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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那座城

第二十三章 尾聲(3)

心里的那座城 李千丘 3293 2019-10-15 21:18:58

  走在熟悉地長道上,建安,有些……形單影只。

  在道路快要到的盡頭,有一人站在徐府的門前,身影佝僂。

  是云叔。

  建安走的并不快,空中難得的沒有微風(fēng)吹拂。

  當(dāng)建安走到徐府門前時,他停了下來。

  “云叔,是你嗎?”

  在建安的內(nèi)心中,從小到大,身邊總是離不開他的身影,遠(yuǎn)比父母還要親切,猶若停泊的港灣,而如今,卻是再也停不了了。

  “是我,少爺……”云叔一直低著頭,說話的聲音帶有哽咽。

  “云叔,你怎么了?”

  “沒事兒,少爺,都怪我……”

  “沒有的事,云叔,”建安笑著,露出兩排牙齒,“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云叔,你不是說自己去尋找答案嗎,我已經(jīng)找到了,云叔?!?p>  建安走到老者身邊,雙手拖著日漸衰老的老人,他的身體很虛,顫顫巍巍,好似稍微一用力就會垮掉。

  老者抬起頭,看著男子建安的臉,他的不見神氣的雙眼急劇地一縮:“少爺,你的眼睛……”

  “做過的事,總該自己承擔(dān),不論有天大的理由,是罪,就應(yīng)得受著?!?p>  “可,少爺,你也不該……”老者渾濁的雙眼有淚水凝聚,他的臉皺成了一團(tuán)。

  “云叔,你不必自責(zé)。”

  “好了,云叔,我得去找回春華與秋濃了,”建安向老者告別,“還有,記得打理院中的桃花,來年,還想吃一回桃花羔呢。”

  建安轉(zhuǎn)身,向城門走去,他邊走邊往后不停地?fù)]手。

  老者直了直躬著的身子,像是再次找回了活著的意義,像是自言自語般:“放心吧,少爺,云叔一定會打理好的,來年,桃花一定開得格外好?!?p>  …………

  建安腳下的長道終是走到了盡頭,前方城門緊閉。他停下腳步,看著塊塊青磚碼成的高大城墻,猶若天塹。

  抬起頭,數(shù)丈高的城頭,不見人影。

  “福叔,不用藏著了,我知道你在這里?!逼骄彽穆曇粼诳罩谢厥?,經(jīng)久不散。

  待聲響過后良久,有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城頭,身材微胖。

  建安抬起頭,就這么望著。之后他腳踩空中,拾級而上,空中就像是有著透明的階梯般。

  中年男子看著一步一步走來的白衣男子,沒有言語,也沒有退縮,就那么定定地立在那兒。待建安走上城頭,他也看清了建安的雙眼。

  “少爺,你的眼睛?”他終于開口說話了,依然是熟悉的聲音。

  建安沒有回答福叔的問題。

  “福叔,其實(shí)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但是,我還是想聽聽,聽聽你口中的一切?!?p>  “對,沒錯,其實(shí)都是安排的?!备J迳裆行?fù)雜。

  “為什么?”建安與福叔并排著,看著遠(yuǎn)方的城。

  “為什么?”微胖的福叔嗤笑一聲,“為什么,因?yàn)槟銖某錾褪敲篮玫模驗(yàn)槟銢]有見過,曾經(jīng)那些灰暗的歲月……”

  建安沒有轉(zhuǎn)頭,眺望著遠(yuǎn)方,耳畔是福叔帶著追憶,嘆惋地說話聲。

  “曾經(jīng),這座城,生活著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像是螞蟻般生存著。而不知從何時起,這座城像是受到了詛咒般,在城的中央有高臺拔地而起,隨之而來的,是三公族的降臨。

  他們原本是城中的普通人,直到他們到達(dá)高臺,他們,拾取了惡魔的果實(shí),而用來與之兌換的東西,唯有靈魂。

  自此以后,獲得力量的三人在城中肆無忌憚,強(qiáng)取豪奪,更為諷刺的是,他們竟然開枝散葉,成為了子嗣眾多的家族。也是從那時起,每隔兩年,他們之間會進(jìn)行血腥地角逐,去滿足他們內(nèi)心滋生的欲望。

  一次又一次,年復(fù)一年,他們永不停歇般,周而復(fù)始。就像是一場場鬧劇,他們卻樂此不疲,而每一次,受到苦難的是底下的人,每一次地更迭都伴隨著血與淚。

  直到后來,人們在長久的悲痛中開始覺醒,他們自發(fā)地組織起來,想要反抗。

  多么的天真啊,自以為的力量在三公族面前根本微不足道,他們依然高高在上,肆意踐踏著,卑微的生命。

  生存在灰暗的日子里,人們心中飽含期待,希望有人帶離苦海,希望有人帶來光,驅(qū)散天空經(jīng)久不息地黑暗。

  事實(shí)正如所期盼那樣,你的父親,像一束光一樣,刺破了空中厚積的云層,給人們帶來希望。

  可他是一束光,也只是一束光,帶給了人們希望,卻沒有驅(qū)散迷霧,更沒有帶人們脫離苦海,三公族依舊存在,他們在暗處依舊踐踏著卑微的生命。

  恰是這時,你出生了,你是新的希望,卻也掐滅了舊的生機(jī)。

  因?yàn)殡y產(chǎn),因?yàn)槟愕母赣H,因?yàn)槿宓陌抵凶钃?,你的母親逝去,伴隨著的是人們心中的那束光開始暗淡。直到那束光徹底消散,也沒能驅(qū)散黑暗。

  三公族自幕后走向臺前,早已腐朽的他們不甘,不甘就此逝去,因?yàn)槟愕母赣H在最后打斷了他們的脊梁,他們瘋狂,已徹底失了理智。

  然而,這時的你還太過弱小,小的讓人遺忘了你的存在。

  命運(yùn)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也許你與你父親本來就是截然不同的,你出人意料的,帶著如瀑的光,將人們頭頂?shù)暮诎迪此⒌酶筛蓛魞簟?p>  如果說你父親是一束光,那么你就是一顆暖陽,但對于凡人而言,卻是太過刺眼。你本該歸于神話,歸于那虛無縹緲的傳說,卻離得凡塵太近,你的光芒太過刺眼,也太過炙熱。

  你就像一把懸掛在人們頭頂?shù)睦校也恢螘r就會落下,而我們太過脆弱,我們的天空需要的是一片蔚藍(lán),而不是離了黑暗,又是高懸的利刃。

  所以……”

  “所以,你們覺得我的力量來自面具,你就讓根子來盜取面具嗎?不曾想過他也許就是下一個我?”

  “是的,我們確實(shí)認(rèn)為面具就是你力量的源泉,因?yàn)閺囊婚_始,它就隨你出現(xiàn)?!?p>  “可是,當(dāng)頭頂沒有利刃之時,人心深處的欲望開始滋生,我們的內(nèi)部分化,有人暗中鼓動根子,企圖竊取力量。”

  “他們在我們中占有大多數(shù),因?yàn)樗麄兩钤陂L期的壓抑中,突兀之間,所有的制約消失,他們也如脫韁的野馬,欲望自此而生。

  也許輪回從沒有被打破,舊的存在逝去,總會有新的存在頂替,當(dāng)所有的存在都沒有時,凡俗的人們也會將自身舉起,遮擋頭頂?shù)奶炜?。?p>  “那么是從何時起的?”

  “從何時起?”他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思考,“要說最開始的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吧?!?p>  他又開始了綿綿地講述。

  “第一次見到你,便知道,你是不同的,那時,我飽含期待,期待你帶來不同的天空。

  可現(xiàn)實(shí)遠(yuǎn)沒有想象的那么順利,因?yàn)槟隳赣H的逝去,你的父親失去了進(jìn)取的心,他散發(fā)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去,不得已間,我想要一探究竟,想要緩解那束希望的光的散去的速度,因?yàn)槟氵€未成長起來,你還需要時間。此時正是青黃未接之際。

  然而事與愿違,你的父親終究是離開了,而你不過十歲。

  我們曾焦慮、不安,飛上過天空的鳥兒怎么會想要回到樊籠。倉促之間,我們想不到應(yīng)對的辦法。就在這時,我們內(nèi)部之間的分化已在不知覺間產(chǎn)生,有人擅做主張,決定刺激你快速成長。

  他們得償所愿,卻也不曾想到,你雖然將天空中的烏云遣散,取而代之的是高懸的利劍,人們再一次被套上了籠子?!?p>  “后來,你們再也忍受不了,決定將頭頂?shù)睦麆φ蹟???p>  “是的,人們的頭頂不應(yīng)該有高懸的利刃。在徐府期間,我覺得根子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偶然的一次機(jī)會,精心準(zhǔn)備良久的計(jì)劃終于成功,多年來,終于將你迷倒,乘機(jī)將你的面具摘下。結(jié)果與我猜想的一樣,你失去了力量,卻不想也失去了記憶。

  可我認(rèn)為這沒什么大不了,這個結(jié)果在我們彼此看來都算是“皆大歡喜”吧,少爺你不再是那個讓人聞之色變的‘魔’,變得性格溫和,笑容滿面,人們也不再心驚膽戰(zhàn)。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走向美好的時候,卻不曾想我們內(nèi)部中,大部分的人心中滋生欲望,他們鼓動根子,并刺激你,讓你帶著根子去尋找那份力量。

  因?yàn)樗麄冊诘玫矫婢吆螅]有得到力量,他們猜測只有你知道。所以,所以他們讓你產(chǎn)生危機(jī)感,并踏上旅途。

  而在此中,我有預(yù)感,想要阻止他們,可那時我被架空,完全沒有與他們抗衡的資格,他們最終讓你再次踏上了征途,而相應(yīng)的,根子也成功的竊取到了他們渴求的力量。

  結(jié)果,你果然是與眾不同的,你攜光而來,是罪惡天生的克星。”

  “而在此間,我趁他們無防備之時,將他們拿下,如今,我已替少爺將主腦的首級取下?!?p>  說到這里,中年男子福叔拿出了一個木匣,打開時露出了一張有著顯眼胡須的臉。

  建安還是沒有回頭看,“那喜娃呢?被福叔救了吧?!?p>  “肯定的,喜娃如今好好的,還有他的母親,都很好?!?p>  “那,那個人,是誰殺了他。”

  “少爺,那個人早就已經(jīng)死了,他本不應(yīng)該存活在世上?!?p>  建安回過身,深深地看著微胖的福叔。

  不知過了多久。

  “福叔的餡餅做的很好吃,我很喜歡?!苯ò驳卣f道。

  “不過我想,這里也許更適合你,福叔?!?p>  建安不再停留,向著城墻的另一邊走去,他站在城頭,繼續(xù)說道:“我去尋找春華秋濃了?!?p>  完后沒有等中年男子回話,就一躍而下,于此同時,堆砌為城墻的青磚色澤變化,化為如玉的白。

  中年男子走到城頭,看著遠(yuǎn)去的身影已小若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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