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今小野
風(fēng)狐被丟到了滿是稻草的柴房。
里面還有和他同一批被拐來的女孩們。
風(fēng)狐披著破爛的外衣,身上的血痂和淤青被她們看到,既同情又畏懼。
她們聽得很清楚,風(fēng)狐被鞭子抽了這么多下,沒有怒罵沒有服軟,而是像木頭一樣,時而發(fā)出些悶哼。
“你這樣倔有什么用呢?還不如服個軟,以后找機(jī)會逃。”
女孩中的云朵撕掉衣袖成幾個布條,她來到風(fēng)狐身邊細(xì)心地替他照顧傷口。
因為貧窮吃不好,云朵個頭又小又黑,不像豆蔻,她便謊報了年齡,躲過了一劫。
風(fēng)狐看著云朵包扎的手段頗為熟練,全然不顧自己身上的血液的腥味和恐怖的傷口,好奇地問:“你不害怕嗎?”
其余的女孩每到晚上都會默默流淚,思念家人。
在漆黑之中,有不少的心靈逐漸崩潰,向著醉月樓屈服,成為了終日賣笑再沒有歡樂的風(fēng)塵。
“我的爺爺是游方先生,從小我就跟著他采摘草藥,四處鄉(xiāng)村的病人都是我爺爺診治的,各種可怕的傷口我都見過?!迸⒄f話有條有理。
“游方先生,你爺爺一定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p> 風(fēng)狐點點頭,在江南的鄉(xiāng)下,尤其是丘陵起伏的地域,要是得了個急病,哪怕是個小毛病,沒個大夫也能把人活活熬死。
“那是當(dāng)然,我爺爺最是心善的,當(dāng)初為了救一個得了肺病的,連著翻了三座大山走了一夜,鞋子都磨破了。還有一次采草藥,有一個病人缺著一味難找的藥材,我爺爺一大早就去懸崖峭壁上踩,好幾次腳滑差一點就沒了......”
像是打開話匣子,女孩絮絮叨叨地說著。
“十五的時候我吵著要和爺爺來到縣城看燈,結(jié)果暈倒了醒來就來了這里......”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里閃著淚花。“我一直想到杭州看看,沒想到真有一天來會是這樣。”
外向樂觀不代表不害怕。
風(fēng)狐拍拍小家伙的頭,想到云朵那治病活人的爺爺,走丟了孫女,要多傷心,一蹶不振都是可能的,說來可笑,他受苦都沒痛恨,聽了女孩話,卻對醉月樓深惡痛絕。
他正要安慰,卻發(fā)現(xiàn)女孩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
他想要再次喚起那股子青色的氣流,如果能夠做到,將這鎖住的房門打破,就能帶著這些女孩回家了。
可是很遺憾,無論他怎么嘗試,都毫無動靜,像是曾經(jīng)飛檐走壁誅殺妖魔都是夢話。
過了幾天,他依然還是被叫出去訓(xùn)話和鞭打。隨著柴房剩下的人越來越少,他有感覺,下一次抵抗就要遭殃了。
那個叫云朵的姑娘依然每天都和他說上一些話,盡管身上一樣慘兮兮的,但笑得總是格外燦爛。
“我本來是扛不住鞭子打的,但是想想你都抗住了,我也不怕了。”
云朵說道,“咱們兩個現(xiàn)在是共患難的袍澤戰(zhàn)友,你可不要屈服,我怕你你松口我也和那些女孩一樣了?!?p> 風(fēng)狐知道她說的是什么,院子里花枝招展連哭都要笑的妓.女。
被從小鍛煉的女孩子,權(quán)貴帶著她們離開的時候,她們還懵懵懂懂。等到回來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像是經(jīng)歷了地獄。
隨著時間流逝,云朵看起來越來越脆弱,身上的舊傷還沒有結(jié)痂往往就添上了更重的傷。整個人面如金紙,像是不久的模樣。而風(fēng)狐卻不知怎么的,那些傷勢總好的特別快。
風(fēng)狐有心勸她要不松口,別把命丟了,但看到女孩倔強(qiáng)的眼神,終究是說不出口。
“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已經(jīng)想到辦法出去了,你再在這里等等,我很快就能成功帶你出去了。”云朵像是察覺他的心思,笑著對他說。笑容還是明媚,傷口還在留著血。
這種安慰話,風(fēng)狐沉默了。
幾天后,那些武夫打開了門,將云朵帶了出去,云朵說讓他不必?fù)?dān)心,和他打氣一定要堅持住?!凹佑停★L(fēng)狐,我喜歡你?!?p> 你就像畫上人一樣。
風(fēng)狐一直憂心忡忡。果然,云朵再也沒有回來。
柴房現(xiàn)在就只剩下風(fēng)狐一個人了。
他的傷口上有著蒼蠅飛來飛去,整個人枯瘦如柴地癱在地上,好久沒有眨眼,像是死了一般。
風(fēng)狐總是恍惚間看到文靜,一會兒又是云朵,整個人面如金紙。
這天,杭州的街頭突然嘈亂了起來。
人群紛紛地向著兩邊散開,數(shù)不清的游俠兒鞭駕著妖獸角馬,浩浩蕩蕩地朝著醉月樓趕過去!
那些角馬的頭上長著猙獰的彎角,黑色的麟甲,眼角吊起通紅,口中利齒一片,這些角馬是吃生肉長大的,遠(yuǎn)遠(yuǎn)便讓人聞到血腥。
馬上套著馬鞍和盔甲,卻是動如疾風(fēng),黑色洪流,前方無人敢阻!
十幾個游俠兒長相各異,穿著也異于常人,一片廝殺走出來的樣子。這是真正拼殺妖魔的好漢,不是話本子里喝酒斗毆的無賴。
為首的是一個女子,一身男人打扮,頭發(fā)也是高高豎起,只有兩縷青絲垂下,她有著惹女子羨慕的柳眉瓜子臉,唇如櫻睫毛如蒲扇。可是乍看很容易忽視這個女子成熟秀麗的容顏,反而被她身上的英武所吸引。
明巖會長,令言法師,今小野。
今小野,今小爺,這名字便占盡人的便宜。
一路揚(yáng)起的塵沙望不到頭。
不少暗中的勢力探子連連跟上。
明巖會的人停在了醉月樓前。
醉月樓說是樓的名字,實際上半條街都是他們攬客的門戶。
街上喝醉酒的員外被明巖會那高大可怖的角馬嚇得倒在地上,抬頭正要怒罵,看到兇悍的俠客,唬得是爬起來趕緊跑掉。
樓上和遠(yuǎn)處湖邊拿著手絹賣笑的女人也紛紛住嘴,氣氛一下凝重了起來。
醉月樓的人這才受到街邊眼線的消息,數(shù)十個武夫拿著長棍出來,老鴇和管家諂笑地連聲討好。
“這這這......各位大人......可是,有些什么誤會?”
老鴇咽了咽口水,在那些游俠看死人的目光中,磕磕巴巴地開口。
今小野和那些游俠齊齊的下馬,他們拿著刀劍。
那些身子明明更魁梧的武夫長棍緊握,冷汗流了下來。
“沒誤會?!苯裥∫把凵窭淠?,薄唇說出的話教人冷如冰霜。
老鴇諂笑要再說。
可緊接著發(fā)現(xiàn)今小野臉色陰沉可怕,不敢再說話。
“殺!”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