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昉子學會了吸煙,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是孫猴子,他在從窩棚上扛糧食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好幾盒煙,毫無疑問昉子又挨了一頓打,孫猴子很氣憤,邊打邊說:“媽的,老子還沒抽過過濾嘴的呢!”昉子的煙被沒收了,一段時間大家發(fā)現(xiàn)孫猴子抽起了“過濾嘴”。最初,大家以為是昉子偷的錢買煙,可查來查去家里沒少一分錢,家里人才知道,昉子有錢。
昉子第一次公然在村子里吸煙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那天縣城里上學的孩子都放學回家,昉子在村口坐著,一顆接一顆的抽煙,放學的孩子老遠就看到了坐在村口的房子,等到了昉子面前的時候每人手里都多了一樣東西,車鏈鎖、木棍、水果刀……昉子站起來向他們笑了笑,說我是來迎你們的。隨后把口袋里的煙掏出來,一人分一顆并親自給他們點上,縣城里上學的孩子早就學會了抽煙,但沒想到昉子居然也會抽煙,而且還是過濾嘴的。昉子說以前是他對不起大家,希望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其實在這些孩子心中對昉子還是有些顧忌的,一聽昉子這樣說自然很高興,于是他們達成了協(xié)議:互不侵犯。于是,昉子又出現(xiàn)在小學的校園里,又有一批孩子跟在她的身后。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昉子還是如往常一樣四處游竄,出現(xiàn)在不同的光棍家里,身后還是有一幫孩子,也還是時常挨打……一晃幾年過去了,在大家習以為常的時候昉子又發(fā)生一件大事情,她居然懷孕了。這讓很多人難以想象,他們幾乎忘卻了昉子還是一個女人,還可以生育。
即將做母親的昉子又一次面臨著鄉(xiāng)親的質(zhì)疑,為什么這么多年沒有懷孕,現(xiàn)在卻懷孕了呢?那時候農(nóng)村似乎還不知道避孕套是什么東西,結婚一年左右生孩子時自然規(guī)律,昉子這么多年才生肯定不正常,所以有人懷疑孩子是不是孫猴子的。和其他女人一樣,昉子同其他女人一樣也經(jīng)過了十月懷胎,居然生下了一個小子,這樣一來家里人可不管孩子是不是孫猴子的了,高興的不得了,好些人都以為這次昉子的生活將要改變了。
昉子月子還沒有結束,大家就看見她刁著煙出現(xiàn)在校園里,很多人驚奇的發(fā)現(xiàn)昉子還是原來那個昉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昉子的兒子慢慢長大了,讓很多人奇怪的是居然跟孫猴子一模一樣,尖嘴猴腮的象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下大家不再懷疑是不是孫猴子的骨肉了,但隨即又有人提出了質(zhì)疑,說是孫猴子早先并不是這個樣子,在毀容之前挺精神的,但是大多數(shù)人不以為然。兒子長大了,除了尖嘴猴腮象他老爹外,別的全隨昉子,這下鄉(xiāng)親們可嘆息了,如果是個女孩還好,一個男孩這樣今后怎么找媳婦??!昉子可不管這一套,隨著兒子的長大身邊終于有一個“鐵哥們了”。兒子似乎也很“懂事”,從來沒有叫過昉子娘,在一起總是“哎、哎”的叫,昉子也不在乎,常常摟著兒子的脖子招搖過市,現(xiàn)在有伴了,昉子出去過夜的時間也就少了。
兒子上五年級的時候昉子還出入于校園之中,一次孫猴子中途從地里回家,推門看到昉子跟兒子躺在床上對著腦袋吸煙,孫猴子氣得不打一出來,這次不是因為昉子抽的過濾嘴,而是因為兒子吸煙。孫猴子一把將昉子從床上拖下來,按在地上用鞋底噼里啪啦的打昉子的頭,昉子鬼哭狼嚎的叫著兒子的名字,被這一景象嚇得懵懵懂懂的兒子抄起床邊的一塊磚頭朝孫猴子的腦袋拍去,嘴里叫著:“拍死你這臭猴子。”孫猴子愣愣的轉過頭,看到順著臉頰淌下的血地落到地上,瞟了一眼兒子一下倒在了地上。隨后昉子帶著兒子又一次離家出走,聞訊趕來的老公公慌忙喊人把兒子送進了醫(yī)院。當孫猴子醒過來以后大家弄清了事因,嘆息一陣后問他報不報警?孫猴子搖搖頭說,這怎么能報警呢?這不是自己丟自己的臉嗎?
幾天后昉子帶著兒子回來了,彼此什么也沒說,孫猴子發(fā)現(xiàn)兒子看自己的眼神變了,看昉子的眼神也變了。后來兒子上了初中,第二年因為打架被學校給開除了,回到家的兒子開始跟村里的小伙們在一起混,昉子又開始寂寞了,后來她嘗試著叫兒子回來,沒想到被兒子給罵了回來,昉子不服氣在大街上怪腔怪調(diào)地喊兒子的名字,沒想到正打撲克的兒子聽到后扔下手里的撲克沖到路上,一腳把昉子踹在了地上,隨后又補了幾腳,嘴里不住嚷著:“再纏著老子,看我不滅了你!”圍觀的人群把兒子拉開,兒子不服氣的吐了口吐沫又回去打牌了。昉子似乎傻了,眼里含著淚人任憑別人怎么拉都躺著不起來,聞訊而來的孫猴子把她拖到了家里,一連幾天大家沒有見到昉子。大家都覺得這次昉子受的打擊可不小。
很長一段時間大家才又見到了昉子,昉子不再抽煙了,煙被兒子拿去了,現(xiàn)在走在前面的是兒子,昉子跟在后面沒有了往日里的精神?!皶P子給兒子當跑腿了?!贝謇锶苏f。
后來村里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昉子的兒子把昉子堵在了一個老光棍家的床上,并召集來了一幫小弟兄。老光棍當時就被嚇傻了,跪在地上向十六歲的孩子磕頭,兒子不領情嚷著要報警,老光棍急了,求爺爺告奶奶地說除了報警讓他干什么都行,兒子便說,你給我一萬塊我就當不知道,老光棍當時就答應了。這件事后來讓老光棍的一個老哥們知道了,他說會不會是昉子跟兒子串通好的?老光棍一聽覺有可能,便在老哥們的慫恿下報了警,后來昉子的兒子被呼嘯而來的警車給帶走了,昉子也在村子里消失了。
兒子被釋放回家時,大家原以為昉子也會出現(xiàn),但一直沒能見到。有人問昉子的兒子知不知道昉子的下落,吐字不清的兒子來了句:“操,老子怎么會知道,問孫猴子去?!倍藭r的孫猴子早已是疲憊不堪,五十多歲的人象是風燭殘年,沒有人會向他打聽昉子的下落。而他也時時會蹲在村頭,包一只旱煙,深吸上一口,渾濁的雙眼透過薄薄的煙霧注視著前方,不知道他是在懷念昉子,還是懷念當年那幾包“過濾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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