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盡于此,信與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間?!?p> 墨凌灃知曉薛北杰生性多疑,絕不會輕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詞,他坦然說道。
薛北杰信與不信,對他而言,也無關緊要。
“原來的鳳兒呢?你精通易容之術,如今的凌鳳是否是易容而成的?”
若是易容,他倒要看看她的真面目!
薛北杰佯裝鎮(zhèn)定的問著,實則心上已經(jīng)像是被捅了一個窟窿,疼得厲害。
她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凌鳳,而他又怎么可能因為她有著相同的面貌,就對她一如既往的深愛?!
物是人非,故人已不在!
薛北杰想起這段日子以來自己對凌鳳所說每一句話,眼下才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自己真是打臉!
可笑又可憐。
情到深處無怨尤,可是故人已不在,又怎能無怨尤!
幼時至今的牽掛,如今已經(jīng)不在了,甚至連何時不在的,他也知曉得這么晚!
自責,愧疚,悔恨,悲憤充斥在他心頭,百感交集,他的手漸漸緊攥成拳,發(fā)出吱吱的響聲。
“不是易容術。”
若是易容術的話,根本糊弄不過墨凌灃的眼睛。
薛北杰對墨凌灃給予的這個答案深信不疑。
沒有誰比墨凌灃更了解易容術,他的鑒別結果一定毋庸置疑。
“其他的我就不知曉了,原來的凌大小姐到底葬于何處,或許只有如今的凌鳳知曉?!?p> “也或許原本的凌鳳根本就沒死,你相信這世上有移魂術嗎?”
“移魂術?”
聽到凌鳳或許沒死,哪怕僅僅有一絲可能,薛北杰心中瞬間掀起狂瀾,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
“這也僅僅是我的猜想罷了?!?p> 墨凌灃不打算繼續(xù)說下去。
“有話但說無妨,我想,我還能忍得住暫時不殺她!”
薛北杰極力克制自己,必須保持理智。
若是不理智,若是凌鳳現(xiàn)在就在這兒,他一定讓她橫尸于此!
她竟然是假的!
憑什么取代了他的摯愛?!
憑什么!
“我六歲進幽鏡谷中拜師學藝,遙想剛進谷那天,由于好奇,就在谷中四處閑逛?!?p> “那時我年幼,跑到師傅的房中玩耍,躲在柜子里,無意中聽到了家?guī)熀土硪晃粠煾堤崞鹆艘苹晷g,此術顧名思義,就是能將一個人的靈魂移到另一人身上。”
可惜當時墨凌灃年幼,僅僅偷聽到了只言片語,就被谷主發(fā)現(xiàn)了,谷主顧及他的身份,沒有責怪于他。
只是,這十五年來,移魂術一直是墨凌灃心底的未解之謎。
雖說墨凌灃是谷主最珍視的徒弟,谷主對他十分器重甚至偏愛,但是,這么多年以來,任憑墨凌灃旁敲側擊的詢問,或是直接坦然相問,戶主都沒有給他答案。
久而久之,更不準他提及關于移魂術之事。
他在江湖中明查暗訪,根本就找不到關于移魂術的一丁點兒傳言。
甚至當年與師傅談話的另一人也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了無音訊。
他一向過目不忘,雖然當年僅僅是透過柜子的縫隙,瞧見了與師傅談話的那人的樣貌,但他已經(jīng)深深記在了心里。
縱然時過境遷,也不曾忘卻。
墨凌灃將這些緣由都告知了薛北杰,薛北杰苦笑著,看著屋外的雨幕,久久沉默著,眼眶早已泛紅。
墨凌灃本就是個無暇顧及兒女私情之人,即使未婚妻是假的,都可以如此淡定。
薛北杰反觀自己,不禁覺得自己愈發(fā)可笑可憐了。
與之相比,他俗不可耐。
不過,他亦是自愿俗氣一些,僅剩的數(shù)年時光,俗氣一些,又有何妨?
“我?guī)煾挡辉刚f的事,任憑旁人怎樣追問,也無法讓他開口的,說來說去,這也是我自己的猜想罷了,如今盡數(shù)告知與你,只想表明我對你已經(jīng)沒有惡意,或許,連原本的惡意也不該有?!?p> 薛北杰怎會不知曉墨凌灃的心思,墨凌灃如今是想讓他與他站在一條陣線上,共同對抗凌君澤吧!
“我不可能與你站在同一條陣線,如今,是是非非,對我而言,仿若過眼云煙,將死之人,又有什么好顧忌的!”
薛北杰重重拍了一下木桌,憤怒的站起。
“你想殺了她?!?p> 墨凌灃十分肯定。
薛北杰真的可以不顧及這些是是非非嗎?
不!
若是真的能放下是是非非,此刻就不會是這番態(tài)度。
“你有什么理由讓她活?或是你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我?!”
薛北杰周身泛著強烈的殺氣,眼中夾雜著怒火,冷聲問道。
若是他沒有受傷,這會兒他早已去到凌府,將凌鳳手刃于劍下。
“打草驚蛇?!?p> “薛公子到底是小人之心,怎會不知權衡輕重?墨某行事從不需要你幫忙,又怎會想著借此勸你和我共同對敵?”
“敵暗我明,你眼下前往凌府,能否手刃凌鳳暫且不論,且論你去了就能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嗎?”
“或者說,你因為聽了在下的這番推敲之言,就抱著與凌鳳同歸于盡的心思,即使龍?zhí)痘⒀ㄒ膊辉诤??若是如此,那你也太沉不住氣了。?p> 墨凌灃直言不諱,薛北杰聞言,閉眼凝神,極力平息自己的心情。
行走江湖,最忌諱的就是道聽途說之后沖動行事,若因一時魯莽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后果,后悔晚矣。
他想當做不曾聽聞過墨凌灃今夜之語,但是他問問自己的心――他的心告訴他,他根本做不到。
“你在護著她!”
墨凌灃不語。
“呵呵,你一面在我面前揭她的底,一面又阻止我殺她,墨凌灃,你真矛盾?!?p> 雖然墨凌灃沒有承認,但薛北杰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薛北杰愈發(fā)覺得可笑,墨凌灃既早已知曉如今的凌鳳是假的,那么,在臨溪谷時,為何他還能左右到墨凌灃的情緒?
“若如你所言,她是假的,我根本不會愛她,就算她有著和從前一模一樣的面貌,但她已不是我的故人,而你呢,你是愛上了這個冒牌貨了嗎?”
“是她擾亂了你的心,你又想擾亂我的心,讓你更堅定自己對她的態(tài)度,以免泥足深陷,是嗎?”
墨凌灃依舊不語,臉上毫無表情,一臉淡漠。
“你今夜所言,我會記住,若是被我查出你此番只是挑撥離間,我定不饒你?!?p> 薛北杰只身沖進雨幕中。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墨凌灃輕輕抿了一口茶,沉聲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