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鐺鐺鐺……”
一陣震天的喊殺聲和兵器撞擊的聲音讓白牂瞬間精神一震。
他毫不遲疑,立刻后退兩步,道:“動手”。
兩名庶人打扮的扈從抱起木樁,徑直往墻上沖撞,青銅尖撞擊到墻上發(fā)出“鏗鏗鏗”的響聲,這巨大的槌擊之聲卻被院前的喊殺之聲遮掩,根本沒有引起任何關(guān)注。
夯土澆筑的泥墻雖然尚算堅固,但是幾槌下去,幾方泥土已經(jīng)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落,落在地上碎成幾瓣。
版筑的夯土泥墻一般都比較厚實,幾名力大的扈從輪番抱著木樁撞墻,終于,在幾名扈從的不懈努力之下,墻上先被撞出一個碗口大小的孔洞,然后以這個洞為中心,向周圍擴展,沒過多久,終于破開了一個可供人通行的洞門。
就在白牂率人進入宅院之時,宅門口處的激戰(zhàn)正在進行中。
杵臼和王子帶的二十余名扈從雖已跨過宅門,卻是寸進不得,被梁余子養(yǎng)和狐偃率人死死扼住。
梁余子養(yǎng)和狐偃率人沖進敵陣,來回沖殺,狐偃越過沖在最前的王子帶扈從,進入后方的游俠人群中,一柄長劍左劈右砍,他左右的士卒執(zhí)矛護衛(wèi)在后,左右沖撞。
梁余子養(yǎng)則率人跟王子帶的扈從纏斗,“鏗鏗鏗”,短兵相接的金戈之聲、廝殺聲在漆黑的夜里傳的很遠,很遠……
宅門上大片殷紅的鮮血,像被潑上去的一樣,啪嗒啪嗒打在地上,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
申生和姬鄭依舊端坐在堂內(nèi)。
申生很平靜,仿佛對外面發(fā)生的一切充耳不聞,而姬鄭卻有些焦躁。
他也已經(jīng)猜出這一定是他的那個好弟弟王子帶的手筆,這太過明顯了,只要不傻,都能猜的出來。
也正因為如此,他不認為申生能夠抵擋住王子帶的進攻。
王子帶陰蓄了不少力士、游俠和盜賊,這事雖然做的隱秘,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姬鄭正是為數(shù)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在姬鄭想來,申生這個商人看起來雖然手下人數(shù)也不少,但怎么可能能抵擋住王子帶手下的那些兇悍之士?
“虞君,此次鄭所帶的扈從雖然不多,但是亦可助虞君一臂之力,虞君奈何推辭?”姬鄭無奈的道。
事關(guān)王子帶,有些話他實在不好對申生直說。
申生笑道:“太子多慮了,些許蟊賊何須太子扈從親自出手?躍走南闖北數(shù)年,所遇危險無數(shù),手下人若是連對付一二蟊賊的本事都沒有,躍這顆頭顱早就成了別人案上的酒器,此事便不勞太子費心了。”
姬鄭聞言嘆了口氣,便不在多說了,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一旦外面的賊人攻到這里,他便命令手下的扈從帶著他和虞躍離開。
申生不接受姬鄭的好意倒不是因為不相信他,而是在申生看來根本沒有必要。
姬鄭的那些扈從,在別人眼里或許不弱,但在申生眼里實在不值一提。
再者,姬鄭本來就沒帶多少扈從,不到二十人,這些人能頂什么用?
去了也不過是添亂而已。
聽著外面的廝殺聲,姬鄭已經(jīng)是有點坐不住了,但是他卻沒有動。
深為天子嫡子,無論在什么都是要保持鎮(zhèn)定的,這是最基本的涵養(yǎng)。
況且申生不是也沒有動嗎?既然申生都是一派從容的模樣,他就更不能弱了氣勢。
即便他的扈從幾次勸他離開,都被他斥退了。
他是想把申生收為己用,如果他表現(xiàn)的如此不堪,申生即便不說,心里肯定對他是有些看法的。
所以,無論如何,他一定要鎮(zhèn)定。
“什么人?”
忽然,堂外大喝一聲,姬鄭的心里瞬間一緊,“難道外面的賊子攻到這里來了?”
姬鄭看了一眼申生,只見申生依舊是面無表情,微微闔眼,若不仔細看,就像睡著了一樣。
堂內(nèi)的火光依舊在不停的閃爍,除了燈盞周圍光亮之外,余下的盡是昏暗。
外面短兵相接的金屬撞擊聲、喊殺聲,腳步聲很大,姬鄭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感受過,就像一場戰(zhàn)爭發(fā)生在他的眼前一樣,即便是在堂內(nèi),他已經(jīng)隱隱可以嗅到外面?zhèn)鱽淼难葰狻?p> 夜很黑,外面的火光卻還在亮著,姬鄭借著火光,看到的是兩方人交錯廝殺的身影,其中有兩名小將看起來極為勇猛兇悍,殺入敵方就像切瓜砍菜一般,沒有人是這二人的一合之敵。
那兩人姬鄭認識,一個是剛才向申生通傳消息的人,另一人是率人來保護申生的人。
漸漸的,廝殺聲越來越弱。
而后,猛足大步走到堂中,他的衣裳上有大片暗紅的濕跡,臉上點點血珠順著他的臉頰,打在他濃密的絡(luò)腮胡須上,“主上,來犯賊人逃一人,魏君子已經(jīng)前去追擊,生擒四人,余者已經(jīng)全部被誅殺?!?p> 申生微微頷首,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這讓姬鄭看的有些吃驚。
要知道王子帶身邊的人可沒有弱手,現(xiàn)在卻被這位名叫虞躍的手下殺的毫無還手之力,他并不懷疑申生所謂的走南闖北,所遇危險甚多,他只是有些疑問,難道現(xiàn)在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這么危險了么?
“問一問,是誰派他們來的,然后……”申生作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他其實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確定這是王子帶的手筆,但是僅憑猜測而去斷定一件事,萬一冤枉了好人呢?雖說申生并不認為王子帶是什么好人。
反正無論是不是王子帶下的黑手,申生都不準備留活口,沒有任何必要。
“唯!”猛足領(lǐng)命而去。
姬鄭欲言又止,但是最后卻什么也沒說,他知道這一切的幕后主使肯定是王子帶,他倒不是想包庇王子帶,而是他有著擔心申生知道了幕后主使是王子帶之后,會想辦法報復(fù)王子帶,在姬鄭心中這無異于以卵擊石,他并不希望申生這么做,但是,話到嘴邊,他又覺得此時不說勸說的時候。
沒過多久,又有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
來人正是在宅門前和梁余子養(yǎng)一同阻擋蟊賊的狐偃。
“主上,來犯一二蟊賊已經(jīng)被擊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