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管輸贏,賭額從不會超過十塊錢的黃仙兒并不知道,這種感覺就叫‘輸紅眼’。
熟悉賭桌的人都知道,所有染上‘賭癮’的人,都不是因為贏錢才沉迷賭博的,而是因為輸錢。
越輸越不甘心,就越想贏回來,于是便會陷入死循環(huán),難以自拔。
而贏了錢的人往往還能保持足夠的理智,心態(tài)不崩,就永遠不會染上賭癮。
所以今天之前,黃仙兒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有這一天。
他想賭,他要贏,他要把今天輸?shù)囊磺卸稼A回來。
但是,他已經(jīng)沒本錢了。
帶黃仙兒幾人上船的小劉早已不在賭場,自從卜一一出現(xiàn),他就跑到甲板上和尹逸電話匯報了賭場的情形。
在尹逸的授意下,他已經(jīng)坐上了返回市區(qū)的橡皮艇。
“籌碼!再給我拿籌碼!”
黃仙兒扯著嗓子喊著,雙眼通紅,顯然已經(jīng)神志不清。
老白淡淡的說:“完了,輸急眼了。”
胖頭蛇清清嗓子,強自鎮(zhèn)定的沖卜一道:“卜…卜先生是吧?我們…愿賭服輸,今天我們認栽,這筆錢您贏的自然就歸您了,我們保證不追究,我們這就走,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p> 卜一微微一笑,明白了胖頭蛇話里的另一層意思,卻沒答話。
黃仙兒沖胖頭蛇吼道:“不行!我一定要贏回來!不準(zhǔn)走!誰都不準(zhǔn)走!”
“黃老三!”胖頭蛇一把揪起黃仙兒脖領(lǐng)子,咬著牙沉聲道:“有命在才有機會翻盤!先走!先走!”
胖頭蛇連續(xù)的兩聲‘先走’,終于讓黃仙兒冷靜了下來。
看到黃仙兒眼神開始恢復(fù)正常,胖頭蛇松開手,黃仙兒緩緩癱坐在椅子上,半晌無語。
卜一調(diào)侃道:“怎么樣?還賭的話,我還奉陪,不過…你好像沒有籌碼了,拿什么賭???要不學(xué)學(xué)古時候的英雄好漢,押個手啊腳啊或者腦袋之類的零部件?”
黃仙兒鎮(zhèn)定心神,不甘的說:“今天我黃某人認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來日方長!”
卜一道:“哦?這是不賭了?來日…可未必方長啊。既然不賭了,那就聊聊吧,小燭,幫我們安排一間隔音效果好點的房間,我和這兩位兄弟要敘敘舊?!?p> “你們以前就認識?”花小燭驚訝的問了一句,隨即回過神接著卜一的話回答道:“哦,那我安排個大點的套房?!?p> 卜一站起身,沖胖頭蛇道:“走吧。”
剛享受完一場賭博主題視聽盛宴的觀眾們?nèi)员3种簥^,意猶未盡的不肯離去,為了不被這些人看到一些不合適的畫面,黃仙兒緩緩起身,帶著老白和被壓制著的胖頭蛇,一起跟在卜一身后離開了賭場。
花小燭走在最前,卜一稍微落后半步,黃仙兒和已經(jīng)看清形式,隨時準(zhǔn)備開打的老白并排而行,胖頭蛇和抓著他肩膀的燧鳥走在最后。
寬敞明亮的走廊里,胖頭蛇瘋狂燃燒著腦細胞,思考著脫身之策。
單挑,自己不是卜一的對手,這一點自己是清楚的。但眼下是三比二的局面,只要自己三人配合的足夠好,像上次一樣逃走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可要是去了那女人說的房間的話…誰知道會不會有什么伏兵?到時候再想跑可就懸了。
“咳…”胖頭蛇很隨意的清清嗓子,黃仙兒回頭看了他一眼,胖頭蛇微不可查的沖他使了個眼色,黃仙兒回過頭,繼續(xù)走。
拐過走廊,看到一個通往甲板的樓梯,黃仙兒忽然怪叫一聲道:“呀!跑!”
喊聲發(fā)出的同時,他也發(fā)動了自己擅長的本事,一瞬間,他和胖頭蛇以及老白全都憑空消失,不見蹤影。
花小燭疑惑的止步回望,卜一一腳踹開身邊一個客房房門,一把把花小燭扔進客房大床上喊道:“不準(zhǔn)出來!”
手上忽然落空的燧鳥瞬間極速奔向走廊出口處,到達出口后一個前空翻躍起至倒立姿勢時,雙腳同時朝兩邊出力,兩個攝像頭瞬間報廢。
不給自己和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在攝像頭落地之前,身體懸空的燧鳥直接變回原形,一只黑色大鳥堵住門口面對走廊方向張開細長鳥喙,一聲尖利至極的嘶鳴聲從大鳥喉嚨深處發(fā)出。
這聲音不光震碎了走廊里亮堂的電燈,還把空氣震出了層層水樣波紋。
卜一定睛一看,有三處人形空氣仍舊凝固不動。
“想跑?!”卜一大喝一聲,沖著那三處便攻了過去。
燧鳥落地變回人形,隨之加入戰(zhàn)局。
雖說是二比三,但黃仙兒的戰(zhàn)斗力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在連過數(shù)招后,受了一記重擊的黃仙兒瞬間破功,三個人全都顯出了身形。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是船上的工作人員聽到動靜來檢查情況。
黃仙兒一狠心,雙掌一張,五個人瞬間一起消失不見。
六個安保人員跑進走廊,只看到兩個掉在地上的破碎攝像頭,完全看不見明明就站在身邊的五個人。
而這五個人,自己卻是能看到彼此的。
卜一瞬間會意,微微一笑,指了指通往甲板的樓梯。
五個人萬分警惕的一起緩緩走上甲板,天氣晴好,海風(fēng)和煦。
“為什么要跟我們過不去?!”黃仙兒問到。
卜一不解的反問道:“這話該我說吧?看手段,上次我們差點抱團車毀人亡,就是你的手筆吧?”
黃仙兒義正辭嚴的說:“那也是因為你傷我們的人在先!”
卜一道:“現(xiàn)在你們倒是開始講理了,沒錯,本身是一場誤會開的頭,大家原本說開了或者打出輸贏,也就沒什么了,但是你們?nèi)瑑纱渭m纏我,不是雇殺手就是使陰招,如果我是個普通人類,早就死的連渣都不剩了,現(xiàn)在跟我講道理?晚了!”
胖頭蛇剛想問問卜一,‘雇殺手’是什么意思?一旁的老白卻有些煩躁的說:“你說的對!反正大家現(xiàn)在都不怎么是人,那就先打再說吧!”
語畢,老白雙拳瞬間伸長,尖端變細,雙臂化成兩根巨大尖刺,直擊卜一面門。卜一彎腰一閃,五個‘不怎么是人’的人,再次戰(zhàn)在一處。
方舟號辦公室里,辦公桌后那個男人問道:“平川,剛剛走廊里…你看清了嗎?”徐平川微微搖頭,狐疑地說:“我也沒看清啊…怎么就忽然不見了?”
異界。
一個一身盛唐素衣裝束,身背三尺青鋒長劍的男人,正和白袍老祖對桌而坐。
這人雖然穿著古雅,頭發(fā)也如古人般長至披肩,但看相貌,卻是一副藍瞳高鼻,膚白泛青的西方人面孔。
白袍老祖面無表情,給自己和對坐那人各發(fā)了三張撲克牌。
把其余紙牌放到桌上,老祖拿起發(fā)給自己的那三張牌說:“來,這是那小子教給我的最簡單的玩法,叫‘比三張’,就是看誰牌上的數(shù)字大誰就贏?!?p> 一只寬厚大手拿起另外三張牌,翻過來放到桌上,老祖看著屬于對方的那三張A,把自己手里的458三張牌往桌上一扔說:“你輸了,你加起來才三點,我這大你好幾倍還掛零呢。”
對坐那人哭笑不得的說:“你是真把我當(dāng)弱智了???”
老祖撇撇嘴,沒說話,古井不波的表情下,仿佛隱藏著一絲緊張。
“看起來,妖怪們對這囚籠還是挺滿意的?”那人問到。
老祖答道:“這叫什么話?什么叫囚籠?這根本就是世外桃源啊,你看這山這水,外面有這么美嗎?有這么自由嗎?我在這里不老不死,無病無災(zāi),這不正是歷朝歷代所有帝王的終極夢想嗎?寂寞了還有這么多可愛的小動物陪伴,簡直不要太舒服啊…”
“哦,是嗎?”那人語氣古怪的說:“那你為何還要讓貪狼離開這里呢?”
老祖答道:“你不是知道嘛?為了照顧一千那傻小子啊,在這邊時他就老跟我念叨,等出去了就開個小吃攤子,多多賺錢,享用一生榮華富貴。我一尋思吧…這賣小吃就是賣八輩子,也過不上他想要的那種榮華富貴啊,正好狗子會賺錢,我就讓他去幫忙了啊,這不是很正常嗎?”
那人又問道:“你這里多的是糞便皆可化金玉的神獸,不比這貪狼更值錢?為何不派他們?nèi)???p> 老祖一臉嫌棄的說:“咦…光聽你說我都覺得惡心,讓那些小家伙去幫一千,一千不得罵我?。吭僬f了,就憑一千那腦子,給他黃金寶玉他也不懂得怎么利用啊?!?p> “那…一千的三千年修為,你又怎么解釋?”那人似是在拷問一般,老祖理所當(dāng)然的答道:“打發(fā)時間而已啊,三千年哎,閑著也是閑著嘛,他回去的時候我已經(jīng)給他封印了,沒事兒。在那邊,俗人一世不過百年,精壯之期難過半數(shù),彈指一揮的事,你沒必要這么草木皆兵吧?”
“所以,派貪狼回去那邊,真的完全沒有任何其他用意?”
“是啊。”
問完這個問題,那人似是知道再問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了,淡淡一笑,不再糾結(jié),指著一旁那個正在煮著濃香咖啡的玻璃壺說:“咖啡好了,很久沒喝過了吧…諾亞?!?p> 白袍老祖瞥了那人一眼,飄飛到咖啡壺旁,邊倒邊說:“你就跟一千他們一樣叫我老祖就成,你不吃虧,嗯…真香?!?p> 公海上,一條將近兩米長,渾身毛色鮮亮的瘦長黃鼠狼,正在踏著海面極速狂奔,身影瀟灑,卻透著股惶惶如喪家之犬般的狼狽。
他不會游泳,也不會飛,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靠的只是足夠快的奔跑速度。
方舟號上,一只黑色大鳥正用爪子抓著一條黑眉蝮蛇,鳥喙尖端抵在這蛇的七寸處,威脅意味明顯。而這條蛇的尾巴,也不甘心的纏住了黑鳥的一只翅膀,雖然自己是跑不掉了,但這樣纏住對方,黑鳥也休想飛走。
卜一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難得一見的一道血痕,又低頭看了看被自己踩在腳下,卻死死抱住自己那只腳的老白,問道:“挺仗義嘛,為了救那個雜毛犧牲自己,值得嗎?你們有這么好的交情嘛?”
老白淡然道:“技不如人,認輸,要殺就殺別廢話,你怎么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的?”
卜一笑道:“沖你這么可愛,我倒舍不得殺你了,先在船上呆著吧,咱們聊聊天。”
“跟你沒共同話題?!?p> 老白拒絕的很干脆,已經(jīng)掌握絕對主動權(quán)的卜一卻毫不生氣,他接著說:“起碼告訴我,你們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吧?你們原本是什么?是人?還是獸?還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