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人,該您了?!崩钬懻f著,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茄皮紫釉獅耳香爐中緩緩飄起裊裊薰煙,如出水游龍般在屋子里環(huán)繞著,散發(fā)出沁人心脾的香氣。
一道紅木鏤空曲紙屏橫立在二人身旁。
陰影之下,狄仁杰執(zhí)著白子的手停在空中已有片刻。
他的眼神銳利而沉著,再三推敲后,手中的棋子便穩(wěn)穩(wěn)落入棋盤之中。
黑棋白棋勢均力敵,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幾年未見,越王的棋藝委實精進的很。”
“狄大人過獎了,本王不過閑極無聊時偶爾與人切磋切磋,”李貞笑道,“倒是狄大人,一直為國盡忠,格盡職守,棋藝大退了不少,這落一子,都要斟酌半天?!?p> “讓越王見笑了,”狄仁杰回笑道,“狄某做事,不過就是求一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罷了,這下棋亦是如此,本就是半路出家,再不謹慎點,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李貞心里冷笑一聲,看著棋的走勢,便果斷順勢而下。
二人你來我往,攻防轉(zhuǎn)換。
狄仁杰的白子略遜一籌,一直處于防守狀態(tài),李貞抓住這個機會,步步緊跟,硬是咬住不放。
“下棋就如同戰(zhàn)場,風云莫測,這前一秒的勝算,后一刻可能就會成為敗筆,狄大人一心防守,不主動出擊,讓本王有機可乘?!?p> 狄仁杰沉默不言,此時的棋盤上,黑子搶占了幾乎所有優(yōu)勢,白子無從落腳,不管如何走,下場都是輸。
這是一盤死局。
只聽他嘆息一聲,撂下手中白子,道,“狄某技不如人,棋藝不精,是我輸了?!?p> “不知狄大人可聽過一席話,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狄仁杰仍專注于棋盤,回道,“這出自《孫子兵法·謀攻篇》,想不到一盤棋,越王用上策贏之,那么接下來,便是這伐交了?!?p> 李貞站起身,與狄仁杰行了一禮,道,“大人對本王來意心知肚明,我知道大人憂國奉公,愛國如家,對大唐社稷穩(wěn)固更是視如己任,然如大唐看似鼎盛,實則風雨飄搖,金玉其外敗絮其內(nèi),名存實亡?。 ?p> “越王何必行禮,真是折煞老臣了?!钡胰式苴s緊將李貞扶回了座位。
“狄大人……如今那武后蠱惑民心,禍亂朝綱,任由外戚把持朝政,幾乎日日垂簾聽政,將那李旦視若無物,如果再這么下去,我大唐盛世基業(yè),便將毀于一旦!本王素來知曉狄大人您關(guān)心政事,睿智果敢且深受百姓愛戴,如今我等萬事俱備,只欠一個您了!”
狄仁杰聽后,神色并無異常,只是淡淡道,“越王可否還記得紫微宮內(nèi),有一蓮花亭,亭中,有一盤未解之棋?!?p> 李貞一怔,他想了想,回道,“本王記得,那盤棋曾是高祖與太宗所下,白棋為高祖,黑棋為太宗,那是一盤死局,白子完全包圍住黑子,除非插上翅膀,否則在劫難逃,不過狄大人提這盤殘局是何意?”
“這盤棋下完不過半月,唐太宗便發(fā)起了玄武門兵變,殺了隱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逼高祖李淵讓位?!?p> “狄大人到底想說什么?”
“如今,越王您既是當初的太宗,但也不是當初的太宗,而太后,絕非當時的高祖李淵?!钡胰式芫従彽?,“一盤棋,高祖贏的倒是開心了,但是后果卻慘痛異常,罷了,這些不過是前塵往事,暫且不提。如今陛下乃當朝正統(tǒng)李氏血脈,武后雖干涉朝政已久,但也并出過多大過錯,若臣此時反叛大唐,那豈不是成了笑柄,日后會將背上千古罵名。”
李貞猛的拍案而起,震得棋子噼里作響,紛紛散落在地。
“狄大人這番話可是在說本王才是謀逆?那武則天是正道?”他臉上烏云密布,語氣有些憤怒,“如今本王來豫州不過是想讓你及時懸崖勒馬,你此話的意思,便是不會與本王合作了?”
狄仁杰氣定神閑,自若不驚,他緩緩站起身,走向門外,抬頭望向天空,道,“昨日清晨狄某看這天朝霞如血,便知這幾日大雨將至,雖然此時天氣甚好,不燥不驕,但保不準夜里會下大雨,我想,越王應當還有更重要的事?!?p> “狄仁杰,你以為,本王不敢拿你怎么辦么?你是逃不過的,”李貞冷哼道,“豫州,揚州等,本王皆有安排,哈,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護住這小小的汝南城!”
放下狠話,李貞便拂袖而去。
陽光漸漸收攏,如狄仁杰所說,大雨快要來了。
此時的溫清晏與綠瑩二人剛找到汝南的一個驛館。
兩人走進去,看到里面有幾位客人正在吃酒。
溫清晏聽到他們似乎正在聊著什么。
“你聽說了沒有,昨天那個趙九撞柱死了,頭上血淋淋的一片,真是嚇死人了。”
“聽說了,好像是調(diào)戲了一位娘子,還把人家給弄死了……”
“還有還有……據(jù)說,那個寡婦今早在獄中自盡了,好像也是撞墻死的……”
“寡婦?什么寡婦?”
“趙九死了,她內(nèi)人不就成寡婦了嗎……”
“呸!真活該,做這么不是人的事兒,等叫下面閻王爺收拾他們?nèi)ァ!?p>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有些不亦樂乎。
溫清晏暗自一驚,想不到那女人竟也直接去了。
不過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是應當,算他們是罪有應得。
“兩位郎君是打尖還是住店?”不久,從驛站前臺走來一跑堂伙計,他面帶笑容道,“我們這家驛站跟別家不同,既可小住,也提供吃食?!?p> 溫清晏點了點頭,道,“可否有通往洛陽的馬車,明日啟程?!?p> 伙計望了望天,回道,“郎君,瞧這天兒陰沉沉的,肯定有雨,道路泥濘,風險太大,恐怕您得多等兩日了。”
溫清晏他的視線望過去,果真,此時的天空中烏云遮日,四周開始變得昏暗,陣陣陰風刮過。
“這天怎么說變就便,叫人好生著急!”綠瑩不滿道。
溫清晏安慰她不要著急,如此一來,只能在狄府上再叨擾兩日。
她謝過跑堂伙計后,剛要轉(zhuǎn)身離開,便看見蕭游面色焦急,好像是在追趕什么人。
只見被追之人離溫清晏越跑越近。
溫清晏心一橫,想也沒想,大跑幾步?jīng)_了上去,直直與那人撞了個滿懷。
奶油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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