖經(jīng)常風餐露宿,有上頓沒下頓的,能填飽肚子就行,奢求那么多,刀意也就不純了!
但,鑒于煮湯的是京城腳下家里鋪金埋銀的皇商之女,這務必要掂量掂量了。
陳木深與顧尋蹤相互看了一眼,誰也不愿做實驗的小白鼠。
“木深大哥,你試試如何?”
西虞滿懷期望的看向這位嚴肅的俠者,在她眼里,并不指能得到叫咫尺的富貴公子美言,畢竟這些個富家公子嘴巴早就吃挑了,何況逼她提刀殺魚的就是他,哪能有好臉色給他看去。
陳木深見她盈盈的目光,以及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顧尋蹤,硬著頭皮喝了起來!
“怎樣?怎樣?”
呵~
陳木深想著,先前硬頭皮張口是對的!
經(jīng)過硬著頭皮、摒著呼吸、不經(jīng)過舌尖的吞咽,一碗“要命”的江鮮終于下肚,陳木深即刻運氣多年積攢的內功,強行壓下逆反而上的胃液!
厚積薄發(fā)的內力似乎找到了真正的用武之地!
他暗嘆,內力果真沒白練?。?p> 陳木深看了一眼萬里無云的晴空。
嗯~應該不會驟然霹雷的,遂低下頭道:“好喝!”
西虞一陣歡喜!
顧北咫郁悶了,這位首次出師連魚鱗都不會祛的大小姐竟有燉湯的天賦?
嘗嘗嘗嘗!
一口下去,他只感靈魂要出竅~
隨即一大步?jīng)_向船邊,噗~~
江面之上霎時下起了一陣腥味十足的白霧。
“我就知道你嫌棄我做的魚湯,你這些個富家公子就愛動不動浪費別人的好心!”西虞掐腰埋怨起來。
顧北咫也沒說什么,至今走至爐子旁,拿起筷子,撥了撥,挑了一根細細長長的東西道:“你知道這是什么?”
西虞望了望,搖頭道:“不知!”
顧北咫放了下來,又撥了撥,挑起一塊烏紫的東西,又道:“那這個呢?”
“不知!
顧北咫苦笑一聲,一條魚除了魚鱗,其他部位依然整整齊齊的擺在鍋里!
顧北咫見她一臉犯了錯的模樣,想了想,算了算了,要她廚藝好作甚,王府又不缺廚師,她能給自己生崽就好了!
西虞見到那些被顧北咫撥弄起來的東西,也覺得驚訝,她從前吃魚也沒見著那樣的東西,應該。。。是要一并去掉的吧?
“昨天的賭約我取消成不成?”
西虞明白過來,他真的是嫌棄了自己的廚藝!
賭約說的是要她做三天的飯,這一頓下來,就求她放過了?
可氣!
有那么難喝嗎?
西虞隨即盛了滿滿一大碗,吹了吹,她要用自己的千金之軀去證明咫尺的挑剔與自己的廚藝!
一大口下肚,準確的是下到嘴里!
滴答不過一秒,西虞驚恐的睜大著眸子,下一個動作顧北咫和陳木深都看呆了!
她噴出來的同時,竟。。。連湯帶碗毫不留情的狂拋向江中!
顧北咫隨即捂著肚子狂笑起來,陳木深亦是不能忍住,拳頭死死抵住唇,不讓自己失態(tài)!
嗯~
西虞大小姐的魚湯,喝一口,碗都不要了,這是登仙的前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