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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鐲長歌

第八回 真相大白斷恩義 朋輩之情難割舍

曜鐲長歌 黃蓉海 4175 2019-07-25 17:03:04

  今兒是一個漫長的黑夜,濃霧縈繞,星辰暗淡。待到四人回來時,已是子時。都邑燈火零星,孤零零的幾處燈光點綴著喧囂落幕的大地?;I府正廳又添置幾盞燈火,看來今晚是一個不眠之夜。奴仆呈上鄶國的沉香茶,徐徐給在座四位公子和小姐沏上;廚子們端上三色糕點和新鮮蔬果,以供主子們的享用。盡管茶香濃郁,然各人心事重重,皆無心流連這茶香酒色?;I算子臉色最為沉重,與昔日率真自然的性子全然不同。叔段和子懿互相對視,欲言又止。凌月看著三人的奇怪神色,亦是愛莫能助。

  “來,籌大哥、千易、凌風,你們都累了,吃點東西吧!”凌月給三位公子夾上糕點。

  “千易、凌風,你們老實跟大哥講,你們到底是誰?”籌算子開門見山,盯著二人。子懿和叔段擔心的事終究是要來了,所謂真相大白之際,往往痛苦的不止一人。子懿疑狐,問:“籌大哥何出此言?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籌算子臉色依舊陰郁,“如果你大哥我今晚沒有赴宴,那有多好。我寧愿什么都不知曉!”

  籌算子可能知曉兩位公子的身份,凌月低聲安慰道:“籌大哥,你先別生氣,且聽我們解釋!”籌算子轉頭,看著凌月,問:“凌月,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有假?”

  子懿決意揭開,不再隱瞞,“籌大哥,其實我不是衛(wèi)國的商賈徐凌風,我的真實身份是鄭國尉明岳大夫之子尉子懿?!闭f罷,子懿起身向籌算子作揖致歉?!澳悄隳兀俊被I算子十分冷靜地聽著眾人的解釋。

  “我乃鄭國二王子,姬姓叔段是也?!?p>  “凌月呢,你又是何人?”籌算子甚是郁悶,以為全世界只有他最知情,合著他才是被蒙在鼓里的唯一一人?!盎I大哥,我是陳國的商賈慕容瓚之女慕容凌月?!绷柙旅靼谆I算子的痛苦,畢竟籌算子實乃重情重義更重信之人。

  “哦?沒想到我籌某在有生之年還能結交他國王子,真是三生有幸??!就連鄶國的王子長什么樣,我都沒見過,也輪不到我去結交……”籌算子苦笑,起身徘徊,“說罷,鄭國二王子和世子爺,你們找到我籌某,意欲何為?”

  子懿繼續(xù)致歉,曰:“籌大哥,對你隱瞞是我們的不是。對不起!”籌算子揮揮手,“世子爺言重了,籌某乃一介草莽,承受不起世子爺的歉意?。∧率钦凵肺伊?!”

  “籌大哥,請許我以千易的身份跟你解釋。鄶國的商運之道聞名遐邇,此番我們二人前來,即是想討教一二,見識幾番,別無它意。”叔段舉觴,一飲而盡,太息曰:“籌大哥,如今世道兇險,行走江湖,身不由己。籌大哥確是千易真心結交的朋友!”籌算子聽罷,眼眶含淚,實則內心已川流不息。

  “為商賈者,求的就是‘信’字。如今你們設計利用我、欺瞞我,真枉費籌某的真心交付。你們亦不配從商?!被I算子背對三人,已淚落濕襟,“既然兩位已不是商賈之人,那我們的朋輩情分也到此了結,籌府自然不留各位了,來人,送客!”籌算子頭也不回,黯然離開。

  自離開籌府,叔段和子懿便留宿于慕容府。這些天,每個人都滿懷心事,郁郁寡歡。畢竟是兩位公子欺瞞在先,只可惜了這難得至交。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里,真情守護,何其珍貴,是多少金子都買不來的!

  “王爺,你可知曉沁水閣當晚發(fā)生了?”叔段和子懿就之前赴宴之事私下商議?!把顼嬛?,有歌姬舞劍行刺那新來的洧水副主事顧江,卻不慎刺殺了顧江的私交司簿梁羽。可凌月說梁羽乃昔日絹綢司簿賀滿之友,也就是說,賀滿很有可能是兩人合謀的杰作,顧江擔心壞事敗露,才設下這借刀殺人的把戲。我曾與刺客交手,他們用的是戳刺之術。此外,物豐樓的掌柜何胥亦出現在宴會之上。臣隱約覺著,事情并不簡單?!弊榆簿退娝勛屑氜壑渲忻}絡。

  叔段十分贊同,點點頭,“華商宴上,本宮也遇到一個久違的朋友,子懿你也認識!”子懿不解,對曰:“何人?”“公孫閼!”叔段答。子懿追問,“子都來鄶國所為何事?實在蹊蹺!”

  “他說來助本宮一臂之力,可也沒見他怎么助我?此人素來與我們一般交情,他的話不可盡信!”叔段仰天太息,曰:“真不知王兄為何如此信任他!”

  凌月端著后廚準備的點心,咚咚敲門,曰:“二王子、子懿,我是凌月!我拿了些陳國的點心,給你們嘗嘗?!弊榆裁θソ佑?。門外是一張迷人的笑魘。

  “凌月,籌大哥怎么樣了?”叔段關切道,“他是否依舊在賭氣?不瞞你們說,籌大哥雖與本宮無親緣,但本宮已視作弟兄!”叔段長太息幾聲:“不過,如今說這些又有何意義?”

  凌月?lián)u搖頭,對曰:“籌府依舊閉門,籌大哥對外稱病,并不見客。他手上的賬目已交由府上的張管事去辦了?!痹捖洌柙路謩e給二人沏茶,“二王子、子懿,此乃今日我新釀的雛菊晨露,有生發(fā)陽氣、沁人心脾之效?!?p>  雛菊晨露?子懿憶起,在姜妃園榭小聚時亦曾喝過漩瀅的茶,可她分明不會烹煮。子懿舉觴淺酌,竟發(fā)現此茶與昔日的如出一轍,不禁好奇:“好茶!凌月是否曾在別處泡飲此茶?”凌月依舊微笑如初。

  籌府正廳內,籌算子滿腹心事,徘徊不定。原是張管事今早來報,說近日古城角寨碼頭再次有官鹽被盜的跡象,且情狀相較之前的更甚;另外,又一溱水司簿死于非命?;I算子隱約覺著,有一股勢力正緣緣不斷蠶食著溱水商運,且來之洶洶,猶如洪水猛獸,不可阻擋。雖溱水的主事大人司馬轍曾多次向鄶國公呈狀稟告,然國公卻置之不理,不以為然,以為芝麻小事,無需理會。

  “張管家,千易、凌風公子近況如何?”于籌算子而言,第一眼見二人,便心生好感,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竟如此玄妙。籌算子嘴里說割袍斷義、兩不相欠,內心實則有千百個放不下。張管家對曰:“主子,既然放心不下,為何不親自探望?”籌算子思慮片刻,答曰:“你說得對!他們有如我弟弟一般親近……今日不知為何時常夢見弟弟,許是我日有所思了!”籌算子思慮片刻,回坐書房,墨硯執(zhí)筆。

  侍衛(wèi)匆匆來報,“主子,千易公子獨自一人策馬去往古城碼頭!不知所為何事!”

  “來人,備馬!對了,張管家,即刻去慕容府通知凌風公子和凌月姑娘!說千易有難!快!”籌算子眉心一皺,披衣取劍,奔門而出。

  長孫陸明府上,公孫閼接到長孫陸明的口諭,正大步趕往書房議事。剛走到門外,屋內聞聲傳來梼杌和饕餮的對話。

  “尊主,二王子之事,請交給屬下去辦!屬下一定不負尊主的期許!”

  “如果今夜還不能除掉二王子,到時候你親自與長孫大人交代!”

  什么?他們竟然想除掉叔段?意欲何為?到底這里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公孫閼隱約覺著,這鄶國的天空霧氣沉沉,始終讓人看不清前路。

  “還愣在門外做什么,罹訣?”長孫陸明從閣內走出,招呼子都進坐,曰:“今日傳召諸位,是有一要事相商。如今洧水之濱已系數收歸,溱水自然不在話下。如今只剩那新密碼頭了!然此地神秘莫測,乃兵家必爭之地。隨常年有重兵把守,想要一舉拿下怕是不易。你們可有什么良方妙法?”

  “這就要看大人想到知道什么?”梼杌問。

  “新密軍需庫的兵器種類和總數,最好知道打造兵器的工藝法子,還有供給渠道?!?p>  梼杌尋思片刻,邪魅一笑,曰:“敢問大人,這妘妃可喜歡金釵銀冠?”長孫陸明思慮片刻,恍然大悟,連連頭,“好!就依你的主意去吧!罹訣,你且與梼杌一同負責此事!”

  子都點頭應允,對曰:“罹訣還有一事稟報!昔日華商宴上,我曾見過鄶國的二王子姬姓叔段?!?p>  “哦?竟有此事?他們可有何異動?”長孫陸明詫異。

  “他奉旨前來暗探這商運之密?!彪m二王子與子都乃一般朋輩,但終究友情尚在。何不借此機會,請求收回成命?“大人,罹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成全!”長孫陸明點頭示意?!按笕丝煞褓u給罹訣一個人情,留二王子一命?雖然罹訣不知大人為何要窩里斗,但眼前不是應該一致對外嗎?”

  長孫陸明撫扇,舉觴細酌,“罹訣,婦人之仁難成大事矣!這其中奧義,你日后便知。只怕你今日留他性命,明日他便反咬你一口?!?p>  月黑風高,策馬飛揚,靜謐的市井街籠罩著月色的幽暗??諝庵型钢畾?,馬兒呼呼吐露,叔段心頭焦慮萬分。原是亥時時分,房內飛箭傳信,曰:“欲救籌算子,于亥時三刻到古城碼頭,只許一人——公孫閼?!笔宥尾唤?,公孫閼為何要對籌算子下手?抓了籌算子于他而言有何益處?為一探究竟,叔段孤軍深入。

  還未到碼頭,叔段發(fā)覺不遠處有一身影,手腳被縛,臉有血痕,神似籌算子。叔段下馬,疾步朝前,“籌大哥,是你嗎?”不料此人忽而掙脫束縛,從背后抄起一把利刃直指叔段,叔段不甚腰腹中刺,鮮血直流,連連后退?!澳闶呛稳??”叔段捂著疼痛,頓時無力,心有不甘,莫非今夜注定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千易!”正直此時,籌算子策馬而至,直奔叔段,“快上馬!”籌算子一把抄起叔段駕于跟前,猛拉韁繩往回跑。

  叔段視線開始模糊,呼吸愈發(fā)微弱,“籌大哥,對不起……”

  籌算子心急如焚,“千易千萬要撐??!”沒過幾里地,密林間出現三名黑衣人,一前一后形成包夾之勢。不料身后發(fā)涼,羽箭嗖嗖,籌算子后背中箭,與叔段共墜馬下。蒙面黑衣人徐徐逼近,籌算子抄起手中之劍,后背護友,大喊:“援兵就到了,你們一個都走不掉!不如放了我們,許你們一條生路!”

  “尊主說了,不許留活口!上!”籌算子與二人廝打,不敵,手臂腿部多處穿刺,血流不止。他緊咬雙牙,視死如歸。忽而一刀,一刺客揮向叔段,籌算子二話不說一躍而上,用后背擋刀,已奄奄一息。

  一陣風,送來飛鏢幾把,紫諜四人,還有奔騰的馬蹄聲。子懿和凌月策馬前驅,與紫諜四人同三人交戰(zhàn),最終二人斃命,一人逃離。凌月見叔段和籌算子身負重傷,即刻用丹藥為叔段續(xù)命,而籌算子因毒性發(fā)作,深入骨髓,無藥可治,最終血闕而亡。彌留之際,籌算子抓著子懿的手道別:“凌風,為兄不后悔,書房有我的信……我們……來世……再……”子懿悶頭,長嘯一聲淚沾裳。

  替籌大哥安葬后,子懿找到了籌算子生前說的信箋一封,曰:

  千易老弟、凌風老弟,請允許為兄最后一次這樣稱呼你們。那日割袍之事,為兄于心不忍,時時懊悔不已。為兄父母因病早早離世,只留下一弟弟與我相依為命??商煲馀?,吾弟年幼時高熱不退,因為兄沒有照顧妥帖,不幸離世,此乃吾輩永生之憾事。你們與我認識不過數月,卻處處關照,時時探望,為兄早已把兩位視作兄弟,生死與共。上次華商宴一事,如今為兄亦是想通了,人生在世,最珍貴的就是情誼。這是多少金子都買不來的!近日聽聞有不少溱水商賈仕人無辜斃命,恐怕為兄是自身難保了。大哥生怕上次一別便是永遠,遂提前修下遺書,以了卻無憾。還有一事,華商宴當晚,為兄曾親眼所見何胥和一藍衣男子密會,此人配有昆侖玉墜,許是御林都衛(wèi)。何胥欲刺殺你們二人于物豐樓而不得,此事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們且需處處提防、時時小心!最后,如果為兄遭遇不測,請把籌府的房屋書契交給凌月,切莫落入他人之手!為兄在此謝過!

  子懿含淚哽咽。

黃蓉海

人生在世,最珍貴的就是情誼。這是多少金子都買不來的!所以,請諸位看官且行且珍惜,關乎親情、關乎友情、關乎愛情!——黃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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