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時,前方草窠有窸窸窣窣的聲響,莊禹登時瞧出不妥,蹲下身子,那后頭二人也是極精微的,各自都隨莊大哥這般蹲著聚目瞧去。
循聲聽來詭異,只是夜幕時分山林暗影,瞧不真切,他們不便妄動。又是一會,兀地有了火把的光束,只見一著夜行衣的人點燃了火把,站起了身。隨即,又一人起了身。先頭起身的那夜行者說話?!俺闪?,把這幾個垂髫小兒都推進去速速掩埋,你我趕緊離開。”
后起身的夜行者回道:“那便多耽擱些時辰,反正江頭領(lǐng)喜好夜行,咱就將這三顆鮮肉遲些送去供他下酒菜,說不定還能給咱兄弟兩些打賞呢!”
那夜行者二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些閑話便陰森森地鬼笑起來?!案^領(lǐng)也好有個奔頭,總比項教主一本正經(jīng)的好?!?p> 項教主?什么來頭?莊禹只管費心思忖著。從未聽聞過這個項教主的呀?話說各行其道,他莊禹劫富濟貧也不曾留心江湖上那些稀奇古怪的門派,自然也就對江湖上的瑣務(wù)知之甚少。
不過,方才分明也聽出那二人所說垂髫小兒掩埋,這其間莫非還有關(guān)聯(lián)?究竟為何?
沒有莊大哥的吩咐,遲虎與沁姝都不敢輕舉妄動,亦各自思忖,兀地沁姝似乎忖度出了什么!即刻便蹲著身子移挪兩步,不弄出一絲聲響近至莊禹身旁,囁嚅道:“莊大哥,這二人該不會是殺人越貨的惡毒之人吧?”
略略思忖,的確,若非歹人為何說要將鮮肉送去下酒菜,難不成這二人是吃人肉的魔鬼?提點的及時,莊禹怎會對這等吃人肉的歹人避及忍讓呢?已無必要藏身了,倒要會會這二人,真是無惡不作吃人肉的“魔鬼”他莊禹還能饒了他們?
憤然起身,大喝一聲?!澳氵@二人鬼鬼祟祟在作甚?”
兩夜行者都嚇的一個驚跳,各自取出利刀瞧來說話人這兒。
“你等是何人,膽敢在此?不曉得我二人的來路吧?不妨告訴你等聽好,我二人是夜間的鬼差,專司奪人性命的,哼哼!算你三人命短,今個就是丟命時?!闭f話間,那先頭起身的夜行者利刀一晃,雙腳一踏,騰步就來。
莊禹不敢輕視,登時拔出軟劍,銀晃晃與那利刀“鏘鏘鏘”便碰上。沁姝與遲虎閃去一旁,需知遲虎行獵倒有些能耐,但這些個江湖之人遲虎必定無法對付,且沁姝一時也瞧不出這夜行者的本事,她側(cè)閃一旁既要細看,也防備那夜行者突兀攻來遲虎大哥,她絕必出手。
也沒幾下子,不必沁姝與遲虎操心,莊禹便一劍刺入那歹人的胸襟,頃時歹人就鬼號幾聲倒地了。
原來也不過如此,只是個會耍嘴皮子的無用貨色。
莊禹瞧都懶得多瞧夜行者是否死透,眸光一擰他就瞧去剩下的那夜行者。不必防備,莊禹竟個先頭出擊,勢必一舉拿下那歹人。
瞧見兄弟輕易被這個健壯的男子刺死眼前,那夜行者慌忙就扔下手中布袋和火把,轉(zhuǎn)身逃遁。
莊禹豈會放過他?畢竟這二人什么來路莊禹還沒查出,這夜行者恰好便是解密人,他便留心傷他而非宰了他。
一氣追攆,不過三五十步,那歹人明了逃不脫身后武藝高強者的追攆,兀地他轉(zhuǎn)身利刀就朝莊禹砍來。
刀光劍影,皆銀芒閃閃,冷冷寒寒,帶起殺伐勁風(fēng)。毋庸多疑,夜行者與先前那位一個模樣,三兩下就被莊禹刺傷倒地。
“噯呀呀!死了,死了,這般小命也丟了。只求大爺饒命,小的做牛做馬服侍您!”
掏出火折子燃著,細瞧了清楚那夜行者,而后摘下面巾,但見相貌丑陋之人?!澳闶鞘裁慈?,因何在此?…”
“啊!”不待莊禹問話完畢,那身后便傳來沁姝驚慌的慘呼聲。
循聲回望,卻是遲虎手中提起那夜行者扔下的布袋,沁姝別過身子不愿再瞧。
趁莊禹轉(zhuǎn)頭之時那夜行者順地兩滾,爬起身來撒腿就逃。
焉能逃去?莊禹奮力一跺腳,又次攆上,軟劍劃過,便聽那歹人“哎呀!”慘嚎著倒地干脆。“大爺饒命?。≡俨桓姨恿?。”
欺身而上,軟劍抵著歹人的胸襟,莊禹狠戾地說:“想死的痛快些就如實招來,你是何人,在此做何事?”
歹人情知逃不脫了,哭爹喊娘地說了些好話討?zhàn)?。“大爺大英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微不足道,求您大爺別與小的計較。大爺想知道什么小的絕不敢隱瞞?!?p> “那便好,你說吧!”
這會,遲虎拎著布袋趕來,沁姝則離的遠遠的?!扒f大哥,您瞧瞧這都是什么?”
有什么古怪?定然是小兒的皮肉吧?莊禹借著遲虎手中燃著的火把就朝遲虎手中布袋里瞧去。不瞧不打緊,這一瞧險些令他當(dāng)場厥倒。
“哎呀呀呀…可恨至極,你這賊人死一萬次也不足惜。”言罷就欲一劍刺死那歹人夜行者。
那夜行者又是一滾,避開軟劍的刺入,而后干脆起身又雙膝跪地討?zhàn)??!按鬆斒共坏?,小的上有老母,還有個妹妹就靠我掙些小錢養(yǎng)活。您一劍了結(jié)了我,那我老母與妹妹就沒活路了?!?p> 想及沁姝的哥哥之死,莊禹倒也心頭一軟。此刻,他面上一派怒火,沉厚地說話?!澳銈兒么醵荆瑢⒒钪男壕推聘拐?,因著何故?”
但見那歹人哭哭啼啼不敢再瞞?!盎赜⑿鄞鬆?,小的也沒法子,這三個小兒是我那兄弟誘拐了來的,小的只是聽命于他,摘心也另有緣故。”
“什么緣故?生生的就將活著小兒們的心脾摘了?那般他們臨死之時該多般悲慘疼痛?都是爹娘生的,你們也忍心…”言及此處莊禹亦不住吸著鼻子,英雄淚也流出了來。
那歹人跪著,只抬頭防備莊禹一劍刺來,也不敢再逃?!靶〉倪@就道明一切,請英雄息怒。想我兄弟二人本是落難的災(zāi)民,逃來應(yīng)天四處流浪,不想就被江湖一神秘的襄龍教中人給拐騙入了教,從此被逼無奈做些殺人越貨的勾當(dāng),可小的卻從未殺過人的。小的只是濫竽充數(shù),混跡其中。小的兄弟二人后入了襄龍教頭領(lǐng)江無形的麾下,也沒甚真本事,就被派出來探聽消息作探子使喚。奈何江頭領(lǐng)他有一怪癖便是只要垂髫小兒的心脾炒了來下酒吃,我們兄弟今個卻得了這任務(wù),避之不了,遂小的兄弟便做出這等殘忍至極的惡事來。大俠,要怪您也該怪那江無形,他才是罪魁禍首。再怪的話小的兄弟殺了人也能怪,可小的命苦,一家子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死絕了,就我一條小命再這般就絕后了。萬求大俠看在小的并未行惡,且全數(shù)告知真相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小的立馬逃離襄龍教,逃去別個地方,不在應(yīng)天討食,大俠您說可好?”
“好!”莊禹說罷,一劍穿喉,迅疾抽回,收劍,別于腰間。
那歹人只睜大了雙眸,右手指著不守信的莊禹一個字也說不出便血流如注,而后無力側(cè)倒,抽搐幾回便沒了聲響。
“莊大哥,您怎的濫殺無辜?”遲虎不解。
冷笑兩聲,不以為然,莊禹才正眼瞧著圓睜雙眸的遲虎?!斑@歹人的話還能信他?一會說家有老母、妹妹,一會又說家中父母、姐妹兄弟都死絕了,如此信口的歹人我決計猜到三個小兒的心都是他給摘了的。對這等比之豺狼虎豹還歹毒的賊人我不將他碎尸萬段也是便宜了他了?!?p> 遲虎再愚鈍,經(jīng)莊大哥這般細說確判也明了不疑了。“?。∫矊?,莊大哥您說那襄龍教什么來路,是應(yīng)天本地的還是別處的?為何什么襄龍教的頭領(lǐng)會吃小兒的心呀?遲虎覺著,這襄龍教絕非善類,必定會危害更多無辜人的性命。”
這廂邊二人正說話間,那廂邊沁姝手執(zhí)火把瞧了瞧死去的小兒不禁悲從心來,嗚嗚咽咽垂淚了起來。
停輟思緒,莊禹心下明白,遲早要同襄龍教做一番生死較量的。而當(dāng)前,先個去瞧瞧沁姝怎的了。邁步,行至沁姝身旁,朝那掩埋小兒的土坑里瞧去,一男孩、兩女孩,這三個垂髫小兒就血淋淋地躺在土坑之中。
英雄淚唰唰落下,強忍悲慟,莊禹近至沁姝身旁,右手按去她聳動不輟的左肩頭。“沁姝,別難過了,襄龍教邪門歪道,莊禹大哥在此發(fā)誓日后不親手滅了邪教絕不為人?!?p> “莊大哥也別悲傷,沁姝日后愿鞍前馬后效勞,也想隨你一道親自會會邪魔歪教,必定蕩平襄龍教,殺光邪教教眾?!?p> 他二人說話之時,遲虎趕來便將布袋丟去土坑,撿起方才歹人留下的鐵鍬迅疾填上了土,讓巨痛長埋地下。
皆憤恨無話,只回路,一程無言踅回了茅屋。
楊展事務(wù)完結(jié),此刻也用過晚膳等在茅屋之中,見著莊大哥趕回立時上前。莊禹引薦楊展與遲虎相見,互為招呼,而后命楊展為遲虎備下廂房,也即是一間雜物柴房拾掇出來安頓遲虎。末了問了一句?!敖駛€出去所征召的兄弟有何情形?”
楊展抱拳施禮回道:“回莊大哥,這幾人面上瞧不出半點不妥,背地里派出人手再次訪探,與他們怎么聯(lián)絡(luò)楊展自當(dāng)會小心對付?!?p> “好!你這就去安排廂房吧!”
“是!”楊展施禮而后離開。
遲虎一旁瞧著,也知莊大哥乃是莊寨主,麾下之人禮數(shù)周全,他日后也當(dāng)如此才對,暫且,三人都未用晚膳,沁姝也去了庖房,就等得了楊展真?zhèn)鞯那哝龀鲆蛔篮貌舜龝穱L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