竦長劍兮擁幼艾三十九
木承憲落下白子,暖在手里的玉石乍一下沒了溫度,輕叩在木質棋盤上發(fā)出鏗鳴玉聲。
“今年撥去造橋修路的錢全部用在都源和臨岐兩郡之間了,”木承憲的手指搭在茶金桂枝的瓷盞上,輕輕碾了幾下,“若是再去賑災,怕是拿不出太多來?!?p> 謝先生沉思片刻,拈著黑子在指尖磨轉,然后落子,“相爺不曾經(jīng)營鉆研,每年出錢為各州府造橋修路已經(jīng)耗去大半家財,今年又趕上天災人禍,若相爺要募資賑災,相府的日子怕是不好過?!?p> 南越、漠北,還有虎視眈眈的西梁,邊境之處戰(zhàn)亂從未停息。年初都察院剛剛查出,南越竟和西梁有聯(lián)合的意向。
西梁向來與夏勢均力敵,若是再添上個不知深淺的南越,大夏危矣。
所以破云鳴日才會被派去南越,鎮(zhèn)壓平亂。
四境之亂未平,江南水患又起,大批難民流離失所,匯聚京都。
在這國亂關頭,祭祀大典又出了獸群暴動這等異象,官宦子弟牽扯進命案之中,追查下去竟發(fā)現(xiàn)三年前大皇子謀反案另有隱情。
今年的亂事,委實太過多了些。
木承憲來往間又與他對了幾子,這才嘆道:“國家大事當前,我怎能只顧相府,宛兒的笈禮都撤了原定的規(guī)格,預備簡單置辦一番?!?p> 謝先生想起他最為滿意的女學生,平和的目光起了波瀾,“木小姐知書達理,聰慧端莊,定會理解相爺?shù)?。?p> 木承憲笑著搖搖頭,謙虛道:“宛兒只是孝順長輩,恪守禮節(jié)罷了,當不得先生稱贊。”
謝先生也是爽朗笑笑,轉而和木承憲提起另一件事:“相爺近日事務繁忙,老朽不想叨擾,只是奈何老朽那頑劣學生日日在老朽眼前晃蕩,只好厚顏來求相爺賞個恩典?!?p> 木承憲眉目不動,“哦?先生哪個學生?”
“早年先帝那會兒司掌國子監(jiān)的白祭酒不知相爺可否記得?”
“當然,”木承憲點頭應承,“我入國子監(jiān)時就是這位白先生掌祭酒一職,先生何故突然提及白先生?”
謝先生嘆了口氣,捻著自己的長髯道:“想當年白先生桃李滿天下,也是何等光風霽月的人物,只可惜先帝當時被煉丹術士蒙蔽,聽不進白先生任何勸告。”
“后來這白先生不惑之年就自請乞骸骨,告老回鄉(xiāng),沒多久就因為憂心國事操勞成疾撒手人寰了?!敝x先生說起往事時,眸中恍惚間一片悲涼,“先生兩個兒子沒什么志氣,就一個孫兒從小寒窗苦讀,頗得先生真?zhèn)?。先生彌留之際留下家書,讓他上京尋我,好在叔伯雖無長處,但有顆望子成龍的心,待那孩子重孝之后便將人送來了京都?!?p> “后來呢?”白祭酒當時可是名極一時的人物,當年的顯赫比之如今的謝先生有過之而無不及,木承憲和謝芳藹說起來都算得上他的學生,對于先生的后代,木承憲還是關心的。“這孩子聽起來不像是個‘頑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