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移情障礙
當(dāng)看到位于龍門外環(huán)東部屬于塔露拉的大紅點開始移動之后,絕城就明白,炎客的任務(wù)做到了,但卻并沒有等來陳。
象征著陳的藍(lán)點遇到了一個不明身份的白點之后便開始轉(zhuǎn)頭行動了,方向應(yīng)該正是自己這邊。
雖然和計劃之中有些差池,可卻并不影響接下來的發(fā)展。
只要他們的行動速度夠快,就能從整合運動的手中救回米莎,或者說,按照絕城所想,救贖米莎。
“能天使,德克薩斯,能聽到我的話嗎?”絕城拿出了一個通訊器,對著那頭的企鵝物流兩位說道。
聯(lián)系完她們,絕城又看向身邊的阿米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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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外荒野,整合運動臨時據(jù)點
“碎骨,你回來了?!焙兔咨谝惶帋づ駜?nèi)的伊萬一抬頭,看到剛剛從門口進來的碎骨,隨即便站了起來。
“嗯,好了伊萬,快去幫助接下傷員,這里有我就行?!眲倓偦貋淼乃楣菍σ寥f說道。
“哦,好的?!币寥f對米莎友善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看著伊萬的背影,心事重重的米莎對碎骨勉強的笑了笑。
“你回來了,亞罕。剛剛你去做什么了?”
“說過多少次,別用那個名字叫我了,我已經(jīng)舍棄了那個名字,過去的我已經(jīng)死了?!彼楣亲诿咨膶γ妫袅丝跉?,“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是碎骨......剛剛有些小沖突,已經(jīng)解決了?!?p> “.......”米莎看著碎骨,神色帶著一絲悲哀。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碎骨看著米莎低迷的樣子,有些小心的問道。
“不,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你會選擇碎骨這個名字。”米莎幽幽的問道。
“呵....”碎骨無所謂的笑了笑,以后,你會明白的?!?p> 聽著碎骨雖然簡單卻充滿心事的話,米莎看著坐在對面的他,眼神復(fù)雜。
坐在她面前的,即使有些不敢相信,但確實是她的弟弟,也是她在這世界唯一的親人。
“我隱瞞了你帶著密匙逃跑這件事,大家都只是以為你流落龍門,想著自告奮勇的要把你救出來。”碎骨有些唏噓的說道。
“對不起...”
“沒事,我說過,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原諒你。但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fā)生了。你這等于是在摧毀我們的抗?fàn)幊晒?。”說道這里,碎骨摸了摸自己戴著的面罩,想要把氣氛向輕松這方面拉一下,“哦對了,在龍門,我們也接納了許多感染者,而且我們已經(jīng)開始滲透龍門,為下一次的突襲做好準(zhǔn)備,這樣....”
“但,你們在傷害別人.....”米莎說道,打亂了碎骨的話。
米莎的話讓碎骨愣住了。
“我不愿意.....傷害別人.....而且,感染者為什么要互相傷害呢?”米莎發(fā)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捂著胸口說道。
“以眼還眼,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彼楣遣患偎妓鞯恼f道,“還記得以前烏薩斯那段歌謠嗎?”
聽到碎骨的話,米莎愣了愣,隨后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是那首小時候的歌謠嗎?”
“對待親人,就該像春天一樣溫暖,對待敵人,就要如寒冬那般無情。”
“......”碎骨沒有說話,因為隔著面罩看不出什么。但米莎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消沉,還有悲涼。
因為這首歌謠,是他們的母親教給他們的.....
“姐....你知道嗎?不....你,你不知道....”碎骨咽了口口水,有些悲傷的說道,“當(dāng)初父親被查出患有礦石病之后,他們來抓我的時候,我被拖出門去。我看見,我看見媽媽她抓著我的手不肯放開。你看見的,當(dāng)時你一定看見的....”
“不...我...”聽到碎骨提起以前家人感染上礦石病時的情況,米莎有些怯懦的咬住下唇,縮成了一團,“我什么都沒有看到...我只是躲在柜子里.....”
“他們毆打媽媽,媽媽不肯松手.....他們直接拖走了媽媽,就這樣在雪地上拖出一條血路?!彼楣堑穆曇魩е唤z哭腔,他恨恨的低吼著,“如果當(dāng)時,整合運動?。。∪绻腥菊吣埽。。∪绻?!如果....如果能早一些的話,早一些的話.....我們...嗚嗚,我們感染者就不用遭受那么多的苦難了!”
碎骨的話有些沒了邏輯,但卻是他目前最想說的話,即使斷斷續(xù)續(xù)沒了章法,這才是他目前的感情。
自從在切爾諾伯格再見到碎骨之后,米莎從來沒有見他哭過,也從來沒有見他這樣宣泄過情緒。
他一直表現(xiàn)的很堅強,就好像他不是弟弟,而是擋在自己面前的哥哥一樣。
碎骨描述的場景,米莎其實看到過.....躲在柜子中親眼看到母親和弟弟一起被切爾諾伯格的人抓走,卻只能捂住嘴巴,無聲的哭泣.....
“我,嗚嗚,我(抽泣),我沒敢...我....嗚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p> 說著,米莎的情緒就開始不穩(wěn)定起來,原本就蜷縮成一團的米莎此刻默默的抱住自己的膝蓋留下了悔恨與無奈的淚水。
她很沒用....她很弱小.....
甚至她絕城從烏薩斯的語言里都找不到形容她這種軟蛋的詞匯.....
但這時,一對有些瘦的手臂環(huán)住了她,一個面罩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讓他流著淚抬起了頭。
“姐,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我不會怪你,因為當(dāng)時,誰又能說有勇氣呢?!迸跗鹈咨哪?,碎骨細(xì)心的為她抹去了眼淚,隨后抓起了她的手,“但至少現(xiàn)在,整合運動給了我勇氣!而我,也會把這份勇氣,傳達(dá)給你?!?p> 隔著面具,米莎能想象出自己弟弟現(xiàn)在的表情,如果他沒有因為剛剛所說的那件事而毀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一名能頂天立地的烏薩斯男兒了吧。
但成為感染者,毀了他....也毀了她們的家。
“亞亞.....謝謝你。”米莎自碎骨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叫著自己弟弟的小名。
“我現(xiàn)在是碎骨.....”看著米莎抽回手,碎骨嘆了口氣,“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和你承諾,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們。即使你相信了,也可以選擇不加入我們?!?p> 說道這里,碎骨站了起來,他靠在一旁的架子上,低頭看著米莎的腿。
“但你要明白,米莎。你是一個感染者,而整合運動,一定會為了感染者的自由,抗?fàn)?,?zhàn)斗到最后?!?p> 聽到碎骨的話,米莎感覺,就在剛剛自己抽出手來的一瞬間,她似乎和自己的弟弟,有了一層隔閡,一層無論如何也打不破的隔閡.....
“我能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是,摧毀切爾諾伯格這件事.....有很多無辜的人,為此白白犧牲,不是嗎?”米莎抬起頭,對著碎骨問道。
“無辜的人?這是羅德島的人給你下的說詞?”聽到米莎的問題,碎骨反問道。
“不是說詞,她只是提醒了我這一點...”米莎平靜的說道,眼神毫無波動的盯著碎骨,但可惜,因為隔著一個面罩,她什么都看不出來。
“呵,無辜.....又有誰是無辜的呢。哦,是的,確實有很多人在天災(zāi)之中死去了,說的沒錯??赡怯秩绾??”
“......”對于碎骨的回答,米莎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更加無話可說。
“切爾諾伯格實行隔離制度的時候,有誰反對過嗎?我們被拖去礦場,烏薩斯把我們丟棄在凍野,任由我們在寒冬中死去時,有誰反對過嗎?有誰,站出來,反對過嗎?!”
“......”
“想一想,誰是無辜的,而真正的受害者又是誰?!?p> “是我們?!泵咨卮鸬?。
“是的,是我們?!彼楣屈c了點頭,“最初切爾諾伯格公布隔離方案后我們就覺得不公平,尤其是....之后那座城市成為了那個樣子...”
說道這里,碎骨沉默了一下,幽幽的嘆了口氣。
“父親曾不斷抗議,希望讓他們能聽到我們的聲音,但我們卻沒有收到任何支持,那些所謂的無辜者,一直在恐嚇我們,唾棄我們?!彼楣堑娜^狠狠的攥緊,手套被他捏的吱吱作響,“我們的努力在他們的眼中,就只是在動搖社會的穩(wěn)定基礎(chǔ)?!?p> “可我記得,有些人始終在幫我們說話....”看到脆骨生氣的模樣,米莎說道。
“有些人,是多少人?而讓我們統(tǒng)統(tǒng)去死的又是多少人?被強制隔離后我們又得到了什么?惡劣的藥物,骯臟發(fā)臭的病床,獸穴一般的病房,冰冷的隔離規(guī)定。剛剛?cè)ナ赖牟∪说牟》D(zhuǎn)眼間就套在下一個病人的身上。我們本該備受照料,卻統(tǒng)統(tǒng)被丟進了垃圾場?最可怕的日子里,開始有人無端失蹤,有人突然發(fā)瘋,有人自我了斷?!?p> 米莎再次沉默了,她能聽出來,碎骨在那些日子里,究竟受過多少折磨,受過多少侮辱。
“他們告訴我那是礦石病感染的癥狀發(fā)作,呵,凡是治不好病患他們就會這么說。甚至在當(dāng)時礦石病感染者超過了隔離所能容納的數(shù)量之后,他們把所有重癥病患都轉(zhuǎn)移至一處地下室。那個地下室是保密的。所以她來了....”
說道這里,碎骨第一次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他的真容。
他有著一頭和米莎一樣的白色短發(fā),臉很勻稱,但是.....他的臉,早已看不出以前的模樣,坑坑洼洼,宛如已經(jīng)老死的枯藤一般扭曲,甚至左半邊的臉側(cè)露出了本應(yīng)藏在皮膚下紅色的肌肉纖維。
很嚇人.....
米莎第一次見到碎骨的時候,也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但隨后便是心疼和自責(zé).....
現(xiàn)在,即使再看,依舊是那么的嚇人....可為什么.....
心好痛.....胸口好悶....
“整合運動,是我們所能凝聚在一起的唯一希望。直到我們摧毀切爾諾伯格,攻進去,才發(fā)現(xiàn)......那個所謂的地下室,不過是一片黑暗的墓地罷了。為了避免我們死前把感染傳播出去,他們讓所有重癥病患在那里等死。這就是我們所有合理的抗?fàn)?,換來的結(jié)局。切爾諾伯格冷眼看著我們死去,不,切爾諾伯格樂于看到我們死去!”
“米莎,我無益為那些傷害我們的人開脫,但想一想他們的所作所為吧。在我看來,切爾諾伯格,就是一座理當(dāng)被毀滅的城市!而你呢,米莎。面對這些,你還會認(rèn)同不要讓無辜者受難之類的話了嗎?你愿意讓他們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無銘的苦難之上嗎?”
碎骨的臉本就扭曲,現(xiàn)在卻很平靜,即使他的臉確實很猙獰,但卻是那么的平靜。
平靜的讓米莎有些不安。
“我....我不能....”
碎骨摸了摸米莎的頭,笑了笑,肌肉纖維因為扯動,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很難看。
但在米莎眼中,這就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溫柔的笑容了。
“我不會強迫你做出任何決定,米莎。”
“我理解你....這么長時間來,你過得....很辛苦吧?”米莎弱弱的對碎骨說道。
“大家過得都很痛苦,而至少現(xiàn)在....每個人都抱著希望。塔露拉,是她帶領(lǐng)著感染者,反抗殘忍的一切。整合運動就是我們的希望?!?p> “大家都吃過很多苦,如果整合運動真的能保護他們的話......”米莎幽幽的說道。
“當(dāng)然了,整合運動會保護大家...我也會保護你?!彼楣菗ё×嗣咨霸僖膊粫屇闶軅?...”
“碎骨....”
感覺到碎骨的懷抱,米莎輕輕的摟住了他,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良久,碎骨放開了米莎,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容和堅定的信念,戴上了他的面具。
“好了,該說我都說了,接下來,把密匙給我。我不知道你帶走的密匙是什么,總之,我們需要拿到它?!彼楣菍γ咨斐鍪?,討要著密匙。
“.......”米莎沉默了一瞬,臉色有些復(fù)雜,“那是....我本想交換拯救的東西.....”
“拯救?我沒有聽懂你在說什么?!彼楣怯行┮苫?。
“我說,我本想用這樣?xùn)|西....換取治療方法.....”米莎神色復(fù)雜的說道,“救你,救大家。這是父親唯一留存在世界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