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到!”門口的公公將宮門打開,尉遲凌幽來了。未央將令牌塞進衣袖中,嘴角微微的笑著,她腳不方便,尉遲凌幽便免了她的這些虛禮。
“今天過得好嗎?”他看著她,目光灼熱,自手刃寒冰之后,漠北皇對他青睞有加,每日他都會幫忙處理城中大小事務,而她便是他每日辛勞后最想見之人。她即便不能做他的正妃,他也會給她最好的專寵,他心中的那個人,唯有她。
“很好?!蔽囱胄χ?,她的臉映著夕陽的余暉,泛著紅光,波瀾不驚的眼中,雖無任何情緒的起伏,但很平靜。她的淡然,從未變過。這雙眼,能看透人心,卻無法讓你看清她的心。很像!但是他寧愿選擇相信她不是!
“今日我讓小廚房給你多做了幾個愛吃的菜,你多吃點?”未央起身,霜兒連忙上前扶著。
“腳不方便,還是少走路吧?!蔽具t凌幽見她的傷歲修養(yǎng)多日,但仍不見起色。他蹲在她身前,像以前一樣。
未央扶著霜兒的手不自覺的有些收緊,心中泛起一股酸澀,這樣的他,依然是那個不善多言,但卻默默對她付出的尉遲凌幽,他從來不管他人如何看他,他只做他想要做的事,愛他想要愛的人。
可是凌幽,你可知道你的父皇殺了我的父母,殺了上官家滿門,你可知道,你殺了寒冰,就等于殺了我,你我之間,早就沒有半絲情分可言。
未央輕輕的趴在尉遲凌幽的背上,他的背很寬厚,身上的薄荷味很淡很淡。
“還記得上次我背你,你念的那句詩嗎?”尉遲凌幽背著她,往廳內走去。
“我自緬懷凌云志,愛聽幽靜桃花泉?!蔽囱刖従從钪?。
“未央,你知道這個時間有多少事不能兩全嗎?”尉遲凌幽將未央放下來,扶著她坐在桌旁。允兒已經(jīng)將飯菜都擺好。
“雨蝶在這里伺候就行了,你們都下去吃飯吧?!蔽囱肫镣肆似渌南氯?,只留花雨蝶一人在廳內伺候著。
“我眼中的幽王殿下,果敢機智,無所不能,我以為這世間并無任何事能讓殿下有這樣為難的情緒?”未央給他夾了一塊青菜,示意雨蝶給他斟酒。
“可我也是個凡夫俗子?!蔽具t凌幽干了杯中的酒,看向未央的眼有著厚重的霾,“未央,做我的側妃,委屈你了?!彼S愿,今生只娶一人,他的王妃,只能是他最愛的人。而如今,他雖娶了自己最愛的人,卻無法給她正妃的席位,他心中的苦,無人能懂。
“殿下不必如此介懷,正妃還是側妃,未央并不在意。”未央看向他,她的眼清澈明亮。
“可我在意,”尉遲凌幽起身,站在窗前,“若不是父皇為了撫恤丞相,拉攏琪皇后身后的勢力,鞏固皇權,我,根本不會娶慕容嫣?!蔽蚁肴⒌?,只有你。只是這最后一句,他沒有說出口。
琪皇后?未央看向他,他從未如此直呼過琪皇后,他同琪皇后母子情深,他的孝心全城皆知,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雨蝶,你先下去?!蔽囱胱層甑介T口守著,這些話若落入他人耳中,尉遲凌幽的處境,只怕是危險。
“殿下,隔墻有耳,這些話,未央當是你喝醉了說的胡話,你自小同慕容嫣一同長大,世人皆知你待她好,如今,她能做你的王妃,也是成就了一段佳話。”未央扶著桌角,走到他身邊,窗外的月已經(jīng)是殘月,但依舊明亮如新。
生于帝王之家的悲哀,莫過于如此,這些無可奈何都是無法改變的。為了權力,為了地位,為了天下……
“慕容嫣自小體弱,她有氣喘的毛病,只是她通曉四書五經(jīng),知書達禮,稟性單純善良,又沒什么心計,能和我說上幾句話罷了。她這樣的性子,不會與你發(fā)生任何的沖突。否則,我是根本不會同意的。”尉遲凌幽轉身看著未央,即便是非要娶一個正妃才能讓父皇答應他娶未央,他也會為她考慮好所有的一切。
他轉著手中早已空了的酒杯,扶著未央,在桌邊坐下,“吃飯吧,這些話,也就只能在你這里說說?!?p> 未央看向他,給他碗里又夾了些菜。
知書達禮,稟性單純善良,未央怎么覺得他不是在說慕容嫣呢?傳聞中的慕容嫣,尉遲凌幽口中的慕容嫣,未央自己看到的慕容嫣,是同一個人嗎?這個慕容嫣倒是讓未央越來越感興趣了。
尉遲凌幽走后,未央將花雨蝶叫進來?!懊魈炷愠鰧m一趟,聯(lián)系無憂閣,查一查慕容嫣?!?p> “是?!被ㄓ甑灿X得慕容嫣與傳聞中相差甚大,而每每見她,也根本不像是體弱多病的樣子。久病之人身上都會有一股藥味,而慕容嫣身上,顯然沒有。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不被人知曉的秘密?
屋子里還留有尉遲凌幽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這個味道,未央并不排斥,但是他今日所說的這些話卻讓她心緒不寧。取出爺爺給她的茉莉花藥丸,所剩無幾了,但是足以排解她今日心中的煩悶。
殺寒冰,得到漠北皇的青睞,以此功勞,換得娶一個民間藝女的機會,這是他為了得到自己所愛之人做的努力和費的心機。她終于懂得了他的無奈和悲哀,可那又如何,便可以背棄曾經(jīng)背靠背一起殺敵的戰(zhàn)友,可以視救命的恩情于不顧嗎?
行走江湖,義字當先??梢粤⒐Φ臋C會那么多,為什么非要是手刃寒冰?為什么他那么著急的要娶她?他與琪皇后之間表面上其樂融融,母子連心,私下里竟是這般劍拔弩張的狀況,到底是為何?未央揉了揉眉心,尉遲凌幽的身上,還有太多太多的疑團……
秋天已經(jīng)來了,未央覺得身子有些發(fā)寒,從小在雪山長大,她身子里帶著寒氣,即使漠北的冬天并不冷,而這不過才剛剛入秋而已,但對她來說,卻像是早早的進入了冬季,她躲進被窩里,想想堂堂花剎的統(tǒng)領寒冰,卻如此怕冷,真是好笑。
寒冰,她怎么還會想起這個身份,未央搖搖頭,她是還在肖想什么嗎?她應該要記得的是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要記得不管是尉遲凌幽還是夜龍辰,都是仇人之子,要記得寒冰已經(jīng)死了,不應再與夜龍辰有更多的瓜葛。
可是為什么,她的腦海里,總是會浮現(xiàn)出他的臉,他灼熱的眼神,他溫暖的懷抱,他在她臉上呼出的灼熱的氣息,他冰涼的吻,他堅定的看著她說的話:活著。做我的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