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霜降尊重林西的意見，見他阻止自己說話也明白了其中意思，默默點點頭，不說話了。
把脈，寫方子，順道直接差人在醫(yī)館里煎了藥，藥童穩(wěn)穩(wěn)端了托盤進來的時候陳悠然臉色難看極了，甚至瞪了羅霜降一眼，責備之意明顯。
陶修永和旗吉在一旁討論營中將士身中毒蠱的情況，一會兒陶修永便要修書一份送回都城，所以一時間也顧不上里間的兩個孩子。
可這倆孩子倒好，陳悠然盤腿坐在書桌前面紅耳赤盯著那藥碗，眼神可以說是兇神惡煞了。羅霜降飽含歉意地站在一旁，想說點什么理智又告訴他不能說話。
“旗吉大人也是為你好，說你尚未染上風寒，喝了湯藥可以預防一下。”羅霜降小聲說道。
“呵。”陳悠然冷笑一聲，將托盤拖到自己眼前，又拐了個彎推到書桌邊站著的羅霜降面前：“既是預防，那你喝?！?p> 看，他就知道不該說話！
羅霜降苦著臉將藥碗送出去，陶修永根本沒有注意到，旗吉也沒有注意到，反倒是眼底滿含笑意臉上卻萎靡不振的陳悠然坐在椅子上翻看著一本醫(yī)書。
等陶修永忙完了折子的事情已經(jīng)快到午時，陳悠然跟羅霜降窩在一起爭論黎世修給羅霜降留下的問題。
最近一段時間羅霜降的時間都被安排得很滿，換句話說，羅霜降覺得自己從認識林西之后，幾乎就沒有了空閑的時間，林西會想辦法利用一些契機給他創(chuàng)造機會，黎世修跟宣得林看似都是待罪之身，但是明眼人都應(yīng)該知道他們對朝廷的重要性。還有陶修永，沒有機會創(chuàng)造機會也要讓羅霜降有說話的機會，羅霜降學識本就淵博，說些自己的觀點，陶修永就注意到了。
這關(guān)系啊，向來都是有關(guān)系了就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了就有關(guān)系。
只不過，羅霜降還有一點點小問題搞不明白，為什么林西就選擇了他做朋友？無論從眼前還是長遠，他絕對不是一個值得選擇的人。
午時，陶修永帶著幾人去吃飯，旗吉會細細跟著陳悠然介紹著路邊的商販，這城不算偏，所以貿(mào)易往來的周邊國也不算多，不過每走幾步還是能看到賣地毯、賣工藝品和香料的胡人，這些人無論是長相還是穿著都跟中原人有很大區(qū)別。
旗吉似乎很了解他們，搭著陳悠然的肩膀示意他看那些商販：“你若是有喜歡的東西就買下來，回去還可以送給家里人。”
“我已經(jīng)讓鹿九給我準備酒了，回去時候我就帶些酒就夠了?！标愑迫徽f道：“在洛陽時不也是帶了杜康酒嗎？”
“這幫人其實比中原人更喜歡錢，而且他們會買一些絲綢、茶葉之類的去非常遙遠的地方，我也去過，那里的人跟咱們長得都不太一樣?！逼旒浦倌?，指了指遠方。
“咱們？”陳悠然低頭饒了一圈躲開肩膀上旗吉的手臂：“我跟旗吉大人長得也不像?！?p> 到了一處酒樓，店小二大概覺得陶修永不像凡人，急忙熱情地朝雅間引路，陶修永笑著拒絕指了指一樓角落的位置：“我們坐那便好?！?p> 小二是絲毫不敢怠慢，取了肩上的布巾將那桌子擦了兩遍才請人坐下，又一本正經(jīng)朝人報菜名，還要細細介紹菜品，陳悠然搭著羅霜降的肩膀朝著舅舅捂嘴偷笑，陶修永輕瞪一眼陳悠然報了幾道菜名，這小二才離開，離開前特地請人喝茶稍等片刻。
羅霜降伸手打掉肩膀上的手，也瞪一眼陳悠然。
陳悠然撇撇嘴，自顧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著茶杯看向別的方向，不說話了。
倒是羅霜降急忙起身給陶修永跟旗吉都倒了茶，最后才給自己倒了茶，又拿腳踢了踢陳悠然小聲勸說：“你坐好些，陶大人在呢。”
“只是平常吃頓飯，你至于那么拘謹嗎？”陳悠然回道。
“說什么呢。”陶修永端起茶杯，淡淡問了一句。
“說您威風，吃個飯都這么緊張，我不如回去吃?！标愑迫粚⒈右粩R：“明明是出來放松的，吃個飯也不自在，林西自幼閑散慣了，受不了這么莫名緊張的氣氛?！?p> 陶修永默默看了陳悠然一眼，稍稍有些無可奈何，這孩子古靈精怪，真是摸不透，又看向旗吉和羅霜降：“自是出來吃飯便不必這么拘束，怎么放松怎么來?！?p> 羅霜降重重踢了陳悠然一腳，卻是一臉笑意看向陶修永幫陳悠然解圍：“霜降剛好有些問題想請教您，有關(guān)渭水…”
飯菜端上來之后陶修永依舊在給羅霜降解釋問題，陳悠然不喜歡嚴肅的氣氛但規(guī)矩還是有的，見大人沒動筷子他也沒動，只是直勾勾盯著桌上的辣子牛肉發(fā)呆，那菜是用銅制容器盛出來的，看起來有半盆辣椒，香味辣味都十足，陳悠然不由眼睛都看直了。
另外還有一盆酸辣魚片，看樣子也很好吃，除此之外還有兩道家常菜擺到陶修永那邊。
陶修永早就注意到了對面位置上的目光，按理說他這個年紀早該過了喜歡戲弄孩子的年紀，大概是林西這孩子身上確實有不少地方挺像悠然的，而對悠然，他從未關(guān)心照顧過，兀自有些可惜。
“小二，燙一壺酒，要熱熱的?！碧招抻栏_霜降談完便招呼小二要了壺酒，他平日里有正事是從不喝酒的。
陳悠然沒有介意陶修永叫酒，這個時候若是在長安可能還溫度適宜，但現(xiàn)在涼州地界真的不算溫和，而且這地道飯菜的味道對陳悠然來說要比酒和羅霜降他們講的事情更有誘惑力。
加上時值正午，吃飯的人越來越多，環(huán)境就越來越嘈雜，這種吃飯的氛圍一下子就起來了。
“客官，燒好的酒。”小二恭敬將酒壺放在陶修永和旗吉中間，畢竟另外兩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孩子。
羅霜降大概是嫌棄陳悠然看飯菜的眼神太過于垂涎三尺，于是伸手撞了撞陳悠然的手臂：“你能不能收起你一副就知道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