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求情

　　“你不會連如林都忘了吧？”左明看著他，眼睛里帶著困惑，然后又有點小聲地問他，“你真不是裝病？”他看上去半信半疑。

　　唐坤心里好笑，難道這個小太子過去還時常裝?。靠偛粫彩菫榱宋实鄣淖⒁獍?？他轉(zhuǎn)念一想還挺有可能，這聽上去倒挺像是這個懦弱的小太子能干出來的事。這么想小太子真有點慘。想跟親爹親近都要用這種手段。

　　唐坤說，“如林我倒知道，他之前犯了事，惹得母后不高興了是吧？”看來這個如林跟太子伴讀的關(guān)系還不錯，可能他過去還真的和太子很親近。

　　“那還不都是替太子殿下頂了包！”左明忍不住道，看著唐坤的眼神都隱隱透著蔑視。

　　“左明！”沈云春皺眉叫住他。他一邊叫他，一邊暗自打量太子。他看出來太子是真的不記得他們了，那對太子來說他們之間就沒有什么舊情可念。左明在這里胡言亂語，萬一這個太子忽然發(fā)作，那他就要倒霉了。

　　忽然之間受到小伙伴們鄙視的唐坤心里感覺很無語，但還是更好奇那個小太監(jiān)和小太子是怎么回事，“他替本宮頂包？這是怎么回事？”

　　左明從前就極看不上這個慫包太子，現(xiàn)在也一樣不怕他，“誰知道你交他辦的什么差事！問你們兩個，你們還誰也不答話。”他沒好氣地說，“他怎么也是你的掌事太監(jiān)，你罩不住如林，也不能就看著人家欺負(fù)他啊！”

　　左明雖然是侯府里最小的，但是他也知道做人老大就是要罩小弟的！太子這個慫包，干了挨罰的事，就把如林推出去頂鍋，太沒種了！左明最看不起這種人。

　　唐坤明白了，這小子居然是來給那個小太監(jiān)打抱不平的！不過——“如林是東宮的掌事太監(jiān)？”他驚訝極了。

　　左明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你真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真心不記得！”唐坤心里大叫，好哇！這種事居然沒有人跟他說。不過這小子看上去沒大上太子幾歲，居然是東宮的管事？鬧著玩的吧？唐坤不太相信。而且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了東宮還有掌事太監(jiān)。

　　“云春?！碧评栂蚰莻€看上去更好說話的少年，“如林被罰，真的是因為替本宮背了黑鍋？”唐坤沒想到他的本身還干過這事，怪不得那個小太監(jiān)見了他就繞道走。

　　沈云春還沒回話，就聽見門外有人傳話進(jìn)來。

　　“殿下，梅妃娘娘送來了點心?！?p>　　梨兒敲了敲門。這已經(jīng)是慶陽宮的新習(xí)慣了。如果有人不敲門就進(jìn)來，太子就會發(fā)一通驢脾氣。

　　“送進(jìn)來吧。”唐坤揚聲說，梨兒把點心送了進(jìn)來，一盤盤地擺好，然后就乖乖退了出去?！俺园伞！碧评χ鴥蓚€眼巴巴的小朋友說。

　　左明看著點心也有點眼饞，這點心是梅妃特別命人做來討好皇上的，所以賣相就特別好吃，而且這還是宮里宮外頭一份。左明想吃，但他是來發(fā)脾氣的，這會兒氣還沒撒完，還有點抹不開臉，就嘴硬說，“這是梅妃娘娘送來的？太子殿下不怕吃了壞肚子?。　泵峰鷮μ涌蓮膩頉]什么好心思。

　　沈云春也看向太子，眼神里帶著些疑問。

　　唐坤沒想到這兩個小子竟然都對梅妃有那么深的顧慮。

　　他感覺好笑，說，“梅妃就是真想害我，也斷斷不會在這點心里下毒的。否則本宮要是出了事，第一個被追究的不就是她？”謀害太子可是誅九族的罪，她膽子再大也不能這么明目張膽。

　　唐坤先挑了一塊芝麻味的甜糕，咬在嘴里，“再跟我說說那個如林是怎么回事?！彼蜃竺鲉?，“他原來是在東宮管事嗎？他都管過什么？”他當(dāng)下正需要一個能用的人頂替春桃的位置。如林要是有經(jīng)驗又可靠那真是太好了！

　　左明皺著眉，看太子吃了梅妃的點心，沒頭昏眼花，也沒口吐白沫，也不再顧忌什么。在里頭挑了自己最喜歡的栗子餅和桂花糕。聽見太子這樣問，他就看向沈云春。

　　“過去如林是東宮的大總管，好像什么都管，上宮學(xué)的時候也是貼身跟著殿下，跟我們一起上課。他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是人很好?！鄙蛟拼阂舱f不清如林到底在東宮管什么，但他們相處的時候他就覺得如林很可靠，他也不想如林受罰，所以努力給他想好話，“而且如林還會寫字?！彼盅a充了一句。

　　寫字？唐坤意外極了。在這個年代，這是一個稀缺的技能。

　　左明插嘴了，“林林的詩寫得可好了！梁夫子都夸他！”太子有的時候不寫作業(yè)，就讓如林仿著他的字跡替他寫。左明簡直羨慕的不得了。

　　唐坤聽著有點高興，沒想到這個如林還是個人才。

　　誒嘿！他靈機一動。

　　如林現(xiàn)在被春桃打壓，唐坤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把他拉到自己這邊來。錦上添花到處有，雪中送炭情誼深，唐坤親自出手幫助一個可憐無助的小太監(jiān)，那這小太監(jiān)日后還不感激涕零，對他忠心耿耿？更何況他現(xiàn)在就缺這么個人才。

　　唐坤覺得他真是個機智boy?；剡^頭來，唐坤對這解決了他難題的小竹馬們倍加友好，“如果如林真是一個不錯的人，你們倆也別擔(dān)心，回頭本宮就和宮里的人說說?！彼硎镜梅浅４蠖取?p>　　左明滿意地點點頭，覺得太子這個人雖然慫，但還沒那么熊，至少還是聽人勸。

　　沈云春也挺高興，但不像左明那樣明顯。他岔開話題，問了太子的身體狀況，“太子殿下近日來身體可好？”太子這一病，可是把整個京城都攪翻了天。

　　“還好還好，就是偶爾會有一點體虛?！碧评み@會才想起來，說著就扶了扶的額頭，還特意表現(xiàn)出力竭的樣子。

　　沈云春笑了笑沒說話。

　　左明嚼著點心，也跟著哈哈干笑了兩聲，赤裸裸的表示嘲諷。

　　唐坤心里嘀咕，這個小太子過去是怎么做人的??？

　　于是，唐坤也只好尷尬地微笑了一下，刻意曲解了二人的意思，“別擔(dān)心，太醫(yī)說本宮的身體強健年輕氣盛，很快就會痊愈的?！碧评ば睦锇蛋的パ溃壤献犹幚砹藮|宮的這幫雜碎，老子馬上就從這硬邦邦的破床上爬起來！一個大老爺們一天到晚病歪歪的像什么樣子？唐坤覺得很沒面子。

　　沈云春回了一個諒解的微笑，就是怎么看怎么帶著虛偽。

　　左明咽了點心，給自己連倒了兩杯茶水，陰陽怪氣地就說，“雖然太子不想念我倆，但我這兩天一直讓我娘遞折子進(jìn)宮，可就是被你們東宮的人擋在門外?！彼@兩天可是一直憋著口氣，就等著見著太子告狀呢！

　　“誰??？這么大的膽子？”唐坤巴不得這事揭過去，立馬拍桌子。

　　“哼，還不是你家那個春桃！”左明咬了口糖饅頭，眉頭皺了皺，“我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樣了，你那個春桃總是推三阻四的，一會兒說太子病重不宜見客，一會兒又拿出皇后娘娘的話來懟我，真是啰嗦死了?！弊竺骺粗泳裰?！

　　從一個小孩的視角，可以清楚的看見一個人的人品，“你們也不喜歡她？”唐坤問，“為什么？”他看著沈云春不怎么吃，就順手遞給沈云春一個糖酥。

　　“春桃姑娘人還不錯?！鄙蛟拼航酉绿拥暮靡猓谧雷拥紫峦低道俗竺饕幌?，這樣當(dāng)著太子的面說東宮的宮女不得體，那也是在變相打太子的臉。

　　“你那個宮女事太多了，還總是管東管西的。”左明跟他吐吐舌頭，沒在意。他想，他連太子都不怕得罪，還怕一個宮女不成。

　　“我也覺得她管的有點多了?！碧评ぢ勓院呛且恍Γ麛D擠眼睛，表示完全理解。

　　沈云春把糖放在嘴里，感覺糖邊一點點的融化。他有點奇怪地看向太子，看他那種笑吟吟的樣子，沈云春總覺得他好像和之前那個太子有什么不同了。

　　唐坤擦手，跟他倆說，“白天我從父皇那里請安回來，父皇賞了我些朝貢的水果，咱們一會兒分來吃。你倆再給我講講宮外那些有意思的事。”

　　在這個宮里，唐坤和皇帝說話那是一頓的溜須拍馬，務(wù)必要讓皇帝覺得他家太子孝順又懂事、聰明又可愛；跟皇子說話他是揣著二十個心眼，生怕人家給他挖了坑；跟宮人說話那更是說不上兩句，對方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哆哆嗦嗦。唐坤現(xiàn)在一天到晚就一個人宅在東宮看話本，已經(jīng)很久沒跟正常人聊聊天了。

　　一說起這宮外的熱鬧，左明就起了勁了，眼珠子都亮了起來，一拍手，“哎呀呀，太子爺你是病倒了不知道，前一陣子那京城里可熱鬧了！”

　　唐坤命梨兒把皇帝賜的那些好吃的零嘴都拿來，回頭熱切地問他，“怎么個事？”

　　“太子還記得松陽伯家的李露嗎？”話一出口，左明就知道這話又錯了，太子連他和云春都不記得上哪里記得一個李露，于是擺擺手，“算了，不重要！我給你從頭說?！?p>　　“這松陽伯??！是一個老頭子了，在京城里也沒什么本事，唯一出名的就是尚了個公主?！弊竺髅硷w色舞地說。

　　?。∵@個古代這么粗俗嗎？唐坤差點沒噎到。

　　“唉，說起來這個老公主還是太子的表姑。”

　　沈云春咬牙，踩了左明一腳，叫他注意一下用詞。左明臉一綠，老實地收斂了一點。

　　“這個景陽伯怎么了？”唐坤喝兩口水，壓了壓干果碎，而后淡定地問他。

　　“景陽伯倒是沒怎么，有事的是他家的孫子李露?！弊竺髡f。

　　“李露？”

　　“對，他好像大不了我們幾歲，還跟我們一起在宮學(xué)里念書?！弊竺鞅镄α艘幌?，忍不住又故態(tài)萌發(fā)，“我跟你說這孫子呀，也是怪倒霉的了！他家是老學(xué)究，管的嚴(yán)，這小子初二那天，偷偷摸摸背著家里的去了趟望春樓?！?p>　　“望春樓是個什么地方？”唐坤嗑著瓜子問沈云春。

　　“望春樓就是間妓院?！鄙蛟拼簬退忉尅Ｋ麑ψ竺髂且豢诘牟谠捠菬o可奈何了，但聽著他講，嘴角也禁不住往上挑。

　　咦——唐坤聽著微微正坐了起來，一派的正人君子相。

　　左明看得直翻白眼，但還有點顧忌，沒損他，接著說，“那個孫子平常啊也是嘴損了點，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江湖上的人。正在那兒跟人家卿卿我我呢！就沖出來幾個大漢，扒了那孫子的褲子，就給人倒吊在梁子上?！?p>　　左明樂得直拍大腿，“那京兆府尹呂大人那也是個牛人，扣著李露愣是說他和西境的細(xì)作有牽扯，褲子都沒給他一條，讓他光屁股地在牢里蹲了三天。最后還是他那個老爹賠了臉才從京兆府把兒子領(lǐng)了回去。”

　　沈云春撲哧一笑。

　　唐坤也是聽著就樂。這京城里這幫官幾代還挺能鬧??！

　　“聽說這小子被他老子打得屁股腫成了兩個西瓜，估計太子你復(fù)了學(xué)，那孫子還下不來炕呢！”

　　午后，唐坤送走了兩個小竹馬，他覺得能交些個平等的朋友實在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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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夫人拜過了太后，就傳信說在宮門口等他們，沈云春左明熟悉宮里的路，就沒叫人帶路。沈云春走了會兒，就忍不住問身邊的左明，“你有沒有覺得太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

　　“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左明是武門出身，一家子都是粗神經(jīng)，他想了下，“好像比以前會說話了？還大方多了？”以前他總是和太子說不上兩句話就想吵起來。今天他倒是看太子順眼了一點。也許是因為他這回沒有猶豫就答應(yīng)了要幫如林？

　　“云春，你說太子能讓如林回學(xué)堂嗎？”左明想起來心里還是有點擔(dān)憂。太子雖然說了幫如林，但是卻沒有說會讓如林再跟著他們一起上學(xué)。

　　“也許?！鄙蛟拼合肫鹑缌值氖乱灿悬c難過。如林畢竟是被皇后罰的，太子就是想偏袒他，也不能做的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