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如何得信小女身份?”拉住紫娉,虞昭鸞言辭溫和地問道,嬌小的臉上雖露驚訝,然則眼底一片鎮(zhèn)定。
那小廝見眼前素衣女子如此溫婉,卻不曾展露任何慍色,才感到自己剛才語氣有些沖動,一時有些下不來臺,只勉強松了松口氣,故作好心卻又不耐煩說道,“今日府上皆是貴客,自不會是小門小戶,姑娘說自己是客,那想必……除了對歌賦會有所了解,對我姚府也不是不熟?要知我姚府非普通百姓宅院,院內雖說四通八達,卻也不是常人所能叨擾,需知重臣府宅,怎允可疑之人來去自如?譬如此處,此乃府上禁地,非得明令不得來此。若是府上之人,姚府自當懲戒,不僅暫扣奴籍,并且將其逐出姚府,永不得回府。若非府上之人,姚府亦當不軌之人,私審不說,恐怕還要上報,落不好交由刑部審理,姑娘可知其中輕重?于此,姑娘胡亂行經,又著庶人之服,實難讓人信服,又有什么證據證明自己身份?”
虞昭鸞默默聽完這小廝的解釋,鳳眸卻是平靜看著前方,嘴角淺笑不止,微微施了一禮,“若是叨擾府上,小女于此賠罪,小哥怪罪一道不知者,小女無話可說,且?guī)е疽煌笮「缭丁?p> 說完,她便向紫娉使了使眼色,紫娉雖說心有不滿,但小姐的命令她向來不會懷疑什么,只是跟著一同行禮,“還望小哥海涵?!?p> 這小廝見兩人齊齊行禮,謙遜之態(tài)實在嬌美,眼中實在松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壓下心中的動容,畢竟沒有什么比他性命更重要的了。他輕咳了一聲,又挺直了身子,神色嚴肅,“別別……別以為行了禮我可就會心軟,該是什么就是什么,小人可不是那等包庇之人,姑娘若遲遲不明身份才是難辦,小人只能將姑娘交給上面,到時候姑娘下不來臺……”
后面的話小廝沒有明說,只是給了虞昭鸞和紫娉一個眼神,示意她們不要討價還價。
卻見虞昭鸞聽完,一副了然于心模樣,似乎早已預料這小廝會如此說,便回道,“小哥也說了,不說是難辦,畢竟誰允不軌之人于府上作亂……只是小哥不知,這說了,只怕也是難辦……”
虞昭鸞說著,聲音愈漸綿軟,一派煩惱嬌嗔之色,眼眸低垂的楚楚模樣實在動人。
小廝眸中隱動,卻是強壓心軟,略想虞昭鸞言語,頓時警惕起來,“姑娘此話何意?”
“小哥既說是貴客,但僅憑華服相論,端的是貴門顯赫,偏偏有不容相襯之色,如何敢于素日穿戴?”虞昭鸞淡淡說道,偏偏是平靜沉穩(wěn),卻給了這小廝不小壓力。
這小廝狐疑,聚攏的眉峰卻是表明心中多余的想法。他雖只是一介小廝,卻也是姚府精挑細選,對這貴胄之中的門道自然不會一竅不通。若說古往今來,朝堂上下,以顏色相論,莫不及幾人,京中本是人脈之地,士族之土,如此之證,眾口相傳,何苦無處列舉?
無非是皇家之色明黃,但凡百姓,如何敢用?然則姚府辦此歌賦會,并未相邀皇族之人,何人頗有居心,以皇家身份自持?眼前女子不過十一二年歲,與現年皇族女子并不相符,這小廝不信她能攀足此等身份以壓他一介草民。更何況皇族本就寥寥幾人,他也聽聞一二,本就是金湯匙里養(yǎng)的,若愿觀此歌賦會,總不至于故意著素衣來至,還要閑逛于此,原本吩咐下去便自備侍候著,又何來欣賞他姚府之闊?
這小廝又想,或是當今皇后母族薛氏?以墨綠為色,同族通用,見此色需讓本位,供其身先,此于京中明令,不得復仿,否則懲治以儆效尤。
說起京中貴胄,一為姚氏,重臣之族,實屬國之棟梁,追隨者頗多,有目共睹。而論及平起平坐,便不得不提及這薛氏一嘴。
當今圣上景宗,于先帝在位第三十二年娶妻,且只娶一人,便是當今皇后薛明華。皇后母族薛氏,靠戰(zhàn)功在朝堂穩(wěn)固,幾代都是將軍輩出,父親薛成勇榮升國舅后更是在朝中扶持薛氏大肆為官,府宅建于京中樞紐之處,門客亦是登門不凡,幾乎與姚氏抗衡。
景宗元年,圣上登基,皇后為后宮主,圣上寵后之道,賜封薛氏之榮,允其選色為代,見色如見人。舉國之大尚不通行,便僅在京中設令,以墨綠為主,賞薛氏此色相表,普通人家不得相碰,貴族人家不允多碰,否則以逾越之罪論處,概不還情。此令一出,本是在京中謾罵四起,但不過月余,因薛氏鎮(zhèn)壓,半分流言不敢肆溢,只當默認此令,京中無人不乖乖奉行。
只是如今薛氏主在朝中建設,并無多少有關論及家中年輕之輩……這小廝自是聽聞薛氏風頭與勢力之廣,卻只知道幾位年紀頗長的朝臣,若說青年,也只有一位薛堯,乃國舅之孫,皇后表侄,現年十六,與太子等人關系密切,至于其他子女……
這小廝觀了觀眼前女子,心中委實猜不透她剛才所言究竟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