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碗陽春面
藏在晚兒胸前的水晶石悄悄地閃著光,這點光芒與天空中照耀世間萬物的太陽相比微如螢火,文殤和晚兒自是發(fā)現(xiàn)不了,殊不知它已經(jīng)改寫了一個少女的命運。
晚兒不知怎的突感全身乏力,頭部一瞬間的疼痛使得她身子微微一晃,文殤覺察出她的不適,輕輕扶著其肩膀,“晚兒,感覺怎樣?”
“頭有些疼,想躺著?!蔽臍懛鲋蛑焦戎械男∧疚葑呷?,剛沒走出幾步,晚兒雙腳刺痛,面色有點蒼白,文殤本想著她可能不適應和自己的親昵舉動,可見其如此難受,只得點了她的昏睡穴,抱起有點逞強的晚兒。
晚兒已昏睡一個多時辰,度過了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微微睜開眼睛,睫毛有些許顫抖,不知為何身上出了好多汗,疼痛與不適感竟蕩然無存,還越發(fā)覺得靈臺清明,呼吸較從前順暢許多。
起身坐于床邊,大抵猜到這便是谷中的小木屋,整個屋子布置極為簡單,基本生活物品齊備,對于過路人來說確是個歇息的好地方。
突然腦中憑空出現(xiàn)一個非常模糊的畫面,一個小男孩在為自己擦眼淚,看不清他的臉,亦看不清周遭的環(huán)境,畫面一閃即逝,再想瞧清楚些卻不能了。
這是我的記憶嗎?還是我睡得糊涂時夢中的想象?若是記憶的話,那個男孩是誰?我為什么要哭?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響令晚兒停止了思索,不自覺地來到屋外的灶臺。
一幅極不和諧的畫面出現(xiàn)在眼前,這個被仙門眾人稱為冷公子的人竟然在下廚,鍋中的水放著熱騰騰的蒸汽,一根根又細又長的面在文殤揮手間從簾子利落地飛入鍋中的滾水里,又像池塘里的某種水草自由地蕩漾著。
這還是頭一次見有人用仙門法術來做飯的,這要是被哪個教授仙法的長老看見,估計會氣得直接昏倒在地,晚兒開始腦補面粉變成面條的那個過程,那該是有多么驚世駭俗,嘆為觀止。
文殤其實根本不擅廚藝,這真的是他第一次下廚,由于幾年前出任務實在是餓了太久,見久幽做過陽春面,雖只看過一次,步驟方法倒也一點沒錯,不過久幽可沒用仙法來做這陽春面,不知那些遇到修煉瓶頸的弟子吃了這碗用仙法做的面會不會茅塞頓開。
文殤回首看著門邊不遠處的晚兒,廚房濃濃的煙火氣使他那遺世獨立的謫仙般的氣質(zhì)不減反增,面上的笑意悠然超脫,“你在偷看我嗎?過來?!?p> 晚兒愣了一下,只覺自己飄飄然地走到他面前,聞到飄出來的淡淡香氣,突感餓意濃烈,肚子又開始作響,她雙手捂著肚子,希望這個尷尬的響聲可以不要那么明顯。
“食欲乃人類八大欲望之中最基本的一種,不用尷尬?!蓖韮好虼娇粗皼]想到你居然還會做飯,看起來定會很好吃?!蔽臍懧┥砝c她的距離,“閉上眼睛?!笔种篙p觸晚兒印堂穴偏上的位置,注入真氣探視其經(jīng)脈,好像有了些許細微的變化,但能察覺經(jīng)脈比之前強健,真氣游走順暢許多。
晚兒覺得額頭涼涼的,呼吸似沉睡時緩慢綿長,雙目不自覺地緊閉,仿佛進入了虛空之中,這是什么感覺?在文殤收回真氣后,她的這種感覺逐漸消失。
睜開雙眼,仿若剛才做了一個不知是什么的白日夢,可夢里一片虛無,什么都沒有,轉(zhuǎn)眼一瞥,鍋中的面不知何時已入碗中,飄著香噴噴的熱氣。
晚兒由于太餓了,吃起面來發(fā)出哧溜溜的響聲,聲音倒也不大,嘴唇和熱面的接觸使得唇色稍微紅了些,大口大口地吃面致使腮部鼓鼓的,煞是可愛。
投喂者正悠然地用手撐著頭,自得地靠在桌邊,欣賞著女孩兒的用餐姿容,瞧著她如此享用自己煮的面,真覺得“君子遠庖廚”這句話不太對,說這句話的人定是沒為心儀女子做過美味佳肴,故而不能體會其中的樂趣。
當最后一口湯入了晚兒的肚子,臉上滿足的表情投映出一種幸福感,她忽然想起來文殤做的面他自己都沒吃,她卻一口氣吃了個精光,有點不好意思,也是此時才注意到文殤一直把目光凝注在自己身上,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會同自己計較一碗面。
“呵呵,太好吃了?!蔽臍懙偷偷穆曇衾飺街c喜悅,“要不要再來一碗?”晚兒趕緊搖頭,“不了,我很飽了,你餓嗎?要不再給你自己做一碗吧?!?p> “美人在畔,秀色可餐?!彼穆曇羧缟巾斄飨碌娜疀_擊著山石,令晚兒先是沉醉其中而后才領會話語的含義,用余光偷偷掃了一眼,心中有些驚異,這還是原來的文殤嗎?還是從前那個冷峻的仙君嗎?不過現(xiàn)在也挺好,越來越有一個少年該有的樣子。
太陽漸漸落下,萬物逐漸靜默,夕陽最亮的余輝倏地投射進窗子,剛好照映在晚兒臉上,投射出暖洋洋的感覺,她望向窗外的山谷,寂寂無聲,白日里色彩燦爛的花兒像是離開了它們表演的舞臺,養(yǎng)精蓄銳著,期待明天再次展現(xiàn)光彩。
晚兒提議,“我們到外面走走,好嗎?看著夕陽下的山谷別有境意?!蔽臍懶Φ脺厝幔桓倍家滥愕谋砬?。
少男少女手挽手踱步享受著夕陽帶給他們的浪漫時光,此時不似日間光亮,整個山谷的光線一點一點減少,斜斜的兩只影子也在緩緩地拉長,他們雖不怎么言語,只是看著彼此一長一短的影子仿佛能見到相扶到老的模樣。
夕陽帶著它最后一點光亮沉入人類看不見的世界,剎那間山谷徹底沉寂,鳥兒,蝶兒,蜂兒,都不約而同不見蹤跡,倒是偶爾幾聲蟲鳴似是山谷沉睡的鼾聲。
花海與樹林的交界處恰有一棵枯木,只余樹干,文殤輕輕揮手,凝出一股劍氣,那棵有些孤單的枯樹直直倒在路邊,他和晚兒坐在上面打算共賞今夜的星星,晚兒走了一陣確也實需要歇息,舒服地靠著文殤的肩,大有昏昏欲睡之勢。
寒月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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