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的像是在請對方吃什么大餐,實際就是一碟子剛用鹽腌成的小黃瓜,幾個白饅頭還有一電飯鍋的小米粥。
飯桌上的仨人默默的吃了一頓早飯,李澤幾次想開口聊點啥都默默的吞了回去??茨莻z人吃飯的架勢,這是都不打算聊天啊。
林諾覺得怪別扭的,稀里糊涂就被李澤叫上桌子吃飯了。結果對面還坐了一個不認識的老師,她有點緊張就低著頭吃飯縮小存在感。
但要高橋旭說,這都是腦補太多的錯。他就是餓了,吃的時候?qū)W⒘它c兒,咋就成冷漠的人了呢。
這頓早飯呢,也就這么各懷心事的吃完了,高橋旭留下來收尸碗筷桌子,李澤跟林諾進了辦公室。
“那個資料看的怎么樣了?”
“嗯,我沒怎么看明白,有很多沒見過的詞語?!?p> 一番解釋在此不表。
送走林諾的時候,李澤心生感慨,原來環(huán)境真的會限制人啊。
他能感受到林諾的聰明,一點就透,還能發(fā)散思維舉一反三。同時也感受到她知識面的匱乏,你跟她說直播,說真人秀,說網(wǎng)紅,粉絲還有觀眾,她都很迷茫,能無比清楚的感覺到這就是一些距離她的生活很遠的東西。
李澤感慨之下打了個電話給自己在遠方的母上大人,他想家了,還有些話想對媽媽說。
“媽,我想你了?!?p> 電話那頭的李媽媽警覺一樣的的皺起了眉頭“你這是咋了?出啥事了還是要錢?”
李澤聽的心里要笑不笑的,又生起陣陣心酸。他還有個能給錢的人,林諾她只有自己。這么想著,他覺得父母這些年來拉扯自己長大真心不易,方方面面都在用心血去灌養(yǎng)。
他在電話里回自己家母上大人“啥事兒也沒有,既不要錢也沒出事,我就是想你了。”
李媽媽聽了這話,眉頭也不皺了,心里也開心了,但嘴上還是頗為倔強“說什么想不想的,你在外面好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你一說想我,我就老感覺你是想問我要錢了?!?p> 李澤又哄了他媽幾句“哪有在外面的兒子不想媽的,更何況我媽還這么的溫柔善良美麗大方?!?p> 李媽媽聽的心花怒放,覺得自己兒子出去以后就長大了,又覺得他肯定是外面吃了苦頭才會嘴這么甜。于是問道“你這是碰上啥事了,跟我叨叨幾句?”
李澤就把林諾的事兒給他媽媽敘述了一遍。
李媽媽聽的又皺起了眉頭。
聽聽,聽聽,她都聽到了啥。
“你是說巽寮寨的前任村長可能涉黑?”
“從我了解到的這個情況來看是這樣的。但是查起來估計有點困難,村里的這個觀念有點問題?!?p> “這個事不著急再看看再說,倒是你說的這個林諾,你這是打算管了?”
“也不算管吧,這不是看著了拉一把,要不然多可惜啊?!?p> 千里之外的李媽媽笑著點點頭“好,出去果然是長大了,你自己也注意著點分寸,別越了界就行?!?p> 李澤連連應是,又頗為鄭重的跟他媽媽道謝“媽,我突然想謝謝你。以前也說過很多感恩的話,但那個時候不是在感恩大會上就是看了一些很感人的文章,感覺更多的是被那個氛圍渲染的感動。我現(xiàn)在才真正覺得我能遇見你們給我當父母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媽,謝謝你和我爸把我養(yǎng)這么大,還把我養(yǎng)的這么好。”
“還養(yǎng)這么好,你倒是不害臊好意思說出口來。行了行了,媽知道你有這份心就知足了。唉,當父母的有你這句話也就夠了?!?p> 兩人又繼續(xù)聊了一會,李澤才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人從幼稚到成熟就是一個邁坎兒的過程,就一下子。有些人幸運,頓悟就在吃飯喝水這種尋常小事里,有些人坎坷,遭逢大變才越了過去,還有一些人沒越過去,永遠的留在那兒了。
林諾回去以后跟她奶奶說這個事,參加節(jié)目。
林諾奶奶一聽林諾要出門就不停的搖頭“不行不行,你快別去了吧?!?p> 林諾也不著急,她把李澤給她的理由講了一遍,希冀的看著她奶奶。
窗外的小雨點突然的大了起來,滴滴答的砸在地上砸出了一場大型的天然音樂會。
林諾聽著外面格外有韻律的雨聲,心里平靜的像一灘死水。
奶奶她,不同意。
“不行啊,諾諾,你不能走啊?!?p> 奶奶皺皺巴巴的臉上寫滿了抗拒兩個字,有些混濁的眼睛里透漏出哀求。
林諾受不了那種目光,她敗下陣來,對著屋檐掉下來的雨滴思考人生。
她怎么會不理解老人的想法呢?
她爸當年就是說進城打工想想辦法,拋下老邁的父母和幼女一個人遠走高飛了。
林諾沒有長成的那幾年全靠林諾爺爺給人打小工掙錢,林諾奶奶體弱,只能在家里呆著。
林諾爺爺可以說是累死的,畢竟年齡擺在那兒了。這份傷痛從來沒有因為時間流逝消失不見,反而因為時間變得更加厚重。
它磨滅了林諾奶奶心中那份勇氣,她不愿對當下作出任何改變,即使知道這種改變可能是有益的也一樣。
命運的嘲弄同的饋贈一樣毫無套路可言。林諾看了許久的雨,直到它不再下了。
這個孩子被拒絕以后甚至都沒有表達自己的想法,就決心不讓奶奶難受了。
可怨懟沒有放過她,心中升起的是對世界的抱怨。
啊,為什么呢?為什么我要遭遇這些!
窗外是新鮮的,剛剛接受過雨水洗滌的瓜果蔬菜,翠色迷人。
林諾突然福靈心至,停止了自己無意義的抱怨。
她想到一件事,豬之所以被人吃不就是因為豬沒有掌握逃離自己命運的方法嗎?
如果她有了超出當下的力量,那是不是她可以借此更上一層樓呢。
林諾嘗試著想要和奶奶再次交流。她覺察到奶奶對于解脫債務并沒有自己想的那樣關心,反倒是對自己出門這件事極為抗拒,剛一說要出去,奶奶就說了不行。
她試探的開口說道:“奶,我是去交換,不是被收養(yǎng),最多在外面呆一個月,還是要回來的?!?p> 林諾奶奶緊繃的身體有了放松的姿態(tài),只是仍舊不松口,她有自己的考量。而這些考量,你甚至不能說她自私,因為這是人之常情。
“諾諾,你聽奶奶是怎么想的啊。你看咱家現(xiàn)在掙錢全靠你,平常也存不下幾個錢,你這一走,那這一個月的吃喝拉撒怎么辦。我也這么一大把年紀了,不知道哪天就進土的人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你走了我就要餓死了!再說了諾諾,外人哪有你照顧我照顧的盡心盡力啊!諾諾啊,奶奶舍不得你?!?p> 這些話讓林諾一句話都回不出來,她怎么說都像是在誅老人心。
而未來又是最不敢保證的東西,基于假設而存在的東西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突發(fā)情況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