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父子談心

　　回到酒店，楚煜陽坐在窗邊的搖椅上慢慢蕩漾，目光注視窗外，眼神迷離。

　　“以前我老爸總說我不成氣，所以我就發(fā)誓我要做一件大事讓他看看，讓他認可我，對我刮目相看?！标惸脑捲谧约耗X海里揮之不去。

　　我以前也向你承諾我要干一番大事，可你總是不信我，那時候我就發(fā)誓一定要做到，其實我只是想要你的認可，希望你支持我，我從小到大我想要做的事你從未支持過我，難道承認一下我的能力很難嗎？

　　楚煜陽深吸一口氣，壓制心中的情緒。

　　蘇清雨慢慢走到楚煜陽背后，問道：“你和你爸最近怎樣？”

　　楚煜陽嘆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臭脾氣，我寄的錢，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用的?！?p>　　蘇清雨蹲在楚煜陽面前，拉著他的手說道：“三年了，其實你應該和他談談的，他其實對你挺好的，只是脾氣太倔，不愿意說明白而已?！?p>　　楚煜陽并未說話，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他其實明白父親的心意，只是他倆不愿意放下面子好好談談而已。

　　“這件事以后再說，清雨，先去洗漱準備休息吧?！?p>　　“好，你自己決定?！碧K清雨知道楚煜陽一時半會兒想不開，就沒有多說。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楚煜陽翻來覆去，絲毫困意都沒有，晚上想的這件事卻依然在腦子里游蕩，蘇清雨感受到楚煜陽的焦慮，立即側身抱著楚煜陽的胳膊，輕聲道：“還睡不著呢？”

　　“嗯?！?p>　　看著楚煜陽焦急的模樣，蘇清雨覺得自己什么也幫不了他，看著楚煜陽難受，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跟著一起難受。

　　我想要幫你，但我無能為力。

　　楚煜陽深呼吸，道：“我明天回去看看他吧。”感受到蘇清雨的情緒變化，楚煜陽輕輕將她攬在懷里。

　　屋外風雪交加，室內(nèi)不可描述。

　　……

　　楚煜陽和蘇清雨下飛機后，楚煜陽立即開車轉往自己居住的城市。

　　兩個小時的車程，楚煜陽感到有些疲憊，視線內(nèi)出現(xiàn)一條老街，這是自己曾經(jīng)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曾經(jīng)熱鬧的老街已變得寂靜，一些房屋外早已鋪滿灰塵，只有幾座房屋外還有老人坐在外面聊天。

　　在一個街道路口，楚煜陽停下車，眼前還是那個記憶中的菜園，四周雜草叢生，唯有這座菜園內(nèi)的菜果長得整齊飽滿，想必菜園主人經(jīng)常精心照顧打理這些菜果。

　　菜園內(nèi)，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此勞作，楚煜陽感到一股酸澀彌漫肺腑，直上心頭。

　　楚煜陽微微張嘴，卻沒有發(fā)出聲音，好半天，楚煜陽才蹦出一個字：“爸?！?p>　　菜園內(nèi)正在勞作的身影突然一頓，身體微微顫抖，只是片刻后，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勞作，只是不平不淡地說了句：“你們回來了。”其實楚爸的內(nèi)心早已掀起波瀾，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這么多年兩人都沒有好好交流，此刻楚爸聽見這一聲爸，眼眶竟然濕潤起來。

　　楚煜陽和蘇清雨也來到菜園，就一直看著楚爸拿著小鐵鍬勞作。

　　“既然你和小雨來了，我今天就好好給你們做點吃的?！背煨燮鹕砼牡羰稚系哪嗤?，一邊向菜園外走去一邊道：“我去鎮(zhèn)上買條魚，小時候你最喜歡我做的魚了?！?p>　　楚煜陽心中百感交集，道：“爸，你不用這么麻煩?！?p>　　楚天雄沒有理會，馬上騎著摩托車向鎮(zhèn)上跑去。其實能看出來楚爸看到楚煜陽兩人到來，心中是非常高興的，只是還裝作一副淡定的樣子而已。

　　蘇清雨捏了捏楚煜陽的手臂，微笑道：“其實你爸挺想你的，只是，你也看到了?！?p>　　楚煜陽其實也知道他老爸對他很好，只是因為上次的事，他倆只是在賭氣罷了。

　　等到楚爸回來后，三人一起來到廚房，楚爸輕車熟路地拿出料酒、淀粉，開始去腥味，把魚肉片和弄好后，開始把調(diào)料下鍋，等到國內(nèi)散發(fā)出調(diào)料的香氣，隨后將魚肉片放入鍋里，再放入配菜。

　　十分鐘后，一股熟悉的香味蔓延在廚房內(nèi)。楚煜陽已經(jīng)不記得這是他第幾次給他做火鍋魚了。

　　忙活一個多小時候，七八個菜硬是被楚爸一人搞定。

　　天色漸晚，三人圍在桌前，楚爸拿出自己釀的葡萄酒，一邊倒酒一邊說道:“來，嘗嘗我自己釀造的葡萄酒，喝起來的味道絕對比市面上那些葡萄酒正宗。”

　　蘇清雨和楚煜陽小酌一口，再吃上一口菜，蘇清雨夸贊道：“爸，我一直就覺得你拿著你的手藝去開一家餐館的話，生意絕對好，這些菜的味道比一些餐廳好太多了。”

　　楚爸聽見夸贊，心里還是挺高興的，笑道：“是嗎？哈哈?！?p>　　其實蘇清雨說的完全是實話，從小到大楚煜陽就知道自己老爸燒菜的手藝一絕。

　　餐桌上的氣氛十分和諧，只是楚煜陽和楚爸始終沒有說上幾句話。

　　蘇清雨突然說道：“爸，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先去休息一下?！?p>　　“好。”

　　餐桌上少了蘇清雨，氣氛變得尷尬起來。這倆父子就在桌上默默吃菜喝酒，一句話不交流。

　　過了好大半天，楚煜陽開始打破僵局，道：“爸，你在老家過得怎樣？”

　　“還好，你工作怎樣？”

　　“也還好?！?p>　　又是一陣沉默。

　　楚爸飲一口酒，道：“其實我當初做的最好的一個決定，就是支持你和小雨在一起，這女娃子心不錯?！?p>　　“她的確對我很好?！?p>　　楚爸又繼續(xù)說道：“其實當年我不支持你的工作，是我的錯，我當年做事顧慮太多，什么事都要考慮后果，雖然有時候多想想的確挺好，但是想太多又會瞻前顧后，舉止不定，我老是喜歡把自己的思想放在你們年輕人的身上，其實我的這些想法早就過時了，現(xiàn)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p>　　楚煜陽沒有說話，只是幫楚爸把酒滿上。

　　兩人碰了一杯，楚爸又說道：“現(xiàn)在想想，其實是自己老了，不敢拼了，而你們年輕人不一樣，你們有的是干勁兒，有的是精力，所以，從今以后，你做什么事，我永遠都支持你?！?p>　　“謝謝你，爸。”這么多年，楚煜陽終于等到了楚爸的一句支持，父子倆之間的隔閡堅冰終于融化。

　　楚爸又感嘆道：“我今年已經(jīng)五十三了，還有七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紀了，我的這輩子已經(jīng)定了，這就是命啊，你們年輕人不一樣，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p>　　“爸，七年，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七年能發(fā)生很多事，你不能就說你的這一輩子就定了?！背详栔雷约旱母赣H對當年的那件事耿耿于懷，一直不能想開，于是鼓勵地說道。

　　楚爸突然沉默了，許久，仰頭喝下一大口酒，突然大笑道：“我這個當父親的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現(xiàn)在反倒不如自己的兒子想的明白，七年，的確可以發(fā)生很多事，我不想就這么定了，哈哈哈。”

　　看見自己父親的模樣，楚煜陽微微一笑，看著自己父親終于解開了自己的心結，心情瞬間轉好。

　　兩人再次舉杯：“干杯。”

　　第二天，楚煜陽和蘇清雨告別完楚爸，就準備回去了，在離別之際，楚爸硬是把一堆特產(chǎn)塞到了楚煜陽的后備箱，讓兩人又是無奈又是幸福。

　　“在外面要好好的，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楚煜陽也笑道：“老爸，下次我回來咱們再一起喝酒。”

　　今天蘇清雨也笑著揮手告別道：“爸，下次再回來看你?！?p>　　“好，你們在CD好好生活?！?p>　　車上，蘇清雨高興地說道：“我看得出來爸今天很高興，看來你們倆的問題終于解決了啊?！?p>　　楚煜陽點頭，又繼續(xù)道：“以前我讀大學的時候，我總是嫌棄我爸掙不到錢，我時常羨慕別的人一雙鞋子就幾千塊，羨慕他們一個月生活費八九千，后來我遇見了你，這讓我對他的態(tài)度更差了，我當時就害怕家里沒錢，自己又不能很早的做好物質(zhì)保障，我害怕自己得不到你父母的認可，所以，我當時甚至嘲笑他說，你能不能學點賺錢的本領，你字寫得再好又怎樣，你畫畫再好又能怎么樣，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自己真是混蛋，其實我爸懷揣的是自己的夢想啊。就像我現(xiàn)在繼續(xù)留在俠客行一樣?！毕胫约阂郧暗挠字尚袨?，楚煜陽深深感到自責。

　　“當年我爸二婚的時候，本以為他能和那女的走到最后，在我爸事業(yè)最高峰期的時候，那個女的帶著我爸的一半財產(chǎn)走，當時我爸便一蹶不振，之后我又和他發(fā)生矛盾，他才回到老家種地，這一種便是三年?！?p>　　蘇清雨安慰道：“不管以前怎么樣，至少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朝著更好的方向發(fā)展了，不是嗎？”

　　楚煜陽笑著點頭，沒錯，至少一切都好了起來。

　　車窗外陰沉的天空，一縷金色突然從縫隙中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