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濱城按往常還會有幾分熱意,今年連下幾場秋雨,伴著一陣陣海風,秋天就這么悄悄來臨。
蘇七接到童欣是在雨后的傍晚yqiu葉落了一地,童欣更瘦了,荒草般的頭發(fā),參差不齊地紛披在前額。
本來明亮澄明的眼睛變得寒光閃閃,像冰天雪地結(jié)的琉璃,散發(fā)著無盡的涼意。
蘇七問,“還好嗎?”
童欣沒有回答,停下腳步看著他,生氣,埋怨哦:,憤懣,各種復雜的感情攪扭在一起,化作了最后的一個側(cè)目。
蘇七似乎讀懂了,便不再問她,兩個人坐上出租車,直接到了童欣家門口,童欣下車,蘇七繼續(xù)留在車上,沒有打招呼,司機帶他快速離去。
蘇七當天便回了上海,公司的證件都已齊全,他需要把公司抓緊開起來。
把奶奶在醫(yī)院安頓好,辦好住院手續(xù),林雪晴也回了上海,轉(zhuǎn)校的申請雖然經(jīng)過了同意,還需要辦理各種手續(xù)。
值嗎?她也曾經(jīng)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回到上海生活和從前截然不同,周圍的人都已經(jīng)深深融入現(xiàn)在的生活里,只有她還心有牽掛,時?;秀薄?p> 蘇七又發(fā)來了信息,她不想看,面對即將做出的選擇,她心里雖有答案,卻也亂的不行。
晚上,電話再一次響起,林雪晴接起,“喂,干嘛?”
又變成了那個對他不十分友好的林雪晴。
筋疲力盡的林雪晴情緒也上升到極點,在蘇七面前絲毫沒有了掩飾。她也奇怪,為什么她只有在蘇七面前才會那么隨便,毫不顧忌他的感受。
“一起出來走走吧,如果你在學校的話”。
“為什么?”
“我想你了。”
這么肉麻的話,換作是以前,自己肯定一陣鄙夷,今天聽了卻渾身一震,像有微小的電流在身上流過。
在生活里掙扎久了,聽到這種話有種上岸的感覺。
“剛?cè)湍憧赐昴隳棠叹头槻徽J人了啊。”可恨的是,蘇七對她一點氣也升不起來,連責備的語氣都這么平淡。
她一愣,他已經(jīng)去看過奶奶了,可是奶奶卻什么都沒有說。
操場上人不多,秋天的上海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燥熱。
林雪晴看著蘇七的背影,只有他是自己兩個世界的交集,上海,家,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態(tài),看到蘇七的那一瞬終于融合了。
兩個世界,彼此理解,彼此原諒。
“我要轉(zhuǎn)學了。”林雪晴一上來便對蘇七說道。
蘇七有些驚詫,“為什么?”
“去研究我奶奶的病?!?p> 蘇七準備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妥當——找人運營,簽好合同——便去做徐瑾口中的“實驗品”,本來覺得只是一件小事,現(xiàn)在被林雪晴這樣一說,忽然感覺沒那么簡單。
“這樣豈不是太可惜了?這所學校是你所學的專業(yè)最好的。”
“我不在乎?!彼f得相當沉穩(wěn)。
“我在乎!”
已經(jīng)準備為林雪晴奶奶的病去冒險,怎么還會舍得讓林雪晴也賠上前途。
她沒有再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勇敢的迎了上去。
多少次,他曾經(jīng)渴望地看著她,多少次,他曾經(jīng)尋找她目光的落腳地,可是濱大校園里那一次偶然的對視,竟再也沒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中。
每個人的語言都會通過自己的方式獨特的展現(xiàn)出來,平時話少的林雪晴,目光里卻飽含了太多太多。
路燈昏黃,人影暗暗。
兩個影子就那么立在地上,久久沒有移動。
兩雙眼睛里的光深沉而熾烈,伴隨著額頭的緊擰和臉部肌肉的抽動,似乎在進行一場艱難的較量。
她的眼睛里滿是勸退的堅定,他的眼睛里卻是堅定的進攻,似乎用盡平生所有的力氣,在與她眼神的對抗中絲毫沒有退讓。
最終,她先轉(zhuǎn)了脖子不再凝視。
她,輸了。
乘勝追擊。
蘇七用手捧過她的臉,她搖頭甩掉他的手,但最后還是繼續(xù)和他對視上了。
只是眼神換了,不再倔強,換作了三分不解,七分柔情。
繳械。
他也溫柔下來,含情脈脈地看著她,“雪晴,我愛你。”
好像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人穿越到了和平年代,過去的煩擾都成了記憶里遠去的符號,此時此刻,他成了全世界唯一真實的存在,成了漆黑夜晚波濤洶涌的海面上一座巍峨的燈塔,也成了她的鎧甲。
他伸出雙手,輕輕攬過她的肩,極其溫柔的把她抱住。
竟然沒有拒絕。
他去輕撫她的頭發(fā),柔順的亮發(fā)瀑布般垂下來,他小心得像在照顧嬰兒。
多少次,多少次曾夢到這個熟悉的場景,真的發(fā)生了,卻跟夢里感覺完全不一樣。
那么真實,那么踏實,何其幸運,何其美好。
他竟然落淚了。
林雪晴大腦一片空白,她完全沒有任何的想法的時候,一切竟然都這么自然而然的發(fā)生了。
她所堅持的抗拒,她所定下的原則,她所有的一切防備,都因為那樣一個眼神,那樣一個擁抱,灰飛煙滅。
此刻萬死不辭,此刻萬劫不復。
五年以前,她眼睜睜看著他被別人帶走,安慰自己,不是你的,不要想得到。
五年以后,她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他俘獲,曾經(jīng)所有的想法灰飛煙滅。
至少在這一刻,有些想跟眼前這個人廝守終身了。
她把頭輕輕貼在他的肩上,眼睛閉上,整個世界都已消失不見,只有他,只有他的心跳,他的氣息,他的踏實與溫柔。
蘇七絕不想去破壞這一刻的時光,哪怕用一生,換此時溫存三分鐘。
他把她扶正,看著她光潔如玉的臉龐,紅若櫻桃的小嘴,不由涌起一股想吻她的沖動。
雪晴泛著珍珠的雙眼似要滴出水般,蘇七把頭漸漸湊近,想要輕啄上那片微涼的紅唇。她感覺到他俯身探了下來,鼻息暖暖得噴到了她的臉上
嘴唇接觸的剎那,兩個人像被連接在了一起一樣,自然而和諧。
林雪晴沒有接吻的經(jīng)歷,她的初吻就這樣被他奪去。蘇七貪婪地吸允著那兩片柔軟,索取著她的芳香,兩個人呼吸都有點急促,待蘇七想要環(huán)住她的腰,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變了,一切都變了,連蘇七整個人都變得成熟而充滿魅力,足以給她充足的安全感。
可是,她還只是個剛經(jīng)過初吻的人,臉早已紅了一大片。
她一把推開他,轉(zhuǎn)過身再也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