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宅人多，所以不小，西苑離著滄瀾院有些距離，程嘉余也不急，在路上緩緩走著，看著路上的一草一木頗有感觸，她好久好久沒有看過了……
“小姐。”元喜小聲喚她，“昨日秦嬤嬤同我們說了許多許嬤嬤壞話，要我們一起同她把許嬤嬤趕出去。”
程嘉余回過神就有些無奈，“你別理她，元秀也是，倒是錦枝那邊，不用刻意打好關(guān)系，但是得多學(xué)學(xué)，錦枝的儀態(tài)不錯，你卻要好好練練?！?p> 元喜幾分茫然，她雖不大懂，卻也明白大小姐對她較之元秀秦嬤嬤等人是不一樣的，她剛剛有見到錦枝的儀態(tài)，自然清楚兩人的距離，遂聽話的點(diǎn)頭應(yīng)是。
程嘉余想著自己身邊只元喜一個丫鬟聽話，雖然不大機(jī)靈卻不是不能調(diào)教，對著元喜就多了幾分縱容，而程老太太那邊給的錦枝透著股不對勁，程嘉余沒有弄清楚之前不敢用，至于元秀，自不必多說。
這般想著不過幾步就到了滄瀾院，院門緊閉著，元喜上前敲了敲，過了不久就有一個婆子過來開了一邊門，探出頭來，看著主仆二人愣了愣，想起這兩天聽說的大小姐從京郊回來的事，才喊了聲，“大小姐？”
程嘉余點(diǎn)了頭，“你叫什么？”
那婆子忙著把門敞開，又一邊說，“奴婢家里那口子姓李，人都喊一聲李嫂子，是院里看門的，因大小姐和大老爺都不在就有些松懈，還請大小姐恕罪?！?p> 程嘉余跨步進(jìn)去了，沒有過問李嫂子的失職，“這院里就你一個人？”
李嫂子沒有聽到程嘉余對她的回應(yīng)，摸不準(zhǔn)便有些心驚，跟在程嘉余身后更加恭敬，“平日里是只有奴婢一個的，但兩三日就會有人過來打掃，昨日剛好打掃過了，故而今日就奴婢一人在院子里。”
程嘉余在前頭走著心想倒也還好，老太太那邊一開始就打定了要她住到西苑的主意了?！拔抑懒?，你下去吧，不用管我?！?p> 李嫂子見她的確沒有追究的意思就退了下去，心道這大小姐還真是個好脾氣的。
程嘉余走到院里，望著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院景突然茫然了。
她兩輩子，加起來十多年沒有回過這了，如今回來想起的都是同父親母親有關(guān)的，有些也記得不大真切了，院里有個小池子，池子旁邊有幾塊觀賞的石頭，她兒時貪玩老喜歡到這堆石頭里撈魚，有次滑了一跤膝蓋磕在石頭上，沒哭沒鬧，等到晚上母親給她洗澡時才發(fā)現(xiàn)，一邊心疼給她上了藥，一邊跟她父親說，她父親見她傷勢沒什么大礙就笑了開來。
當(dāng)時她父親說了什么來著？好像是說，“九九如今知羞了，往日總跟我們炫耀自己厲害，能在池里撈許多魚，不想這次魚沒撈到還摔了一跤，這是怕被取笑了才不敢說的吧？”
說完又開始哈哈大笑，她的母親在一旁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又跟著好笑。
她又做了什么？好像惱羞成怒，一把撇開給她上藥的母親的手，叉腰憤恨的對著她那笑道捧腹的父親說道，“父親還說我，我能趴在上面捉魚父親能嗎？”
然后又十分鄙夷的看著已然僵住的父親到，“長這么大了竟還怕一條活魚，哼！”
接下來是什么？好像自己那個父親作勢要打她，母親在一旁邊笑的越發(fā)燦爛又一邊阻止著。
然而這一切都過去了，記憶里那個慈愛的女人已經(jīng)香消玉殞多年，那個捧腹大笑的男人如今也遠(yuǎn)在靈州，這個曾經(jīng)熱鬧的地方如今歸于平靜，站著一個當(dāng)初的小孩，魂魄里沒有了當(dāng)初的笑容。
還能站在這里，她已經(jīng)很幸運(yùn)了呀。
“走吧？”
“小姐不進(jìn)去嗎？”元喜訝然，小姐只在這池邊站了一會兒這么久要回去？
“嗯?！?p> 反正等父親回來，她也是一定要回來的。
到了夜里程嘉余和程老太太兩人用完了餐，就坐著喝起了花茶，夜里喝茶容易不眠，但花茶卻是不錯，安神又助消化。
程老太太啜了口茶，問道，“許嬤嬤跟我說你那邊安置的差不多妥當(dāng)了，要是還有什么欠缺的就跟我講?！?p> 程嘉余放下手中的茶杯，想了想，“孫兒那里一切都好，不知四叔那邊什么時候可以過來?！?p> 說到這程老太太將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你四叔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剛剛派人去叫說是至今還沒回來，你說說你說說，這府里就這么拘不住人嗎？”
后面那句話是對著一旁的程老太爺說的，相比起來程老太爺鎮(zhèn)定許多，品著花茶一點(diǎn)也并不急，“孩子有孩子的想法，老四也不小了，你何必天天看著他？”
程老太太冷哼一聲，“不小了還不是我肚子里出來的？我是他親娘還不能管管了？”
程老太爺搖頭，“你越是管他越是想跑你還不懂嗎？再說了既然他答應(yīng)了要在家里教余姐兒就不會出爾反爾的，你又怕些什么？”
程老太太不想再與程老太爺說話，又喝了口茶，同程嘉余說道起來，“等你四叔回來了，你就好好跟他學(xué)，你四叔雖然不上道，但琴棋書畫都過得去，你這兩年病著，要將落下的好好補(bǔ)補(bǔ)才是?！?p> 程嘉余低頭稱是，她前世也將著所謂的琴棋書畫學(xué)了個七八，想瞞過她這位四叔怕是有點(diǎn)難度。不過也好，她似乎也沒有必要隱瞞，就當(dāng)她天資聰穎這兩年學(xué)的又有人能說什么？
程老太太正說著，就聽有人來報(bào)，“四老爺過來了。”
程艦?zāi)线^來了，帶著一身寒氣。
等坐定了喝上口熱茶才對著程老太太問，“母親剛剛在聊什么？這么不說了？”
程嘉余低頭，沒聽見程老太太說話，倒是聽見程老太爺說話，“說你什么時候過來教余姐兒，你今天又去哪了？”
程艦?zāi)嫌趾攘瞬?，“沒去哪，有個朋友進(jìn)京來了我去會會，還有余姐兒，余姐兒什么時候準(zhǔn)備我就什么時候準(zhǔn)備好。”
程嘉余抬頭，“若四叔無別事，我明日就可以了?！?p> 程艦?zāi)宵c(diǎn)頭，“好，那你明日……算了我過來吧，幾時，可打算怎么安排？”
程嘉余剛想說都都聽他的就聽自家祖母的聲音，“明日不行，明日我已安排好要給余姐兒選些丫鬟。”
程嘉余對此表示驚訝，她這個祖母不是恨不得四叔天天過來再眼前才好嗎？然而她四叔倒是很淡定，笑瞇瞇的道，“好，那我過來湊湊熱鬧?！?p> 程老太太再沒說話，程艦?zāi)贤碳斡嗾f起話來，“你字本也就寫的不錯，自是不用再教了，你想學(xué)些其他的什么？”
程嘉余想了想好像沒什么想學(xué)的了，其實(shí)叔侄授課本來也是幌子，叫程艦?zāi)献鏊龓煾禑o非是監(jiān)督她學(xué)習(xí)罷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程嘉余只好道，“就……看四叔想教些什么吧……”
程艦?zāi)弦豢趹?yīng)下，“好。那就聽我的?！?p> 看著程艦?zāi)夏樕蠏熘脑幃惖男Τ碳斡嘤X得自己好像不該這么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