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鬼對這等狂妄之徒著實(shí)動怒,本欲上前滅了遲虎,卻被‘鬼王’江無形給攔下了。“本頭領(lǐng)不是說過嗎!今夜要務(wù)當(dāng)前,不可惹出事端,你們也瞧見了,這些人是有些來路的,成群結(jié)隊,也摸不清還有多少接應(yīng)的?若與他們糾纏不清,耽擱了今夜大事,日后教主追責(zé),難不成都讓我來擔(dān)負(fù)嗎?”
二鬼這才收斂怒火。他們心下明了,就待朝廷押解夏尚書的囚車打此路過,一番精心布設(shè),非得斬殺夏尚書于應(yīng)天而絕了后患,以免夏尚書趕去京城再有夏皇后插手,皇上一時心軟,夏尚書保全了性命日后難保夏皇后不助她堂兄脫身,報復(fù)、反撲勤惠妃便毫無疑問。
‘鬼王’說罷,這便回身,盯著暗處一隅。“貴客還是請自個出來見見吧!方才你們也瞧見、也聽見了,今夜襄龍教有大喜之事,故而不會殺人索命,若不想惹禍就速速離開,別管閑事。”
也是奇了,江無形言畢,竟個手一揮,與二鬼一道便離開的遠(yuǎn)遠(yuǎn)了,根本就不屑躲藏者何人,會否壞他襄龍教的大事。
分明是留出空當(dāng)放人,看來今夜果真有大“喜事”??!但外人豈知襄龍教的行事會有何結(jié)果呢?
拽著公子趕緊離開邪惡之地才為上策,別等“鬼王”動怒,他們主仆二人反悔可就遲了。許良的用力,嵇滸猶如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家隨他帶著從廊道現(xiàn)身,穿過空曠的院落,趕去遲虎后撤的方向,主仆二人就這般在江無形的眼皮底下安然逃脫了。亦該說被放行了。
出了范府內(nèi)里,外頭,嵇滸則心下揆度遲虎與江無形的說話。少了一個,難道就是女扮男裝的那位黑衣女子?她與蘭兒真的太像了!
許良輕撫著胸襟,大口吐納氣息,慶幸今夜的平安脫身。襄龍教這等邪門歪道,能從他們眼皮底下無礙逃脫真真是幸之又幸。果然,襄龍教大事當(dāng)前不計較瑣碎細(xì)末?。〔贿^,襄龍教究竟打算做什么呢?真的膽敢對付夏尚書?
嵇滸與許良在廊道一隅也聽到了些的,此刻嵇滸便細(xì)細(xì)忖度江無形與二鬼的扳話?;始覂?nèi)事,夏皇后、勤惠妃。
不愿離開,許良可容不得公子留下,雖然公子打算一探襄龍教今夜究竟會否與官家較量,但關(guān)乎生死,許良怎敢大意隨公子他留下呢?
終于,嵇滸發(fā)聲?!霸S良莫要焦急,本公子自有主意?!?p> “不成,才逃出難道還要讓公子身陷險境?”許良又是一個拽拉。
嵇滸無可奈何,惟有打算再離開范府一些距離便可命許良停下總能好生說話了。然,一切都來的太倉卒,遲虎急于尋找未果的黑衣女子悄然就從嵇滸與許良眸光都瞧見了的一隅鬼鬼祟祟現(xiàn)身。
停步,乖覺地蹲下,嵇滸與許良行止一致猶如一人。
但見,黑衣女子將火燎朝樹枝上一擱,左掌拍打著自個的右拳,碌亂的左顧右盼,又唉聲嘆息。許是嫌惡黑巾令她吐納不暢,索性就取下。
只是這取下的一瞬息間,有心人躲在暗處真真切切循著火燎的光澤瞧了清楚了,分明就是周蘭兒假不了了呀!日思夜想的蘭兒原來根本就沒死?。?p> 蒼天真會戲弄人,分明周蘭兒并未殞命,可駑駘的一群軍兵偏生說周蘭兒的體骸被尋得,且還遭魚蝦啃食,絕美的容顏死后都不存了。
昔時,嵇滸也被蒙騙,只曉得瞧體骸的右臂胎記,竟然就信以為真體骸必定是蘭兒。殊不知,若莊禹與周蘭兒刻意使了手段,用旁個女子假扮周蘭兒騙過他嵇滸又有何不可的?
“你還想躲到何時?”但聽嵇滸不顧許良的掣肘,奮疾起身邁步就趁許良分神瞧去黑衣人不備之時朝向“周蘭兒”奔去。
沁姝驚惶,頓時將火燎取下扔在地上,蹴踏兩腳滅了光火。一個轉(zhuǎn)身便欲躲去樹蔭遮蔽的陰暗角落,避開方才突兀沖出來的那人。
過于匆遽,嵇滸自知方才的現(xiàn)身嚇著了“周蘭兒”但他知道該怎樣好生說話的。“蘭兒,何苦呢?何苦埋怨我而大費(fèi)周章呀?”
蘭兒,這人將她誤認(rèn)成了周蘭兒?沁姝躲在暗處心下揆度出此人的來路,除了莊禹大哥便是莊大哥、楊大哥口中所說的罪不可赦的嵇滸,要不這人就是周蘭兒生前相識的某個人。
“你出來相見,蘭兒,有什么話你就說于我聽,我決計只想問問你還記得那夜你對我所說的話可算數(shù)了?”
靜謐無聲的出奇,嵇滸武藝不便施展,但他的銳利雙眸與探聽細(xì)微之聲的雙耳都未感知出黑衣女子離開的任何可能。
“蘭兒,嵇滸對不住你,未能如你所愿。蘭兒,我求求你出來相認(rèn)。蘭兒,今時因何對我如此忌諱了,莫非是因著你嫁作人婦了,就覺著無臉面與我相會?可你也該記得,你的第一次是與了我的。再有什么恩恩怨怨,你我也該當(dāng)面坦誠清楚了呀!”
怎的?周蘭兒的第一次是給了嵇滸的?莊禹大哥、楊展大哥可從未提及過呀!需知女子家三從四德,貞潔比之性命還要珍貴,但周蘭兒怎會將自個第一次與了嵇滸呢?這其間又牽連何等因果關(guān)聯(lián)呢?
假遭這人---嵇滸所言非虛,也即是說周蘭兒先前就失身了,但莊禹大哥卻從未計較,仍舊視周蘭兒為最愛的女子,可鑒莊禹大哥為人的豁達(dá)、寬宏。更難怪她---庾沁姝與楊展大哥私下閑敘莊大哥與周蘭兒之間的情意時,從楊展大哥口中聽來的都是莊大哥如何深愛周蘭兒,恨不能為周蘭兒上刀山下油鍋以表癡情之心。
哎呀!這嵇滸與蘭兒比之莊大哥早些時日就相識了的。而這嵇滸躲在暗處窺探她,竟將她錯認(rèn)作了周蘭兒,也好,她就現(xiàn)身假作周蘭兒,倒要問問他何苦來哉統(tǒng)攝軍兵攻打龍山,可知害死了多少行善的龍山英雄好漢。
躲是躲不了了,如此,沁姝旋旋現(xiàn)身,拾起地上的火燎,取出火折子點(diǎn)燃,一張美不勝收,與周蘭兒一個模子的女人就寒若冰霜的冷顏瞧向面容模糊的嵇滸。
剎那間,嵇滸的雙腳如同千斤,他想移挪竟個移挪不開,深邃的雙眸只管不舍地盯著那火燎映襯下熟識的佳顏瞧著?!疤m兒,是你,蒼天有眼,你果真沒死!”
“我死不死與你何干?”沁姝極力憶起蘭兒教習(xí)她仿照周蘭兒鶯語發(fā)聲。
柔柔弱弱說話,卻說出的話如同利刃直插他的心口,當(dāng)即便能斷送了他的傷重小命。
似有不妥,卻也難以細(xì)辨,他此刻心中只有最在意的女子就在面前,管她言語之時的冷蕭和疏遠(yuǎn)。
“怎會與我無干?蘭兒,都怨我,若是當(dāng)日謹(jǐn)遵諾言,將你從鴇母手中贖出,如今你也該是我嵇滸的賢妻了,夫婦同心,就在京城或在邊塞一樣也可相濡以沫。蘭兒…”
“慢著,請公子莫要近旁。我問你,方才你說…你說我與你的過往是怎的說辭?”睜圓雙眸,厲目瞪著嵇滸,打量著他,防備他過激也好適時應(yīng)付。
眉峰蹙起,嵇滸頃時想到難不成她失憶了?亦或是她故意避諱他,與他周旋一氣而后設(shè)法脫身?
爾虞我詐,這世間除了真便是假。即使有時迫不得已,可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jīng)嫁作人婦,焉能與他再續(xù)前緣?不過,她可是問起了二人的過往,且不避嫌許良在側(cè)呢!估摸著大體,失憶更為令人可信。
“蘭兒,你夫君莊禹可安好?”嵇滸不會早早暴露的,他還得適時言明一切,此刻便隱瞞莊禹在府衙療傷一事。
“我…我夫君…”提及夫君二字,沁姝有些亂了芳心,仿似自個就是蘭兒,就是莊大哥的愛妻。然,大仇人在眼前,她還需謹(jǐn)慎應(yīng)付。需知她可不是周蘭兒,也不曾與嵇滸有過什么肌膚之親。故此,只有對這人的無情害死那么些龍山寨的英雄們的憎恨,得著機(jī)會親手宰了他才算立下大功一件呢!
“不錯,莊禹待你好嗎?”嵇滸內(nèi)心掙扎,熱油滾燙般傷害著他的軟弱之心。他怎舍得蘭兒說莊禹待她好過他嵇滸,盼望著哪怕一絲一毫的幽怨,不滿微詞也能令嵇滸心下好過一些呀!
“好?。∷?dāng)然對我好呀!”沁姝也亂了芳心,正如他所言,莊大哥若只對她一人深愛于心,那般她必然不會計較莊大哥曾經(jīng)與周蘭兒的過往,必定會與莊大哥天涯海角,甘苦同沾。
這話倒好,他的心中苦澀不能了,蘭兒還要再讓他的心傷碎裂?!疤m兒,我…我對你的心意你可記得?可在意?”
就怕這人言說之時動手動腳,但見嵇滸邁開幾步向前來了。沁姝立時后退,沉聲言辭責(zé)道:“不要靠近?!北闶沁@四個字,她一直照著月兒所授的發(fā)聲說話此時便亂了,復(fù)回了素日里她自個的說話聲音。
顯然,與蘭兒說話之聲出入明顯。嵇滸先個一愣,原地不再亂動,而后他定睛再瞧。分明還是蘭兒的模樣,許是慌亂之時她的悚懼令她出聲變了個人似的罷了。
“別怕,蘭兒放心,嵇滸絕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當(dāng)日都怨我說不動三位姐夫,二十萬紋銀也籌備不了,是故,留在京城家中日日夜夜愁苦爛醉,只想得著好法子才敢返回應(yīng)天城。之后,我算鐵了心,才想到父親兒時的朋儕錢府尹,若錢叔叔肯援手,迫鴇母就范,興許還有機(jī)會。但可惜的是我趕來應(yīng)天之后,你卻匿身不見了。直到后來才知你與莊禹結(jié)為夫婦。我…”嵇滸說著說著竟個落淚了。
男兒大丈夫卻為情所困,可悲!因而,一旁的許良都瞧不下去,遂替公子討巧周蘭兒道:“小姐,我家公子為了您可是飯不思,寐不香。小的們勸他都不起用,險些就頹廢的壞了名聲。小姐也該知曉公子身份的高貴,若被人得知他為了小姐舉止乖張豈不成了笑柄,令有些人借機(jī)構(gòu)陷大將軍,到那時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