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學(xué)聚會

　　倪家洛翹班的這一天，去辦了點私事。他上大學(xué)時，有個“小同學(xué)”李廷杰，因為跳了兩級，16歲就成了他同班。由于當(dāng)時年齡小、智商高，一路走來都順風(fēng)順?biāo)邗r花與掌聲中度過，所以為人頗驕傲。

　　李廷杰瞧不上自己那些比他大的同學(xué)們，同學(xué)們那時便也不愛帶他玩兒。孤孤單單4年，也唯有倪家洛，愿意跟他講講話。

　　倪家洛不在意他的臭屁，即便他常出言不遜、語中帶刺，到倪家洛這里，也不過一抹家長式的微笑。

　　后來，他出了國，大家各忙各的，也就斷了聯(lián)系。但他大致的情況，諸如現(xiàn)在成了某科技企業(yè)的項目負(fù)責(zé)人之類，倪家洛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一個星期前，李廷杰忽然給倪家洛發(fā)了封郵件，說是適逢休假，他想回國一趟，一來帶他父母走走久違的親戚，二則也跟老同學(xué)們聚聚。他沒什么朋友，能想到的接機對象，也就只有倪家洛而已。

　　倪家洛便欣然前往，等人坐上了車，才知道，這小子突發(fā)的人情味兒，皆由失戀而起！他是回國療情傷來了！

　　他望著車窗外、高架邊，聳立入云的大廈，哀嘆著跟倪家洛說：“其實，還是自己的地盤好。”

　　倪家洛笑了：“怎么？在外頭混得風(fēng)生水起的人，也會有此感悟？”

　　他苦樂了兩聲，道：“有什么風(fēng)生水起的？再風(fēng)生水起，也不過是在別人嘴里討飯吃，人家憑你有點小才，對你施點小恩小惠罷了。其實呢？咱骨子里流的是紅色的血，這一點，永遠(yuǎn)不會改變！”

　　倪家洛聽他意有所指，情緒也不對，瞟了他一眼：“既然你自恃有才，那又何必去便宜人家？回來報效祖國不好嗎？難不成，你舍不得那些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妞兒？”

　　他聽了倪家洛這話，意外，沉默了。

　　許久之后，才悶悶說：“她們要看得上我，倒好了?！?p>　　中午，倪家洛送他父母到親戚家后，陪他去小酌幾杯。酒酣耳熱時，他方娓娓道出了自己的經(jīng)歷：

　　他確實愛上了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姑娘，跟人好了幾年，為她付出了很多，可直到最近，他才知道，他只是人家的小四小五小六！那姑娘一直也沒喜歡過他，拿他當(dāng)冤大頭不算，臨了，還嘲諷他那方面各種不行！

　　男性的尊嚴(yán)在剎那間崩潰！那彪悍的姑娘甚至讓李廷杰懷疑起了人生！

　　他對倪家洛說：“外國妞兒真的找不得！不是一個文化系統(tǒng)里出來的，吵個架都能讓你惡心上一整年你知道嗎？！你說我們國內(nèi)的女孩子，誰會在大庭廣眾說那方面的事情？！可她呢？用器官罵起人來，還特別帶勁！”

　　倪家洛不禁啞然失笑，道：“要我說，你也是作！你跟她在一起這些年，她對你是好是壞，你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我就當(dāng)她沒工作，光談戀愛，5、6個的應(yīng)付，也夠她轉(zhuǎn)的了！你就一丁點沒察覺她對你冷淡？！反正擱我，我不信！”

　　白了李廷杰一眼，又道：“你別讓我說中！認(rèn)識你那么久，其實你從來沒變過！念書的時候，你為了顯示自己的優(yōu)越感，就跟誰都擰巴?，F(xiàn)在呢？也一樣！我就算沒留過學(xué)，我也知道，華人圈子里，多得是好姑娘，你干嘛不找自己人，非找個外國人？你不就是想進入他們的圈子，好表明，你跟一塊兒去留學(xué)的不一樣嗎？！然后回來裝個X，再表明你特殊！是不是？”

　　一句反問，弄得李廷杰是啞口無言！推了推眼鏡，只是低著頭的給自己倒酒。

　　倪家洛還不肯放過他，繼續(xù)道：“所以啊，說什么‘骨子里流的是紅色的血，這一點，永遠(yuǎn)不會改變’？！眉高眼低是存在的，偏見歧視也是有的，可說到底，是你自己的小心思沒達到預(yù)期罷了！你?。∥艺娌恢滥隳睦飦磉@么多小資思想？！你怎么一天到晚老在腦袋里給人劃分階層呢？！你知道同學(xué)們都討厭你什么吧？就是你這股子自戀勁兒！時代變了，你以為現(xiàn)在，還會有誰因為你有才而來一味的捧你的臭腳？！”

　　李廷杰抹了抹嘴，一聲都吭不出！這番話，倪家洛憋了許多年，但從前不說，是因為他知道，那時李廷杰沒吃過虧。一個聰明絕頂，又從未受過挫的人，即便能寫好論文、識遍學(xué)術(shù)，在對自我的認(rèn)知里，也還是狹隘的。因為輕松的成功，會讓他以為就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情！他與人的“區(qū)別對待”、他看似的“特立獨行”，其實，都說明了這種“認(rèn)知閉環(huán)”！

　　倪家洛明白，他總有一天要在做人方面跌倒。所以對于他今天的遭遇，倪家洛一點兒也不奇怪！

　　倪家洛反而覺得他可憐：一個驕傲到連自己被戴綠帽都不敢直面的人，一個非要等女朋友把帶器官的臟字罵到大庭廣眾之下，才肯承認(rèn)自己失戀的人，他究竟是有多害怕失去、多畏懼失敗，才會如此呢？！

　　嘆息了一口，倪家洛搶過了他的酒杯，道：“少喝些吧，晚上還得跟同學(xué)們喝呢?！?p>　　李廷杰詫異地抬起了頭：“他們肯來？”

　　倪家洛笑了：“這么多年了，誰跟你似的記仇??？！”

　　李廷杰終于，也笑了。

　　其實倪家洛有時候挺奇怪自己的，他搞不懂自己為什么可以跟李廷杰這樣的人做朋友？

　　如果說，人跟人的交往只是為了利益，李廷杰在國外，而倪家洛在國內(nèi)，他又沒想去李廷杰那邊發(fā)展，他的人脈與關(guān)系網(wǎng)根本也用不到！

　　而如果說，是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倪家洛可不認(rèn)為自己跟李廷杰一樣看不清自己！

　　他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了！比如：郁琛。

　　因為是周一的關(guān)系，之前倪家洛在大學(xué)同學(xué)群里召集聚會時，特地，將時間定的晚些。他告訴李廷杰，加班加點在江上市很普遍，甚至很多公司都是996工作制。李廷杰頗為唏噓，說原來每個人都不容易。

　　因為說到不易，倪家洛便順便提了一些關(guān)于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事情，期間同學(xué)們陸續(xù)到場，客套的客套、加入聊天的繼續(xù)聊天，氣氛一時，倒也熱烈。

　　李廷杰感動不已，連連說：“還是自己人有溫度，外國人都是自顧自的。”

　　被同學(xué)們?nèi)撼盀椤凹傺蠊碜印?，他也“呵呵”樂個不停。

　　相互間問到終身大事的時候，仿佛一道光，郁琛出現(xiàn)在門口。眉眼雖與從前相似，身上的氣質(zhì)，卻是多了許多。都不曉得她怎么做到的？干練與性感并存，知性和溫婉相融！她美麗得不可侵犯！高貴得恰到好處！

　　看到她，倪家洛只想文縐縐地背一段古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焉?！?p>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噗咔”，崴了腳！

　　大家都有些發(fā)愣，一直到郁琛先用笑打破沉默：“怎么？都不認(rèn)識我了？我郁琛啊?！?p>　　一個男生才高喊：“郁??！咱們2班‘四大美女’之一！誰不認(rèn)識？誰敢不認(rèn)識？！”

　　場子才重新鬧騰了起來！

　　李廷杰也傻了眼，一整個飯局，老時不時地瞟郁琛，害得倪家洛不停提醒他：“噯，這位小哥，你眼珠子要掉出來了?！?p>　　李廷杰也聽不進，只激動的在桌底下拉住倪家洛的手，熱淚盈眶：“家洛，你真是我親人啊！我至親！我跟你說，郁琛要能跟我好，我可以馬上回國發(fā)展你信不信？！去他的黃毛怪！我都不稀罕了！你說她怎么那么好看？??？！我怎么、怎么看不夠呢？！嘿嘿嘿嘿……”

　　被倪家洛一甩手：“滾！”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震驚了在正常吃飯的小伙伴們，大家紛紛將目光投過來，有男生壞笑道：“喲？這小兩口子，在桌底下干啥壞事呢？還說悄悄話嘿！”

　　“哈哈哈哈……”同學(xué)們前俯后仰。

　　倪家洛也笑：“你想知道?。恳晃腋阋瞾硪粋€？”

　　“哎喲！污死了！寶寶不聽！”男生陰陽怪氣的。

　　“哈哈哈哈……”

　　大家玩鬧了一陣，有人問：“家洛，說起來，你為什么跟李廷杰那么好啊？我們以前都不喜歡他的！”

　　倪家洛正欲說“我也很想知道”，郁琛開了口：“因為家洛喜歡駕馭人唄?！?p>　　倪家洛一凝！

　　他望著郁琛明亮的眸子，如星輝閃爍。她的紅唇更像一把刀，戳進倪家洛的五臟六腑，攪得他發(fā)顫！

　　倪家洛笑得比那晚的水晶燈更晃眼，他對郁琛說：“你倒很了解我?！?p>　　心中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