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梁余子養(yǎng)、蹇叔和白乙丙帶著申生的殷切希望離開首止,前往商丘城中執(zhí)行申生的既定方略。
梁余子養(yǎng)是靜極思動,在首止城中束縛太多,每日只能和蹇叔坐而論道,一舉一動不得不小心翼翼,他是申生的特使,生怕一個不慎暴露了申生的身份那就不妙了。
而蹇叔在商丘城中還是有一些人脈關系的,此次多少可以拿來一用,白乙丙則帶著其他的士卒隨行保護協(xié)助。
申生并沒有給梁余子養(yǎng)和蹇叔定什么目標,也沒有幫助他們制定什么方案,只是交代他們,諸侯會盟結束之日就是他們離開之時,屆時,無論在商丘的局面是否能夠打開,梁余子養(yǎng)和蹇叔等人都必須要隨他離開,后續(xù)的事情只能交給其他人來做。
這就意味著若是梁余子養(yǎng)和蹇叔如果能夠迅速在商丘打開局面,后面的事情就變的相對簡單了許多,只要挑選幾名士卒留守在商丘,按部就班的經營就可以了,而如果梁余子養(yǎng)和蹇叔的努力失敗了,那么后續(xù)的情況就變的相對復雜了,一言兩語很難說清,總之,梁余子養(yǎng)和蹇叔肩上的擔子很重。
尤其是蹇叔,雖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隨申生,但也擔心如果將申生第一次交代的事情給搞砸了,會使得申生在心里降低對他的評價。
名士嘛,還不能允許人家有點自尊心……
好在宋公子目夷(字子魚)聽聞申生派人前往商丘開拓市場之后,修書一封,親自交到申生手里,囑咐申生讓手下的人一定要將這封信交到他府上的家宰手中,他的家宰見到這封信后會知道該怎么做的。
申生對此還是心存感激的。說實話,目夷確實是個不錯的人,無論是以才能論,還是以德行論。比其弟茲甫(宋襄公)要強上太多了,可惜出身不是太好,雖是長子,但是卻非嫡子。
當然了,目夷如此厚待申生,也可能與申生展露出來的才學有關系,無論在哪個時代,確有才學的知識分子都是備受推崇的,尤其在此時,有共同話題的知識分子大多都是惺惺相惜的,而且感情還相當豐沛,甚至是敏感成性,興之所至,拉個小手、一張床睡個覺、抱頭痛哭什么的,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申生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拉過手,更不記得已經拉過多少人的手,純純的友誼嘛……理解萬歲!
梁余子養(yǎng)、蹇叔和白乙丙走后,申生帶著先友住進了周國的行轅之中,姬鄭為了慶祝這件大喜事,還專門設宴招待申生,之前姬鄭不止一次邀請申生在行轅中落腳,無奈申生每次都出言婉拒,姬鄭也不好逼的太緊,現在申生主動要求落榻,姬鄭自然是大喜過望,殷殷期盼之意自不必再提。
酒酣耳熱之際,姬鄭起而歌曰:“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粲灑掃,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p> “伐木于阪,釃酒有衍?;e豆有踐,兄弟無遠。民之失德,干糇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部补奈?,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p> 姬鄭一首《伐木》訴衷腸,表明自己與申生之間友情的可貴和自己對來之不易的友誼的重視,希望以后能夠與申生多多交流,互幫互助,共同進德修業(yè)。
申生則以一首《魚麗》應和。“物其多矣,惟其嘉矣……”來感謝姬鄭的熱情招待與厚愛。姬鄭對他的一片心意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可以這樣說,姬鄭就差沒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了。
只是,他終究是晉國太子,身負晉國上下之望,豈可屈身事周?姬鄭的一片赤誠之心注定是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回報的。
夜幕降臨,申生實在難拂姬鄭的美意,與之同榻而臥,抵足而眠。
其實主要是因為兩人縱論古今天下列國興衰成敗,品評志士仁人,羅列奇事軼聞,談的時間太長了。
申生早就有結束談話的意思,姬鄭卻是越談來勁,嘴炮完全打嗨了,申生沒辦法,只能舍命陪君子,最后天色已晚,架不住姬鄭強留,申生也就勉強同意了。
兩人臥在榻上,姬鄭依舊滔滔不絕,大有要和申生徹夜長談的意思。
今日算是和申生的關系邁進了一大步,姬鄭又酒意未散,失態(tài)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申生是真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姬鄭一直得不到申生回應,輕聲叫道:“虞君……子疾?”
無人應答,靜謐的夜晚只余下蛐蛐的鳴叫聲。
姬鄭終于還是沒能抵擋住遲來的睡意,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接下來一段時間里,姬鄭雖然在忙著安撫諸侯,不過待申生卻愈加有禮,申生表面上似乎無波無瀾,其實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這種收買人心的套路,后世人就沒有不知道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當真受到這種待遇時能夠不被套路又是一回事,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真正能夠做的絕情摒性的能有幾人?
申生的心畢竟不是鐵作的。
但感動歸感動,感動能不能直接轉化成行動這是需要另當別論的。
除姬鄭外,隰朋也開始與申生頻繁接觸,雖然暫時還沒有拋出橄欖枝,但是殷切優(yōu)待之心卻顯露無疑。
能夠以一介商人的身份得到如此待遇,說出去怕是要羨煞旁人,但申生卻覺得這挺坑的,因為他是絕對不可能在周齊兩國中的任何一國出仕的,更不可能效忠于任何一人,即使是姬鄭這位未來的天子。
就在隰朋再次前來拜會申生并且準備邀請申生參加齊國諸大夫之間的私人宴會時,一輛馬車在首止境內疾馳,直奔八國諸侯的行轅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