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都是富貴之家,但也許是受地域的不同,冷氏和秦氏在各個方面都多有區(qū)別,比如在這房內(nèi)的裝飾上,冷氏多偏莊重奢華,而秦氏卻多偏格調與雅致。
冷雪衣坐在大廳中四下環(huán)顧,卻覺得這秦府布置的倒是簡潔干凈,少了冷氏的那種奢侈,看上去倒也舒服。
“不知,公子身邊這幾位是?”秦沛看著月華身邊之人,雖不像是多話之人,但他還是想以防萬一,所以還是問了問。
冷雪衣聽到秦沛提到他們,便也收回了四處打量的目光,看向了月華。
月華環(huán)顧了他們幾人,然后說道:“我身側的是我的愛妾,衣兒,對面坐著的是我的心腹聿容和秦湘,都是自己,秦老爺有何話,直言無妨?!?p> 秦沛點了點頭,然后說道:“自上次一別之后已有十幾年了,當時公子還只是個少年,如今再見,老朽已然是一把年紀了,而你的師傅也已經(jīng)不在了……”話語間難免悵然之意。
月華的師傅,少年時期的月華,冷雪衣好像一下子知道了很多以往她都不曾料想的事情,如今好像都在一步步的走向了清晰。
月華神色悠悠,談不上傷感卻依舊只是淡淡的說道:“是啊,已經(jīng)過了好多年了,晚輩是來履行當年師傅之諾,卻想問一句,不知秦老爺是否還有當年之心”
聽到這,秦沛的身心卻是一震,是啊,自己還已然年過半百,是否還有當年之心呢,是否還能全那年之愿呢。
還有必要嗎,這句話在月華問完字后,秦沛卻在心里反復的問著自己。
沉默了片刻,秦沛神色堅定的點了點頭,他不甘心便是如此一生,他也不愿留給后人一個逐漸走向末路的秦氏一族。
見秦沛點頭,月華只是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然后接著說道:“既然秦老爺,初心未變,在下必當履行當年您與師傅之間的承諾,保秦氏一族在六國之中長存下去?!?p> “這么多年了,老朽對公子多有耳聞,自然是相信公子行事作風的,若有何需要幫忙之處,公子只需直言,在下定當竭力相助”秦沛知道月華這個時候找到自己肯定是有所計劃的。
“這次我們在魏國可能需要多待些時日,到時候還是需要秦老爺多多幫忙的”月華客氣的說道。
“哪里,哪里,公子這樣的貴客,平日我們想請都請不來的”秦沛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公子既然要在魏國要多做停留,不如讓老朽進進地主之誼,便住在秦府如何?!?p> 月華想了想,然后說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秦老爺盛情”
秦沛點了點頭后說道:“公子一路奔波,不如先稍做休息后,我們再詳談”
月華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應答,他們也是奔波了一路,他們還好,但是冷雪衣確實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來人”秦沛說道。
不一會兒,門外沒有走遠的管家便推門進來了,秦沛便吩咐道:“這幾位是府上貴客,你安排她們住進‘掬月閣’,一定要好生招待”
這管家已是一把年紀,穿的青麻色的衣裳,背脊有點微微的彎著,一看便是府上的老人,聽到老爺要安排幾人住進掬月閣,心下一怔。
自己在秦府待了有五十多年了,掬月閣卻只招待過兩次客人,而這群人是第三次,他心下馬上了解到了這群客人的重要性,他立馬應答道:“是”
月華向主座上的秦沛抱拳行禮后,一行人便跟著那位老管家往后院的掬月閣行去。
月華記得自己第一次住在掬月閣的時候,那時候自己才八歲,那時還有師傅一道,只是如今看著眼前一點未變的景致,卻已然物是人非。
“哇,這里好美啊”秦湘忍不住在小院里面跑了起來。
連冷雪衣都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小院確實是美的,沿拱門而入,便是滿眼開的正艷的玉蘭,滿目的白色花海,左側一顆大樹上則有一個小小的千秋,而與之相對的則是一石桌和幾個石椅,除了這些,小院別無它物,但卻布局巧思,行在其中便如徜徉花海之中。
“幾位便先在此稍加休息,有什么吩咐隨時召喚院外的下人便是”那老管家說道。
“好,勞煩了”聿容說道,便送走了那管家。
見院內(nèi)沒有了外人,秦湘便不用端著了,一秒恢復了本性她大聲的叫道:“聿容,聿容,你快來幫我推秋千啊”
聿容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坐在秋千上的秦湘,最后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了過去。
月華和冷雪衣則在對面的石桌前坐下了,一個一身的紅衣,一個一身的紫衣,在漫天的花海之中,卻顯得美的有幾分不真實。
冷雪衣看著滿庭的玉蘭,倒是淺笑的說道:“這秦氏,品味確實和冷氏不一樣啊”
不知是戲言還是話有所指,月華也勾了勾嘴角:“秦氏,確實和冷氏多有區(qū)別”
“衣兒,你可有聽聞過秦氏的長孫,秦殊?”
冷雪衣倒不知月華怎么會問道這個,她淡淡的說道:“有些耳聞,但多是夸贊此人宅心仁厚,為人厚德,倒沒有其他更多的了解了”
月華卻若有所思的說道:“他確實是個難得的人,你見過定會難忘”
我會難忘…..冷雪衣心下疑惑,怎么樣的人,月華會如此料定自己會難忘呢。
她收回了目光疑惑的看向了月華,而月華卻只是掛著他招牌似的淺笑,看向了一邊的秦湘和聿容。
旁邊的秦湘則在責怪聿容力氣太小推的不夠高,而聿容也難得的孩子氣,一邊一個勁的推著,一邊在和秦湘拌著嘴。
一陣風吹過,漫天的花瓣隨風起舞,這一刻卻是如此的絢爛和美好的…..
而就在當天晚上,冷雪衣在秦府的宴席見,第一次見到了秦殊,她也明白了月華的那句,你定會難忘的意思。
這個人,這個人……這個一身青衫而立,長相俊逸儒雅的男子,當他出現(xiàn)的時候,便吸引了冷雪衣所有的目光。
不為其它,只因他跟冷雪衣記憶中的哥哥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記憶與眼前之人開始重疊,“衣兒,你看哥哥給你帶的糖人……”、”衣兒,不可淘氣…”、”衣兒,哥哥要外出了,你在家要好好讀書….”、”衣兒,別怕,有哥哥在,別怕……”
那一剎那,冷雪衣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了的記憶,一下子又都回來了,猝不及防的,沒有預期的,卻震的她胸口生生的疼。
月華遞了塊手絹給了冷雪衣,冷雪衣才回過神來,她看著眼前的這雙手,然后又看看月華。
冷雪衣在月華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復雜,那是她一直以來都沒有讀懂的神色。
她這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哭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眼淚就那樣流了下來,它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等她回過神來,它已經(jīng)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接過了月華遞來的手絹,輕輕的擦了擦眼下,便又恢復了以往的神色,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般。
坐在一行人對面的秦殊,好像感應到了視線一般,朝冷雪衣這邊看了過來。
他看著淡笑著的冷雪衣,視線在空中相遇,一個是難掩的驚艷,而一個則恢復了一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