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河的雨還在下著,就如同陳三生胸口的血窟隆也依舊在流著血,她一個人躺在大樹枝上,雨水淋不著她,而樹下便是薜巍的車。
她摸摸胸口的血,這無量山的冰刀子果然厲害,傷口這么久了還是不愈合,不愧是神兵利器,她摸著手中的粘稠的血液,自己都要笑了,這么苦情的戲碼老天爺看的下去,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好歹也是活了數(shù)十萬年的……恩……妖?……恩……鬼?……恩神……?哎,算了,不知道什么,反正就是個生物吧,居然也能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也是夠厲害的了。
薜巍一個人坐在車?yán)镬o靜的看著手機(jī)上的新聞,這時雨下的小了些,車外有了什么動靜,他搖下窗子竟發(fā)現(xiàn)一只銀白色的狐貍站在樹枝上清冷的看著他,薜巍頓時就愣神了,這世間竟還有這么靈氣十足的動物,它的皮毛通身散發(fā)著幽光,在夜色之下孤傲而又不可一世,這一瞬間薜巍竟看的有些晃神,而這一切都印在陳三生的眼晴里。
這時這只狐貍轉(zhuǎn)身跳了下來在車子的四周轉(zhuǎn)了兩圈,薜巍也如同鬼使神差的便下了車,那狐貍搖搖尾巴昂著頭走進(jìn)了茂密的樹林里,而薜巍竟然魂不守舍的就跟著它走了,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
這只狐貍名叫靈稚,是一只極具靈氣的天狐。
陳三生緊跟著也跳下了樹跟著進(jìn)了林子。
薜巍一路跟著靈稚走到一個異常大的樹洞里,待到他走進(jìn)去時,那只狐貍已經(jīng)不見了,一個妙齡女子側(cè)臥在一塊石床之上,她肌膚如雪,媚眼勾魂,一雙紅唇嬌艷欲滴,薜巍就這么望著,然后慢慢的走了過去。
靈稚起身將薜巍引到石床邊上坐下,柔軟的身子纏繞在他的懷中,她纖細(xì)的手從他俊俏的臉頰劃過,輕啟紅唇,軟聲細(xì)語,“這位小哥哥好生俊朗啊,奴家的心可都要跳出嘴巴了。”
靈稚說話間那輕揉的氣息向春風(fēng)一般拂過薜巍的臉頰,他整個人都酥酥軟軟的,根本就聽不清他在說什么,這個時候的薜巍連魂魄都不是自己的了,他的眼睛里全是靈稚妖嬈的身影。
山洞外的雨又大了起來,輕風(fēng)刮著雨吹進(jìn)洞中打濕了靈稚的衣衫,這冰冷的雨水也讓薜巍找回了些理智,他瞬間從石床上站起身,靈稚一個不小心差點(diǎn)摔了下來,她故作嬌嗔看著薜巍,“小哥哥,你為何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啊?!?p> “你是誰?”
“陳三生把你供奉給我,難道沒有告訴你我是誰?”
這句話在薜巍聽來十分羞辱,怒火之心昭然可見,“說清楚?!?p> “她想要我手里的一樣?xùn)|西,所以拿你來換。”
“她要什么?”
靈稚神色悠然,有些放空,語氣也慢慢的柔和下來,“她想要我的一滴淚,她想要做的這味藥十分的難,沒有我的眼淚這藥成不了?!?p> “什么藥?”
“平怨氣、斬天遣的玄極少陽聚靈丹,我不知道她要除誰的怨氣,但是傷天害理,天理難容,只怕這怨不好除,她是在自找麻煩,三生藥鋪居然也開始多管閑事了,她是仗著她年資高,靈力強(qiáng),也開始逞能了?!?p> “怨氣?”
“你自己問她吧?!闭f完靈稚對著山洞口笑道:“偷聽墻角可不是什么風(fēng)雅之事。”
陳三生灰頭土臉的從洞口走進(jìn)來,低著頭耷拉個腦袋像極了犯錯事的小孩過來領(lǐng)罰的模樣,明明就是為了救宗古堂不得已的權(quán)宜之計,為何在看到薜巍的時候心里卻萌生了一絲愧疚。
“你的供品不怎么聽話,所以你要的東西是拿不到了?!?p> 陳三生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薜巍已經(jīng)沖上來一把揪住了陳三生的衣領(lǐng),可質(zhì)問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自己滿手的鮮血給驚到了,陳三生穿著黑色的衣服表面上看不出血跡,但是薜巍抓住了衣領(lǐng),血液自然就沾到他手上了。
“你受傷了?”
陳三生狠狠打開薜巍的手,向后退了幾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也有沒了剛才的嬉笑表情,一雙眼睛陰沉如冰,“滾開?!?p> 薜巍立在那里,看著陳三生,他所聽到的流言可沒有一樣與眼前人沾邊的,幾次見她皆傷痕累累,全然沒有傳說中所說的那般出神入化,如此大不相同,不免讓薜巍也起了疑惑,這個陳三生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宗古堂你到底想不想救?”陳三生質(zhì)問薜巍。
“我會找別的方法?!鞭滴≌f完頭也不回就離開了山洞。
靈稚呵呵的笑著,躺在石床上拖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你這個供品挺有脾氣的啊,我喜歡的很,想要我的眼淚你就再加把勁吧?!?p> 陳三生丟給她一個大大的白眼,便轉(zhuǎn)身去追薜巍了。
他是跟著靈稚來的,來的時候神魂不清根本就不認(rèn)識路,眼下在一個三分叉口猶豫不決,這也給了陳三生追他的機(jī)會,陳三生在他身后叫道:“薜巍,你現(xiàn)在走了可就沒有機(jī)會了,沒有聚靈丹鎮(zhèn)住那幾個孩子的怨氣,它們會永生永世留在母親的身體里,那幾個孕婦這輩子就沒有機(jī)會懷孕了,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們嗎,輿論又會放過你們嗎?你不為自己也要為宗古堂想啊。”
薜巍不語,依舊站在那。
陳三生繞到他面前繼續(xù)勸道:“我知道這方法是爛了點(diǎn)?!?p> 薜巍的眼神劃過她,她又慫了補(bǔ)了一句,“是相當(dāng)爛了點(diǎn),可這不也是沒辦法的嗎,我倒想讓董孝來啊,可人家畢竟是孩子這種事情不大好吧?!?p> “荒唐?!?p> “是,我知道,可這老不死的東西她油鹽不進(jìn),唯一收買她的就只有這個辦法,它是天地靈氣所幻化的天狐,打又打不得,說又說不過,你說我能怎么辦。要是這件事情我可以代勞的話,我絕對就去了,絕不勞煩你,可關(guān)鍵是這種事我不行啊,再說了,你都這么大個人了,女朋友總交過幾個吧,大不了就當(dāng)一·夜·情嘍,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一個大男人又不會損失什么,這事只要我不說出去,誰都不會知道,你就當(dāng)是為了家族委屈一下,獻(xiàn)個身唄,好不好薜大當(dāng)家。”
陳三生苦口婆心的勸了一大段,臨了還不忘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望著薜巍。
“荒謬?!鞭滴∠攵紱]想就拒絕了。
陳三生氣的火冒三仗,指著薜巍的鼻子就罵,“薜巍,你別太矯情了,我不怕實(shí)話告訴你,這四名孕婦如果不能再孕生子,你宗古堂就鐵定玩了,你不要妄想著去拿錢消事,這事錢沒法解決。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識相的自己走過去,你要是不識抬舉,我就打暈了把你背過去,你自己看著辦吧?!?p> 薜巍眼下的怒氣可想而知,徑直抬腳往山下走去,絲毫不理會陳三生在他背后的大喊大叫,陳三生本就受著傷,再被他這么一氣,感覺胸口的血都閘不住了。
一道紅光朝薜巍飛來,他高大的身影跌落在山間的小路上,陳三生陰沉著臉走到他身邊,用腳踢了踢他,“不識抬舉的家伙。”
山洞里靈稚悠然自得的坐在床上,陳三生進(jìn)來的時候她眉笑眼開的,“怎么著,小哥哥勸好了?”
“我把他打暈了?!?p> 靈稚面露絲絲遺憾,“那太可惜了,我還是比較喜歡他醒著的時候?!?p> “你想多了,我把他送回車?yán)锪恕!标惾丝陶f話時眼神陰冷,語調(diào)頗有威脅之意,而靈稚也聽出了這一點(diǎn)媚笑問道:
“那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了,你可以走了?!?p> 陳三生拿出無量山的冰刀子擺在靈稚面前,“我不會逼他不想做的事,我用別的跟你換。”
靈稚渾身打量了一下陳三生,“當(dāng)真舍得?”
陳三生冷笑,“沒什么舍不得的,要拿就快些吧,我還有事不能陪你玩。”
靈稚慢慢走至陳三生身邊,接過她手里的刀子,那寒氣久不散去,“無量山的神兵利器果然是好東西,被它傷過的地方傷口久不治愈,鮮血溫?zé)岵荒仓挥羞@樣的東西才能割的下你陳三生的皮肉,只是你胸口那個血窟隆已經(jīng)耗盡你不少血?dú)?,恐怕如今的你?jīng)不住我這般折騰?!?p> “我說了,我趕時間,別廢話。”
……
洞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夾雜著些絲絲的血腥的苦澀味。
……
薜巍醒的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卻未見陳三生的身影,薜巍看看表竟然已經(jīng)是四個小時以后的事情了,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他毫不知情。
副駕駛的座上放著一封信。
信上的內(nèi)容是陳三生寫的。
薜巍:
靈稚的眼淚我已經(jīng)拿到帶回藥鋪,三日后你讓董孝前來取藥,此藥每日寅時服下,一日三顆,連服十五日,半年之內(nèi)皆會懷有一雙兒女,介時這件事情便不會再有人提起,也希望薜大當(dāng)家莫要再追究,如此對雙方都好。上次你救我之事如今我們兩清,三生藥鋪和宗古堂非敵非友,今后互不往來,條條寬路大家各走一邊,愿各自珍重,安好,余生勿擾。
陳三生敬上
柔軟的信紙在薜巍的手中褶皺成球。
余生勿擾?
你讓我受如此奇恥大辱,余生我都不會放過你的,陳三生……你不要落到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