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公玉華知道玉書和容云歌都出事時,震驚之下,本想細(xì)問溫意瀾是怎么回事的,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還在生他的氣,便讓雪燕去打探了一番,最后知道了大概真相后,公玉華忽然有點(diǎn)理解溫意瀾為何執(zhí)意要她回去了。
一時倒覺得自己有些任性了,所以溫意瀾晚間回來時,她的態(tài)度軟和了許多,且和他一同用了晚飯。
二人不語用好晚飯,公玉華擦了嘴,便要準(zhǔn)備起身離開,溫意瀾卻叫住了她。
“華兒,天色還早,陪我走走?”溫意瀾拉住她的手,溫聲問她。
公玉華想了想,雖掙脫了他的手卻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溫意瀾帶她至二人第一次賞子虛城夜色的高臺閣樓中來。
太陽已沉,月亮如鉤,此時時間還早,街道中依舊熱鬧,街道兩旁還有許多吃食小攤,每個小攤上都掛著幾盞暖黃燈籠,雖不明亮卻足以照明,來往行人或駐足買個吃食或緩步行走觀望熱鬧,這樣看起來和現(xiàn)世中的夜市很像,公玉華忽然覺得很親切,不自覺的勾起嘴角。
溫意瀾見狀,心里也是一派柔軟。夜風(fēng)微涼,看她衣裳單薄,便將外袍褪下披到她身上。
外袍上依舊是公玉華熟悉的味道,她神思恍惚了一下,下意識的低聲道:“謝謝?!?p> 溫意瀾嘆氣,“華兒,你還在生氣,怪我讓你走不告訴你原因嗎?”
公玉華拽拽外袍,低頭看著街道,毫不隱瞞自己的情緒道:“是也不是?!?p> 溫意瀾蹙眉,“那你…”
公玉華抬起頭看向他正色道:“我問你,若你找錯了,我根本不是你前世的那個她的轉(zhuǎn)世,你會不會還這樣對我?”
溫意瀾一愣,原來沒想到她竟然是因為這事和他置氣。但她問的這件事溫意瀾根本沒去想過,這一千年來,除了第一次找她轉(zhuǎn)世時費(fèi)了許多時間,等找到時她已經(jīng)再次故去,可后來因為某些原因,她永遠(yuǎn)只能是公玉一姓,根本擺脫不了公玉一族,所以后來的每一次他都能準(zhǔn)確無誤的找到她,根本不會錯。
見他許久未回答,公玉華閉目嘆息,澀聲道:“溫意瀾,其實也許你根本不是因為喜歡,只是對前塵的執(zhí)念而已?!?p> 是執(zhí)念嗎,溫意瀾心中喃喃咀嚼這個詞,這一千年來,在這個子虛城中,他只能用禁術(shù)窺探她,卻不能觸碰她,看她受苦時恨不得殺了那些傷害她的人,最后也卻是將那個傷害她最嚴(yán)重的人困在了魂歸閣中,看她結(jié)婚生子時,心中的酸澀將他淹沒,看到她快樂時,哪怕那個讓她快樂的人不是他,他也會紅著眼眶掛著笑。
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執(zhí)念嗎?
“不是的,華兒,從始至終都只能是你,哪怕是執(zhí)念,也不會是對前塵,只是我對你需要的執(zhí)念,我喜歡你,華兒也好靖兒也好都是我喜歡的你?!睖匾鉃戫新湎氯撬@柔情穿梭了千年,哪怕世界染了再多灰塵,唯有對眼前的人永遠(yuǎn)清澈。
公玉華愣了愣,說不出話來。溫意瀾捧住她的臉,落了一個輕柔的吻在她的額頭,低低的柔聲道:“華兒,無論你如何我都不會將你錯認(rèn)的,前塵既然過去了便不必再想了,你只要記得無論如何我都愛你,華兒,我愛你?!睋ё∷难亲×怂拇?。
就這樣稀里糊涂的,公玉華便和溫意瀾和好了,回到云璽院的她還有些懵然,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不劃算,怎么就這樣輕易的和好了呢……
不過,既然他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他,說開了便也過去了,嘆息一聲,轉(zhuǎn)而又將后來溫意瀾說的一些事掂量了一番。
溫意瀾將玉書身死容云歌自縊時,出現(xiàn)的攝靈術(shù)和護(hù)生魂的事都和她說了一遍,讓公玉華這段時間誰都不要靠近,誰都不要信任。
第二日,溫意瀾將自己的計劃和末白商議了一番,只是減去葉離這一環(huán),畢竟護(hù)生魂里的事只有他看到了,后來將鳶兒的魂度化,護(hù)生魂連帶著所見之事全都消失了,只對末白說在護(hù)生魂里什么也沒看到。
至此溫意瀾和末白分頭行動,先將容云歌未死的消失放出,他奔波于各大門主府,向他們通知了搜捕令,幾番觀察下來幾個門主沒有何動靜,皆是按照他的吩咐來做,看不出異樣,末白調(diào)遣暗影衛(wèi),暗中調(diào)查,也依舊沒有任何結(jié)果,如此也只能靜觀其變,畢竟敵暗我明,敵耐得住性子沒有動作,他便也能耐得住性子直到對方露馬腳,如今他已有防范,敵一動便能發(fā)現(xiàn),比的是各自耐心。
因溫意瀾近日忙于事務(wù),又不讓公玉華隨意出門,她一人在云璽院都快長毛了。
但這日,忽然收到徐光鈺派人送來的桂花,惹出了一檔子事來…
那送桂花來的是位清秀的小姑娘,說話輕輕柔柔的,讓人聽得心里熨貼的很,她低眉含笑道:“徐公子說,這是最后一輪花了,摘來給姑娘使用,只博姑娘喜歡?!?p> 從這姑娘的話中公玉華都想到徐光鈺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心里翻了個白眼,扯著嘴角收下桂花,“替我多謝你家徐…徐公子?徐公子,還有請勞煩姑娘稍等片刻,替我?guī)平o你家公子。”
收了人家這么多桂花,總不好啥也不表示,公玉華可不喜歡拖欠人情。
只是沒想到,徐光鈺這廝是個順桿往上爬的人,收到她酒的第二日就來了云璽院,又秉退眾人,說受了她的酒要給她把脈看病致謝,公玉華無語中又十分的后悔,認(rèn)命般妥協(xié)了他。
趁他擰眉給自己把脈的時間,公玉華心中反復(fù)思考了幾輪,決定到時候無論他說什么都不要聽信,溫意瀾交待過四大門主都有很重的嫌疑,徐光鈺如此這般,不免讓人生疑。
徐光鈺收了手,平時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臉此時頗為沉重,他嚴(yán)肅的看著公玉華道:“華華這段時間是否常會精神恍惚思緒紛亂?”
公玉華干咳一聲,才不過給他些許顏色他還真就畫上了彩虹,‘華華’這么親昵都給喚出來了。
她點(diǎn)頭,“嗯,有點(diǎn)。”
徐光鈺道:“果然,當(dāng)日看華華流鼻血且神思恍惚,我便猜著了七八分,你這是中了‘子隱煞’?!?p> 公玉華懵然,剛剛還準(zhǔn)備他說啥都不理會的,此時卻下意識的問道,“‘子隱煞’是什么玩意兒?”
徐光鈺解釋道:“此煞為一子一母,子為隱,母為殤,子隱下在飯食或香料中可入體內(nèi),以‘母殤’為引,能探尋人深處的記憶,而后母殤將記憶吞食,母殤在誰手里誰就能讀取你的記憶。”又道:“這種算是蠱蟲,是我?guī)熥鎰?chuàng)的,除了醫(yī)術(shù)很高的人才能發(fā)現(xiàn),一般醫(yī)術(shù)之人把脈是把不出的?!毙旃忖曅闹泻笈拢羰怯腥嗽谒安槌龉袢A身上的煞,說不定他就得背著黑鍋了,所以第一次看到公玉華癥狀時,他便一定要給她看,如此先一步挑出,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反而容易洗脫自己,畢竟前東門主和西門主的慘狀他是有目共睹的。
公玉華怔愣了許久,懵懵的喝口茶壓壓,待回了神,蹙眉喃喃道:“我最近不曾亂吃東西,怎么會染上這東西,我也沒有失憶的錯覺啊…”看向徐光鈺問道:“還有這東西要怎么解?”
徐光鈺點(diǎn)頭道:“有,比較復(fù)雜,得我替你種一次母殤煞,吞了你體內(nèi)的子隱,你在將連著我的母殤的子隱服下,便可抵消?!逼鋵嵾€有一種解法,那就是找到下煞之人,殺了便可,想想幕后之人真是心思縝密,若不是他發(fā)現(xiàn),日后東窗事發(fā),他要用這樣的方法以證清白,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公玉華蹙眉,懷疑的目光看向他,誰知道他是不是有陰謀,說不定他就是那幕后之人,畢竟子隱煞和攝靈術(shù)很像,說不定什么攝靈術(shù)根本就是他下的子隱煞!
徐光鈺明白她的懷疑,笑道:“華華不信我是自然,但真若是我,我怎么會如此莽撞說出來,肯定是極力隱瞞的。”徐光鈺心里暗笑,他大抵猜到了幕后之人是誰,但他可不想透露出來,如今溫意瀾和那人一明一暗,指不定日后的天是誰主,他就裝作不知,安守本分左右逢源就可。
公玉華默了一會,覺得他說的有理,但還是不盡信,低著頭看著杯盞中的茶道:“多謝徐門主,這件事我知道,只是…”她笑笑,也不藏著掖著,“只是我得想想,還不太信你?!?p> 徐光鈺笑,心中一股莫名的感覺,這女子倒是單純坦蕩,有趣的緊,“華華說的有理,我先給你抑制子隱的藥,拖住母殤,華華若想通了,可隨時讓我給你解?!?p> “多謝徐門主?!惫袢A頷首。
徐光鈺含笑看著她,見她鬢角有碎發(fā),風(fēng)起來,一兩絲黑發(fā)掛在了她長長的睫毛上,忍不住抬手替她拂至耳后,被他觸到臉的公玉華一驚,猛地站起身往后一退,后腳跟踩到了拖曳的長袍,手撲騰兩下,眼看著就要屁股著地了,徐光鈺急著要去接著她,公玉華卻倒向了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讓公玉華立刻知道了是溫意瀾。
徐光鈺怔了怔,見溫意瀾臉又黑成陳年鍋底,心里打了個突突,訕笑道:“哈哈,城主大人回來的及時?!?p> 溫意瀾扶住公玉華將她擋在自己身后,剛剛他可是看到了徐光鈺的動作了,面色不善冷聲道:“滾!”
徐光鈺忙忙‘滾’了。
轉(zhuǎn)過身看著公玉華,緩了臉色,嚴(yán)肅交待她道:“以后不許和他來往?!?p> 見他這副吃味的模樣,公玉華不禁掩唇低低一笑,環(huán)住他的腰道:“別吃醋了我不和他來往就是了?!?p> 溫意瀾環(huán)住她,下巴輕輕蹭蹭了她的頭,“他怎么突然來找你了?”
公玉華松開他的腰,抬頭看著他,將剛剛徐光鈺所說的事和他敘述了一遍。
聽罷,溫意瀾沉吟一會,子隱煞他是略有耳聞的,“華兒你信他嗎?”
公玉華搖頭,“我不知道,半信半疑?!?p> 溫意瀾道:“不論如何得先解了你的子隱煞,明日我去會會這徐光鈺。”垂首吻吻她的額頭,柔聲道:“華兒,我想你不能回去估計是因為中了子隱煞的緣故,待你解開子隱煞,你暫時回去,我需要處理好子虛城中些許事,你再回來我們成親好不好?”
公玉華柔和的點(diǎn)頭,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前找了個舒適的蹭蹭,心里一派柔情。
……
接到溫意瀾請自己去城主府做客的徐光鈺,揉了揉眉頭,揮手讓侍妾退下,獨(dú)留從小一直跟著自己的侍女蕊心,斂了往日的表面的輕浮,將信箋給蕊心看了看,一面道:“你說我是裝作一無所有還是供出那人?”
徐光鈺所有的事都會和蕊心講,今天的事他剛剛和她說完,上一刻還在討論該站哪一邊時,這會溫意瀾便來了信。
蕊心看完信,垂首道:“公子,獨(dú)善其身方能安然?!?p> 徐光鈺看她低眉順眼的模樣,不知道為什么會想到了公玉華,他的身邊還沒有像公玉華這樣的姑娘,可愛有趣的很,可惜給溫意瀾占了先機(jī),笑了笑對蕊心道:“華姑娘給的酒呢?拿來給我品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