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隔著墻頭攀談后，陳臨與季云墨兩人也總算解開了誤會，對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偶爾進出門時，碰巧碰到也會出聲打個招呼。隨后三日后的拜師儀式如期到來。
幾日來，外面關(guān)于陳臨的流言也在俞傳俞烈，甚至有了天上魁星下凡的說法……今日王庭禮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前來，除了真心打算收下陳臨之外，便是想請這些人來做個見證，好了結(jié)外界傳言。
這邊，陳臨自然也是無條件配合，一大早一家子人便梳洗打扮整齊，陳母還特意將頭上木釵換成金的。至于管家陳跛三，自然也不甘示弱，光是洗刷身子就花了整整半晚上，讓人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子皂角味。
馬車到書院的時候，青丘書院門前已經(jīng)停了好幾輛馬車，還有一群人圍著一位頭戴布帽的青袍中年文士站在門前。
“子然！”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下一刻，人群的視線立刻轉(zhuǎn)向陳府馬車。
陳母也被嚇得一跳，掀開布簾朝外看了一眼，立刻便注意到為首青袍中年文士帽子上鑲嵌的那塊青玉，頓時變得手足無措。
“臨兒……你快看看，娘這身打扮你看沒問題吧？”
“沒事的?！标惻R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隨即轉(zhuǎn)過頭，不待馬車停穩(wěn)便從車轅上一躍而下，向著為首那位中年文士拱手見禮：“晚輩陳臨，見過梁希先生。”
“子然不必拘禮?！绷合壬⒖袒亓艘欢Y：“王老曾有恩于我，你既是他的愛徒，如此客氣豈非折煞于我，以后莫要在如此多禮?！?p> 陳臨笑著辯解：“禮多人不怪嘛?！?p> “禮多人不怪？這說辭倒是聽的新鮮?！绷合壬Φ溃骸安贿^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這般聰慧，未來成就必定不可限量?！?p> 陳臨立即高舉雙手，夸張的再行一禮：“那就多謝梁溪先生吉言?！?p> “你這小猴兒……老遠就聽到你的在這調(diào)皮?！甭牭介T口一陣亂亂哄哄，王庭禮的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傳了過來，隨后走到那位梁溪先生面前，笑著對他說道：“伯紀何時前來？為何不先進門，反倒與這小猴兒在門外聊了起來？”
“綱也是剛到不久，碰到這些朋友，便耽誤了會?！彼傅淖匀皇莿偛艊哪菐腿恕?p> 王老來了話題就輪不到陳臨這個晚輩再插嘴。那邊陳府陳石母子也在丫鬟云兒、繡兒，管家陳跛三的陪同下走了過來，與王庭禮互道見禮后，一行人進了書院。
拜師宴的步驟并沒有人告訴陳臨，好在今日在場的除陳家人外，剩下的也都是王庭禮的至朋好友，統(tǒng)統(tǒng)算不得外人，因此規(guī)矩也相較簡化了許多。不過即便如此，待到一系列事情忙完，陳臨也是累的一頭汗。
這會，王庭禮與陳母分別坐在書案兩邊，陳臨站在下方，等待下一步指示。
不一會，有人端出來了兩杯茶，示意他遞過去。
“子然，先俸茶吧?！?p> “嗯?！?p> 陳臨接過茶，雙手為兩位老人俸上。
待喝過茶后，王庭禮放下茶杯，
“陳子然，今日我既受了你的茶水，那邊表示愿讓你入我門下。不過在那之前，我且問三件事，你須用心回答。”
見王庭禮說的莊重，陳臨整衣肅手躬身道：“先生盡管問，弟子知無不言?！?p> “養(yǎng)心莫善于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汝能知否？”
陳臨沒想到王庭禮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要求自己不被欲望驅(qū)使，立刻大聲回答：“能知！”
王廷贊點頭曰善，而后又問：“富貴不yin，貧賤不移，威武不屈，權(quán)勢不附，汝能持否？”
這一點也沒問題，不過是要自己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陳臨拱手道：“能持！”
“好……最后一題，我希望自然能想清楚再回答，即使一時沒有答案也沒關(guān)系?！蓖跬ザY停頓了片刻，閉眼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眾人皆醉爾獨醒，萬人相背爾獨行，是濁是清？”
此話一出，別說是陳臨，就連周圍觀禮的人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什么意思？
‘眾人皆醉我獨醒，世人皆濁我獨清’出自《楚辭·漁父》，由著名政治家、詩人屈原晚年所書。
王庭禮這意思，分明是在問陳臨，有朝一日，若他當(dāng)朝為官，面對殺之不盡、杜之不絕的滿朝貪腐時，是愿同流合污，還是愿獨守清白……但這話還有層更加隱晦的含義————王庭禮不滿當(dāng)今朝政，暗諷當(dāng)今滿朝文武百官皆為污濁。————這就有點一桿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了，特別是今日來觀禮的還有幾位官吏在場。
“王老，子然賢侄尚且年輕，似這類問題，怕是還未考慮清楚吧?！绷合壬Τ雎曓D(zhuǎn)移話題：“不如讓他再考慮考慮，我想日后定會給王老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王庭禮想了想，覺得若是讓陳臨當(dāng)眾回答這樣的問題，恐怕會對前途不利，便點了點頭：“也罷，你既然能遵守前兩道，老夫也不再苛求。至于第三道，且等你出師之時再問便是?！?p> 陳臨叩首：“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