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城怎么會有這種蛇?”如陳三生所說這蛇既稀有又精貴怎會在滬城出現(xiàn),還被一個八歲孩童碰到,這中間必然有他不知道的隱情。
陳三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相反她問了另一個問題,“這兩年里可有過救不了的人?”
薜巍的表情有些暗淡,卻又極力遮掩,這樣的細微變化讓陳三生更加驗證了心中的猜想。
“神農(nóng)宗只是賣藥不是神仙?!?p> 陳三生被他這冷幽默給逗笑了,“你也會說俏皮話啊。”
“這個孩子你究竟看出了什么?”
陳三生笑笑,“傻瓜,還不明白嗎,你的敵人進化了,他有外援了。率然不是普通的蛇,想要接近它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尋常人根本做不到,更別說將它從昆丘山千里迢迢帶到滬城,還能讓它聽指令蓄意傷人,所以啊,你往后的日子還要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對方不知道憋著多少損招來陰你呢。”
“當年你不讓我查安胎藥的事情,是否和蕭氏有關?”薜巍又不傻,陳三生話都點到這個份上了,他自然想的出是誰干的,可即使陳三生不說他心中也早有懷疑,如此痛恨宗古堂,想要致他于死地的人,除了蕭氏想不出別人。
說起這件事,陳三生還真是要對薜巍改觀,這兩年里他當真聽了她的話沒有找蕭氏的麻煩。
陳三生擺擺手,“舊事重提沒有意義。”
“你還是護他?”薜巍心里清楚,只要陳三生一直護著蕭氏,他就動不得他,只能忍著聲吃虧,就如同兩年前的安胎藥一樣。
豈料陳三生卻搖搖頭,“都是成年人該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我已仁至義盡,不虧欠于他,你和他之間的恩恩怨怨你們自己處理,只一點,若是傷了無辜將來受了報應,可別怪今日我沒提醒你?!?p> 薜巍沒有問陳三生到底對蕭磊做了什么,但是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的出陳三生對他已然失望,因為那落寞的眼角中隱藏不住的惋惜。
陳三生無奈嘆息又說道:“找到率然取蛇膽,于我并不是一件難事,只是……蛇膽易取,藥引難入,只怕這孩子將來免不了受旁人冷眼,孤苦一世了?!?p> “什么意思?”
“率然的蛇膽藥力極強不能直接入藥,需以活人引血,而且必須是血親之人,吞下蛇膽后三天內(nèi)取其精血做藥引,只是三天的時間蛇膽中的毒素全都入了心脈,精血一但取完,這人必定毒發(fā)身亡。你方才說她家中只有一個眼瞎的老婆婆,那這藥引自然只能由他母親承擔,所以,這場救治其實是一命換一命?!?p> 顫抖的手緊握拳頭,指甲深深入了皮肉,也許從一開始就是我看錯了,千年的輪回你早就不是那個靈化河旁天真的少年了。
“你為什么要幫我?”
陳三生苦笑,“談不上是幫你,只是稚子無辜,不該成為別人復仇的棋子,何況醫(yī)者父母心,我不知道就算了,可偏偏它就在我眼前出現(xiàn)了,難道我明知能救他卻還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嗎,他才八歲啊,美好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呢?!?p> 薜巍輕聲的嘆息極其微弱,被這風雨聲一蓋沒有人聽到。
“走吧,送你回去?!?p> 陳三生拉住薜巍,“回啥回啊,時間緊迫,這都一個多月了,再拖下去,毒入腦子救回來也成呆子了,天一亮我們就出發(fā)去昆丘山,路途遙遠,一來一回得好幾天的時間呢?!?p> “不去他摔下來的地方看看嗎?”
“看啥啊,哪座山摔下來能全身毫發(fā)無傷啊,棉花糖做的山啊,顯然是個騙人的晃子啊,欺負她家中無人,可憐小小年紀就被人利用。行了行了,折騰一夜沒睡趕緊回去補個覺,接下來長途跋涉,開車得很久呢,5000公里啊,不知道要累成什么樣呢?”
“開車?”就算是薜巍也不免要被這個距離給驚到。
陳三生尷尬笑笑,撓撓頭發(fā),滿臉抱歉說道:“對不起啊,我沒有身份證,買不了機票,所以你只能開車了?!?p> 誰能想到,三生藥鋪的掌柜,這個于世上活了數(shù)萬年的人居然是個黑頭戶。
“我坐飛機,你自己瞬移?!鞭滴』氐母纱嗬洌?000公里他一個人,不眠不休也得開上將近三天的時間。
“5000公里啊,等我瞬移過去我還不得四分五裂了,你也太看的起我了,瞬移也是講究距離的,最大限度也就200公里以內(nèi)?!?p> “你可以分段進行?!鞭滴G下這句話獨留陳三生一個人在原地驚嘆。
這也行?
5000公里除以200,那她得瞬移25次,其實總時長花起來也就幾分鐘的事情,但是……真相并非如此,陳三生把心剖在尸語花下,靈氣大損,所以如今的她支撐不住瞬移的損耗??伤撛趺锤滴≌f呢,又怎么說的出口呢。
陳三生搖搖腦袋,無計可施,著實有些為難他了,硬生生讓他開三天的車,確實強人所難了。要不把吳令也帶上讓他倆換換手?可是昆丘山氣候無常,妖孽橫生,多一個人多一個危險,她如今靈力不比從前,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保得他們兩個人周全,萬一出了事,兩命換一命,哦不,三命換一命,這代價未免太大了。
實在不行只能找紅豆幫忙了,大不了被臭罵一頓唄,不,是狠狠的臭罵一頓。
……
果然……
“你腦子有病吧你,你是專業(yè)打臉二十年是不是?是誰說余生互不干擾,老死不相往來的,你這巴巴的又往人家身上湊干什么?胸口的傷好了不疼了是吧,背上的傷也好了,也不疼了是吧。所以準備去添點新傷回來再來折磨我是嗎?”紅豆的河東獅吼差點沒把三生藥鋪的屋頂給掀翻了。
陳三生揪著耳朵默默的蹲在角落里挨罵,一句話也不敢回。
“是哪位大俠說拯救世界是復聯(lián)的事情?怎么著你是準備嗆行了是嗎?想當人間救世主了是嗎?你這顆心我還沒有找蕭磊算賬,你背上的傷我也放過了薜巍,如今更是蹬鼻子上臉了是嗎?”紅豆的靈魂三連問,陳三生更加不敢支聲了?!靶邪。氵@么有本事你自己去啊,你回來求我干什么?”
陳三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故意放高音調(diào)說道:“對,紅豆姐說的對,就我這樣自己都保不住了,還能保住誰啊,這孩子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關系啊,不就一八歲小男孩嘛,這世上孩子多了去了,我還能都管啊,算了,這事我不摻和了,回頭大不了這孩子死了,我給燒點紙錢表表心意,就當祭奠一下我與他的一面之緣?!?p> “我呸,你少在我面前陰調(diào)怪調(diào)的裝模做樣了,你說給誰聽的啊。”
陳三生故作委屈,“哎喲,我叫你祖宗行不行,我管也不行,不管也不行,您到底想讓我怎么樣,您給個準話啊。”
陳三生這兩年里幾乎就是在藥水里泡出來的,受了多少罪才把這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如今她又要折騰,紅豆心里能沒氣,能不心疼嗎?這兩年里因為陳三生的傷,她的脾氣是見天的長,連五奶奶都說在三生藥鋪待了一輩子沒見過紅姑娘這么發(fā)脾氣的。
紅豆越想越生氣,沒遇到他們之前陳三生多狂妄的一個人啊,可如今呢,心也挖了,連皮都給人扒了,這都造的什么孽啊。
可再往深處了想,她也只是想救人,也沒干傷天害理的事情,紅豆想著想著情緒也就下來了,說話也溫柔了不少,語氣中滿是對陳三生的心疼,“蕭磊鐵了心是要整跨宗古堂的,往后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難道你要一件一件幫他扛嗎,你有沒有想過薜巍未必希望你這樣,他那么清高的一個人,如果他知道真相了,你真的覺得他會感激你嗎?陳三生,你不是神,你有多少顆心可以挖啊,你鎮(zhèn)的了尸語花,你鎮(zhèn)不了他心中的魔?!?p> 這樣殘酷的現(xiàn)實陳三生何嘗不知,只見她微微苦笑,“我不是要救蕭磊,我只是可憐那個孩子,蕭磊幾次三番都是利用稚子可見他心思狠毒,這一點我很清楚。如果他不是傷及無辜人的性命,他就算拿刀架在薜巍的脖子上,我也不會皺皺眉眨眨眼,那是他們自己的恩怨??墒羌t豆,你忘了嗎,這里是三生藥鋪啊,救人的地方啊,我是這里的掌柜,我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孩子就這樣死在眼前呢?當初你受命陪我來人間,我們唯一的使命就是救人,三生藥鋪的宗旨……治人生一切疾苦,度苦?;仡^之人。”
紅豆轉(zhuǎn)過臉去,不想讓陳三生看到她流出的眼淚,她說不過她,每次這樣她總有一大堆道理,而且陳三生的手里有生死簿,她的天命就是救人,這一點紅豆不能否認。
“只這一次,下不為例。”紅豆還是妥協(xié)了。
陳三生自然高興紅豆的松口,可下一秒?yún)s又臉色凝重,交待紅豆,“我不在的這些時日你嚴密監(jiān)視宗古堂,另外去一趟蕭山看看蕭磊都接觸了什么人,能帶走率然讓它聽話,絕非普通人,我們要知根底細才能防患于未然?!?p> 紅豆送給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可嘴上還是不情不愿的應了句,“好??!”
陳三生樂的直躥起身子一把摟過紅豆,在她臉上蓋了十幾個印章,接著便蹦蹦跳跳的走了,臨走的時候五奶奶還給她拿了把傘,原來外面的雨還沒停,這場雨居然下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