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我?guī)阕?/h1>
幅員遼闊的北域雪境,大雪已經整整下了半月未得停歇,風雪交加之下,北域雪境的諸門派修士都將自己縮在山門之中輕易不出門。
“今年的雪季怎的如此來勢洶洶,竟與往年的雪季全然不同。”趙昭飲了口熱茶,望著窗外經久不息的大雪感慨著。
“是啊,這風雪比之往年大了許多,倒像是有什么不詳之兆一般?!币ο沂謭?zhí)白棋淡淡應了一句,他想了許久,這一子還當真不好落。
趙昭見他猶豫不定,得意地笑了笑:“姚師弟這一子可是思慮良久,還未拿定主意嗎?”
姚溪一聲嘆息,干脆將那白子丟回棋盒中:“罷了罷了,看來我這棋藝還有得提升。還是趙師兄棋高一著,師弟自愧不如?!?p> 趙昭朗聲大笑:“術業(yè)有專攻,師弟自有過人之處。若說這醫(yī)術,門中可無人出你左右?!?p> 姚溪也喝了杯熱茶,聞言也是露出笑來:“以及之長比他人之短,也沒什么好得意?!?p> 他將棋盤收起來,端坐在桌前同趙昭閑話起來:“說起來,趙師兄今日怎么想起來我這邊?!?p> 趙昭眼神一閃,面上突然顯出傷感的神色:“今日見著小徒弟在那院中冒雪練劍,不知怎的想起來當年孟師兄練劍的模樣。一時感慨不已,想來想去實在思緒煩亂,便來了師弟這邊找個閑話的人?!?p> 提起這個,姚溪也是頗為感慨,當年他們師兄弟幾個當屬孟師兄修煉最為勤奮,大雪的天氣,他們幾個都躲懶在屋中不出來,只有孟師兄,再冷的天都雷打不動的堅持練劍。
“是啊,他算得是我們中最勤懇的了,也難怪他后來對薛師兄......”也難怪他會對薛師兄心生嫉妒。
姚溪大概能理解孟吾的心思,他是付出最多的、也是最拼命的,可最后還是敗在了一句天賦異稟。
趙昭也明白,修真一道不是你勤奮就有用的,比你有天賦的人也不比你懶惰,得到的成果往往是你的數(shù)倍之多。這種天之驕子,哪里是他們這些略有天資的人羨慕得來的。
“姚師弟,孟師兄的身體如何了?”孟吾出事后還是姚溪一手負責了孟吾的身體調理,故他有此一問。
姚溪眼神落寞,提起這個他是當真有些惋惜,孟師兄雖比不上薛師兄,在這門中也是少有的天才了。
在教中的師兄弟中他同孟吾的關系是最為要好的,想起他現(xiàn)在的狀況一時情緒低落。他搖搖頭,不做多言。
“竟是一點辦法也無?”趙昭追問。
他沉吟一聲:“至少現(xiàn)在是無法,舒教主下手實在太狠,孟師兄修煉的根基竟被她毀了個徹底。只能盼著木詢師伯找來那重塑根基的靈基草了。”
趙昭又忍不住嘆了口氣:“說得容易,那靈基草哪里是這么容易找到的?!?p> 靈基草是煉制重靈丹的必備藥草,重靈丹能重塑修士根基,讓根基被毀的修士重新踏上修真一途,可這東西有如此奇效,也不可能是什么普貨。
這么說吧,如果十年之內能找到這東西,就是氣運滔天,百年之內能找到也算得是運氣尚佳,多少修士直到壽終的那日都無緣尋見。
所以在眾人眼中,孟吾已然是一個廢人了。
趙昭又想起那日舒姝信誓旦旦能治好薛崖的樣子:“薛師兄不也是同樣的情況,那舒姝竟放言有辦法治好,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方法?!?p> “不說了,不管有什么方法,她也是不可能告訴我們的?!币ο幌肫甬斎帐骀呛輩柕氖侄?,心里都不由的發(fā)憷。最怕的就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簡直生不如死。
“也是,不說了?!?p> 兩人喝著熱茶,不自覺望著窗外連綿的大雪,不知怎的,趙昭又想起了孟梨。也不知她現(xiàn)在是何心情。
在飛羽山北側的山崖之下,有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徑,那小徑直直通向崖底最深、最嚴寒的地方。
一個嬌小的身影費力的行走在小徑之上,她裹著厚厚的衣衫,頂著厚厚的毛氈帽,整個人都顯得笨拙而滑稽。小徑之上撒滿了厚厚的積雪,一腳踩下去那雪都能沒過半條小腿。
孟梨今日是偷偷出來的,正巧這大雪連著下了半月有余,多數(shù)同門都待在屋中輕易不出門,也給了她偷偷看望哥哥的機會。
自從被救回了一條命后哥哥就被木羽掌門關在了這崖底的寒冰之域,已經幾個月了,她實在不放心哥哥的狀況,只好偷摸尋到這邊。
為了不驚動門中的各位長老,她甚至連御劍都不敢用,只穿了厚厚的衣裳一步一步的沿著小徑走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好似天都已經黑了,她才終于走到了崖底。
寒天之獄當真不同尋常,哪怕她穿了這么厚的防寒衣物,還有修為傍身,她站在這寒天之獄的地界上也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這么冷的地方,哥哥如何受得了,他可是修為全無根本半點防寒的能力也沒有啊?!?p> 想到這里孟梨的眼睛又忍不住一酸。
‘還是先找到哥哥吧?!?p> 寒天之獄是飛羽門專門懲罰違戒弟子的地方,孟吾就被關在寒天之獄一處露天刑牢。
“哥哥。”
孟梨捂住嘴巴,讓自己的哭聲不會泄露出來。
露天的刑牢之中,孟吾被粗壯的寒冰鎖鏈綁在那處,連綿的大雪毫無遮掩的落在他的身上,他整個人都成了個雪人一般。若不是那起伏的胸口,孟梨都不敢保證他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垂著頭的雪人聽到這聲叫喊,本來沒什么動靜的雙眼抖動了兩下,緩緩的掀開了眼皮望向來人。
“小......妹?!睅自虏徽f話的嗓子突然出聲帶著磨人的粗糲之感,聽著莫名的刺耳,可對孟梨來說,不啻于天籟。
孟梨跑過去,想要靠近他,卻在離他兩丈的地方被一個無形的屏障彈開摔倒在地。
“啊~”
那雪人突然劇烈的掙扎起來,綁住他的寒冰鎖鏈也隨著他的動作劇烈抖動著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小妹,小妹...”
他每掙扎一次,那寒冰鎖就會發(fā)出劇烈的寒氣,瞬間將他的身體凍得僵硬,寒氣帶著刺人的肆虐之力在他的體內來回沖撞,破壞著他的內里,又全然不致死。
只因那寒氣又會自動的修補體內的傷口,讓他在痛苦中掙扎又求死不得。
孟梨趕緊爬起來:“哥哥你別動了,我沒事。”
孟吾這才安靜下來,眷戀的看著她,見她冷得不停打寒顫也是心疼不已:“小妹,這里太冷了,你快回去?!?p> “我不走,哥哥,我...我有辦法救你出去?!彼龔膬ξ锝渲刑统鰝€陣盤來,高興的舉在跟前。
“哥哥,這是師父留給我的百破陣盤,我可以破了這寒天之獄的陣法將你救出去?!?p> 她的師父是一代陣法大師,只是在升渡劫期時心性不穩(wěn)沒能撐過去不幸隕落,這百破陣盤是她師父的本命法器,能破百陣,是再好不過的破陣法器。
這幾月因著兩位太上長老一直在教中值守,她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好不容易找到個空隙,她終于得到機會溜進了這寒天之獄。
“哥哥,你等我一會兒。”
孟梨將那陣盤舉在手中,根據(jù)師父教的方法慢慢的操控著那陣盤,但她的修為還是太低,操縱這陣盤對她而言有些力不可支。
孟梨咬牙死撐著,終于,在抽干了體內靈力的情況下那陣盤總算動了起來。
那陣盤發(fā)著白光,在孟吾所在的那處刑牢上方不停旋轉,白光從那陣盤之上彌漫而出,將罩住孟吾的整個防御罩都籠罩其中。
不過一刻鐘時間,那陣盤周身的白光散去,慢慢落到地上。孟吾周身那道無形的屏障已然消散不見,就連綁住孟吾的那兩道寒冰鎖鏈也因陣法被破而撤到了一旁。
沒了鎖鏈束縛,沒了支撐的孟吾頓時無力地倒了下去。孟梨趕緊跑過去接住了孟吾倒下的身體。
“哥哥,哥哥你受苦了?!?p> 孟吾被寒氣侵蝕,整個人都冷得跟冰塊一樣。說話的時候嘴唇都止不住的哆嗦:“我...我沒事?!?p> 孟梨將帶來的一應保暖衣物一股腦的往孟吾身上套。
“哥哥,我?guī)阕??!?p> 她小小的身影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頑強的掙扎著,將全身無力的孟吾一把背在身后,沿著寒天之獄的出口一步一腳印的踏了出去。
她沒有再回飛羽門,沒有哥哥,這個地方于她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兄妹倆就像當初來到飛羽門時一般,重新回歸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來時哥哥背著妹妹,走時,換妹妹背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