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思鄉(xiāng)

　　多利帶斥候營到了焉支山下，不見老賊蹤跡，望著蒼茫的大山，心想：“應(yīng)該往東啊，再往東就是六谷蕃部了，不是甘州的地盤了，應(yīng)該是往東呀？莫不是進(jìn)山了，繞路來焉支山？是要在甘州與涼州的交界處重立山寨嗎？可他的賊眾已被消滅了呀！還當(dāng)馬賊？就憑那點人馬，普通的商隊也動不了啊，豈不要餓死山上？”

　　多利轉(zhuǎn)向東面看向綿延起伏的草原，喃喃道：“難道要去投吐蕃人？吐蕃部落頭人會接受他嗎？這老賊闖蕩江湖幾十年了，可能會與吐蕃有點兒勾聯(lián)吧？不行，不能讓老賊去投吐蕃人，將來會后患無窮的！往南順焉支山一路搜索過去，興許能碰到，老賊繞道過來，距離遠(yuǎn)了不少，明天也到不了這里的，萬一走兩岔了，就前功盡棄了，還得散開了搜索，哎，聽天由命吧！”

　　一個時辰后，多利叫醒眾兄弟道：”兄弟們，咱們這趟差都辛苦點，咱們分成兩隊，一隊走山上，順山脊往南搜索，一隊走山下，順山谷往南尋找，發(fā)現(xiàn)有老賊行蹤放響箭，咱們兩下會合，老賊可能比咱們?nèi)藬?shù)多，放暗箭射死一個算一個，此次一定要留下老賊狗頭，馬上天就要黑了，找個地方宿營，莫要點火驚動外人，會平添不必要的麻煩，記住了嗎？”兩隊斥候馬上分開搜索，一隊順著山谷摸了進(jìn)去，一隊往山上鉆進(jìn)了樹林。

　　夜色降臨，大營才扎起，索將軍命令士兵將馬賊尸首都收拾停當(dāng)，回到帳中來見景瓊，看景瓊心情依然不爽，就寬慰道：”殿下，此次清剿行動應(yīng)該說是大獲全勝，剿了白魚谷最大賊患，又順帶滅了幾個賊巢，已經(jīng)達(dá)到了行動的目的，回去后可汗一定會大賞諸位將軍的！”

　　景瓊苦笑了一下：”折了二百多回鶻男兒呀！還跑了老賊。本王子初次領(lǐng)兵，多虧了楊嘯兄弟，古興兄弟和諸位將士，我謝謝兄弟們！”說著就起身，一揖到地，眾將連忙起身還禮。

　　楊嘯上前拉住景瓊的手道：”這十幾天與殿下相處，甚是相得！“頓了頓語氣又吸了口氣兒說：”殿下，我已讓生皮回甘州請商隊上路了。殿下！日后楊嘯還會有求于殿下的！”

　　景瓊大驚，把楊嘯的手緊緊攥住：”這么快！就要東行了？為兄舍不得呀！”

　　索將軍看兩人是真情流露，已兄弟相稱，心中暗喜，忙調(diào)解道：”天下無有不散的宴席，楊將軍還要護(hù)送唐使回京，重任在肩?。　?p>　　景瓊無奈的放開手，問索將軍：”軍中可有酒？”索將軍詫異道：”殿下，我即是來相助殿下，又是來犒賞三軍的，怎會無酒？”說完忙吩咐親兵去搬酒。

　　古興忙叫住親兵：”去！每帳發(fā)一壇，巡營的就辛苦點兒，回甘州再賞吧！”

　　景瓊大笑道：”對，對，每帳發(fā)一壇！”

　　兄弟離別在即，注定是無酒不歡，邊喝，邊笑邊彈淚，就這樣哭哭笑笑鬧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時分，帳中已是醉倒一片，唯有索將軍看他們兄弟歡鬧，提前退出，早上整備軍隊準(zhǔn)備班師。

　　時間飛快的過去了一天，王子景瓊已隨索將軍大軍班師了，是在睡夢中被親兵抬上車架的。此地僅剩楊嘯，古興，二獸，許宣，孫郎中和金銘的狼頭寨眾兄弟。楊嘯眾人重新選了一塊營地住下等待商隊。

　　清涼的風(fēng)吹著，草原靜悄悄的，一堆篝火旁，眾人圍坐著聽金銘和孫郎中講著陜州家鄉(xiāng)的故事，孫郎中已是淚眼婆娑：”我祖上世代行醫(yī)，只因陜州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西上是長安，東下是洛陽。這些年兵災(zāi)不斷，戰(zhàn)亂頻繁，人口凋零，無奈之下才投軍混口飯吃。誰料想，竟然流落甘州近兩載，若不是諸位兄弟解救，我恐怕是無望回中原了，家中老母可否還在世？妻兒又在何處存身！”

　　說著就是一頓嚎啕大哭，金銘拍了拍孫郎中后背，喃喃地說：”孫兄說的是啊，金某本來已無臉回家鄉(xiāng)了，此次能隨楊兄弟立了些許功勞，終于可以揚(yáng)眉吐氣了，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中原了，見了藥大帥，我也可以站直腰桿說話了！”

　　金銘仰望著星空，回憶著：“我的家就住在黃河岸邊，那時候隨爹爹撐船度日。撿了個女子是河對岸晉地的，比我大七歲，還帶著個娃！爹娘逼我將就著過。家鄉(xiāng)的兄弟們笑我先當(dāng)?shù)笕⑵拍?，我是羞臊難當(dāng)，一氣之下投了軍?！?p>　　他一仰脖一口酒下肚，拿袖子擦了擦嘴繼續(xù)說：“嘿！轉(zhuǎn)戰(zhàn)多年，竟然沒死！大帥看我機(jī)靈，就提我做斥候營什將。誰知中了奸計，錯探了軍情，使一營官兵盡喪賊手，才在外流落一年多。有時想想也真傻，娶個大媳婦替人當(dāng)?shù)袀€啥？是不是？可惜啊，悔之晚矣！”嘆了一口氣，又抬頭仰望星空，自言自語道：”他們娘倆這些年是怎么過呀？那個沒爹的娃也該有七歲了吧！”

　　楊嘯親昵的拍了拍身邊的二獸，低聲問道：”想爹娘了嗎？要不你回去吧？”二獸反問道：”嘯哥哥回嗎？你回我就回，你不回我就不回！”

　　楊嘯摸了一下他的頭說道：”奶奶交給我的事兒還沒做呢，不能回去啊！”楊嘯看氣氛沉悶，就讓眾人回帳休息了。

　　夜靜思家鄉(xiāng)，月圓想親人，楊嘯夢里似乎到了洛陽。城門洞下，行人川流不息，青石板的街道筆直延伸，兩旁店鋪林立，各種叫賣聲絡(luò)繹不絕，店鋪旗幡迎風(fēng)飄著，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左邊有一古董店鋪，抬腳進(jìn)去，玻璃柜臺內(nèi)擺設(shè)著各式各樣古色古香的古董，楊嘯瞅了半天，心里卻想說：”這他媽有一樣是真的嗎？”鼻子一哼扭頭就走?？磳γ鏌釟怛v騰，應(yīng)該是個飯館，食客很多，座都坐滿了，不少人蹲在房檐下呼嚕呼嚕喝著熱湯。

　　楊嘯不容分說就擠到柜前，下意識的一掏兜，竟掏出一張紅票子，想也不想遞過去，掌柜的又遞回一把花花綠綠的票子，上面還有一張小牌子，上寫：”正宗劉記不翻湯”，隨著人流排隊端出一碗湯，看著碗里堆滿金黃色的薄片。

　　四下瞅了瞅沒有空座，只好也學(xué)著別人蹲在房檐下，準(zhǔn)備下筷子時發(fā)現(xiàn)薄面片都沉碗底了，筷子一撈，連面片兒帶粉絲，海帶一起送到嘴邊，酸香之味刺激得是滿口流誕。胃里像是伸出一只手，唏哩呼嚕連湯帶水全灌進(jìn)肚去了，隨后就掐緊食管連個嗝都不讓打一個。

　　站起身渾身透爽，走起路來竟是身輕如燕，街兩邊是驢肉湯，牛肉湯，羊肉湯，小碗湯，反正都是湯，挨個灌了一個遍，飄到街盡頭，肚子竟然咕嚕咕嚕叫個不停，還他媽餓了！十字街口轉(zhuǎn)了一圈，竟然不知往哪去，閉上眼瞎轉(zhuǎn)了一通，心想轉(zhuǎn)哪兒是哪兒吧！

　　猛一睜眼，一座高樓大廈映入眼簾，迎面走來幾個妹子，雪白的大腿全露著，胸前的兩疙瘩還一顫一顫的，其中一個看他那傻樣，還沖他一笑，楊嘯頓感渾身燥熱，臉上都能攤雞蛋了。

　　夢中的楊嘯仿佛回到了家鄉(xiāng)，故鄉(xiāng)的味道就在鼻尖，舌尖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