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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夢

五十九章 怨嗟的呻吟

孑夢 佩劍小熊貓 3425 2023-05-08 10:00:00

  光明在煙霧繚繞的水汽那頭,雅一路穿過白色的霧氣來到了光芒的邊緣處。他腳下的大地,遠(yuǎn)處的山河以及視野中各個時代的建筑物都隨著村莊的蒸發(fā)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逆著人群穿過了如煙塵般的白色影子,最后撥開了光筑的簾幕。

  夢中的世界與現(xiàn)實(shí)世界截然相反,簾幕的另一端是炙熱的火山,藍(lán)天白云變?yōu)榱诵杉t的天空與漆黑的烏云以及一枚高高掛在天上的黑太陽。雅來到了馬格瑪斯山腳下,他見到了被火山灰吞沒的廢棄村莊。黑色的朽木埋藏在灰燼之中,一顆巨大的樹木聳立在村落的最中央,它早已枯死,如今只剩下了蒼白的軀干。

  樹枝上掛著綢緞與鈴鐺,當(dāng)雅抵達(dá)樹下時,陰沉的天空之上,那枚黑太陽居然變?yōu)榱艘惠喸铝痢_@月亮不太一樣,它朦朦朧朧地瞧不真切。陰冷的山風(fēng)一吹,遍地的荒草動搖西晃,“簌簌”如鬼怪哭嚎。

  鈴鐺和綢緞飄蕩著,銹跡斑斑的鈴鐺早已無法出聲,骯臟腐敗的綢緞讓人看不清上面寫著的究竟是什么。

  大樹的后方是洞穴,聽著山風(fēng)的呼喚,雅走向了那邊。山洞前設(shè)立著哨塔,可如今塔上空無一人。雅摸索著進(jìn)入了洞穴內(nèi),礦洞斜著向下五六米深,雅彎著身子爬進(jìn)了底部。

  石壁上依舊插著火把,看樣子這個地方還有其他人存在??梢宦飞涎胖灰姷缴⒙湓诘氐匿z頭與鐵鍬,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猩紅色的花束再次綻放了,雅跟隨著眼中的紅花來到了石壁的盡頭。他一眨眼,紅花變?yōu)榱嘶鸢?,在火光的照耀下,雅發(fā)現(xiàn)前方的道路是個死胡同。

  雅本想回頭尋找別的道路,可他一轉(zhuǎn)身子,頭疼再次襲來。洞穴內(nèi)的景象產(chǎn)生了變化,火焰的紅色與石壁的黑色融合在了一起,畫面旋轉(zhuǎn)扭曲后,一切恢復(fù)為了先前的平靜。這時,雅竟發(fā)現(xiàn)死胡同延伸向了前方,它變?yōu)榱艘粭l走道,盡頭是一片看不清的黑色地帶。

  空氣十分靜謐,可雅的頭痛依舊沒有減輕。他體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正當(dāng)他想要撐起身子時,卻發(fā)現(xiàn)地面開裂為了整整齊齊的磚塊。磚塊起伏不定地飄蕩在半空中,它們一上一下地劇烈顫抖著,這感覺就像是隨時就要崩塌一般。

  強(qiáng)忍著痛楚,雅站起了身子。他拔出了鬼斷并慢慢向前走去。在抵達(dá)了中心區(qū)域的高臺時,雅身后的地面轟然落地,它們陷入了深不見底的陰暗之中,與此同時黑色的霧氣從地底漫起籠罩了周圍的一切。

  在這片虛無的黑色之中,雅抬頭看向了四周,天空離他很近,但卻是扭曲的。雅伸出了雙手,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變得異常短小,手明明伸在前方,可手指卻近在眼前。

  這樣的情況還是雅頭一次遇到,他回憶著自己經(jīng)歷過的無數(shù)個夢境,竟然沒有一個如同現(xiàn)在這般古怪。

  “竟然真的追到這里來了。”,“就是他啊?!保拔?,可悲的家伙?!?p>  霧中傳來了女子的笑聲,雅似乎在哪里聽到過這聲音,可是頭痛欲裂的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是誰?”雅咆哮道:“趕緊給我滾出來!”

  聲音并沒有理會雅的咆哮,她繼續(xù)述說道:“為何要違背自己的意志呢?”

  雅沉默了,在他反應(yīng)過來時,一雙枯黑的爪子撕開了煙霧伸向了他。雅下意識舉起鬼斷擋下了利爪的偷襲,可他正要反擊時,早已盤旋在雅雙腳周圍的發(fā)絲猛然竄起纏住了他的雙手與雙腳。

  發(fā)絲揪住了鬼斷,這宛如鋼絲般的頭發(fā)將劍刃勒得“吱嘎”作響。雅一用力,發(fā)絲割裂了他的衣服陷入了他的肌膚之中。

  身體的疼痛取代了精神上的痛楚,雅從迷茫中清醒了過來,他的脾氣上來了,心想著不論如何也要擺脫發(fā)絲的他用盡蠻力掙扎了起來,可這掙扎只會讓他變的遍體鱗傷。

  “喀拉”一聲,斷裂的聲音傳入了雅的耳內(nèi),發(fā)絲突然松開了他,隨后爪子再次出現(xiàn)一巴掌將雅拍飛到了遠(yuǎn)處。

  鬼斷斷裂成了兩截,劍刃飛舞著刺進(jìn)了石壁之中。雅手持劍把勉強(qiáng)從地上站起了身子。一瞬間,周圍的景象再次改變了。雅回到了洞穴之中,他腳底下的高臺延展變?yōu)榱似降?,雅看到?shù)十尊石像聳立在巖壁前,他聽到瀑布流淌著發(fā)出了“嘩啦啦”的水聲。

  那渾身是紅色眼珠子的怪物坐立在洞穴上方的巖石之上,她伸出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長發(fā),隨后笑嘻嘻地說話了,“真不愧是雅大人啊,即使到四分五裂的程度了,還不肯放棄嗎?哼,連劍都斷了?!?p>  雅認(rèn)出了對方,她就是昨晚出現(xiàn)在王宮內(nèi)的害得雅化為龍之形態(tài)的怪物。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趕緊把龍牙還給我。”雅朝著怪物吼道。

  怪物先是哼哼一笑,隨后她大笑了起來,那陰冷又發(fā)狂的笑聲在洞穴內(nèi)回蕩著,“怪物?哈哈哈,我們可是一體的啊?!惫治镎f罷恢復(fù)了平靜,她冷冷地看著雅說道:“本來就知道你會到這里了,但你現(xiàn)在還不能死在這里?!?p>  怪物說罷挺起了胸膛,她的胸膛宛如一張大嘴撕裂成了兩半。怪物將爪子伸入了滿是獠牙的大嘴之中,隨后將龍牙拔了出來。

  沾滿了猩紅色液體的龍牙掉落在了雅的面前,怪物隨即跳向了地面。她輕飄飄的宛如花瓣一樣降落而下,雅在對方落地之前立馬拿起了龍牙。可怪物早已料到雅的心思,她沒有給雅任何攻擊的機(jī)會。在一轉(zhuǎn)方向后怪物飄向了另一側(cè),她最后落在了洞穴的出口處。

  雅本想追上去,可他剛邁開步子竟猛然發(fā)現(xiàn)怪物化為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穿著盛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女子走到了礦工們挖出的洞口外,她頭也沒回地對雅說道:“你就在這里呆一段時間吧?!?p>  隨著女子的話音落下,洞口轟然倒塌。雅立馬趕向了女子消失的地方,可襲來的煙塵卻讓他嗆得喘不過氣來。煙塵散落之后,雅緩過了一口氣,可這時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無法離開這片區(qū)域了。

  “或許我們可以找找看別的出路呢?”龍牙開口說話了,雅心想對方說得有道理,于是他在拿起了火把后開始尋找起了其他的出口。不過在離開這里之前,雅決定先把鬼斷找回來。

  雅走向了鬼斷破碎的地方,他將鬼斷的碎片撿起重新插回了劍鞘之中。而就在這時,龍牙的劍刃一閃,火把的反光照射在了周圍的石像上。

  被光芒照射到的石像產(chǎn)生了巨大的變化。莊重神圣的石像突然變?yōu)榱饲嗝驸惭赖哪铩Q乓詾槭亲约嚎村e了,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了光芒照射到的地方,結(jié)果還是和之前一樣。原本雕刻著精靈外貌的石像一碰到光,它雕刻的外形就徹底改變了。一座座宛如魔神像的雕像佇立于空地的四面八方,它們張開長滿了獠牙的大嘴,瞪著雙眼目視向了雅所站立的地方。石壁上流淌著的瀑布化為了血水,血流劈頭蓋面地從上方?jīng)_刷而下,它們流進(jìn)了巖石之中,最后從石像的眼睛與嘴巴中冒了出來。

  雅照著石像一路走向了洞穴的深處,在一座巨大的階梯前他見到了一個漆黑的影子。那東西足足有五米高,它坐在地上低著頭似乎沉睡著。

  雅將火把伸向了前方,在光芒照射到影子上時,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軀體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軀體們的肌膚融為了一體,它們一接觸到光便大聲嚎叫了起來,叫聲驚動了影子,那五米高的怪物慢慢起身轉(zhuǎn)向了雅。這時雅才看清楚了眼前之物的面貌,這東西碩大無比,渾身長滿了紅色的肉瘤。它的頭部陷入了腐肉之中,雅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個隆起的肚子。

  隨著怪物站起身子,緊貼在它全身上方的軀體們都面目猙獰地張開了大嘴,它們的每一次嚎叫都震得怪物身上的腐肉一顫一顫的。濃烈的腐臭味飄進(jìn)了雅的鼻腔之中,這使得他不禁捂住鼻子退向了后方。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雅正如此想著的時候,怪物的腹部裂開了,其中不斷膨脹的肉瘤變?yōu)榱艘粋€個人頭。它們狂笑著向雅噴出了猩紅色的液體。

  雅躲避不及時,一部分液體淋到了他的身上。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雅的視野變得通紅,液體從他的臉龐流淌至地面,最后聚成了泥沼地。泥沼地裂開后,湮滅的大嘴隨之也就張開了。雅看向腳底下方,他見到了好多好多人。一具具腐爛的軀體全部被黏在了肉瘤組成的墻壁之上,軀體們拼命地向雅伸出了手,他們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呼喊些什么。

  一眨眼,雅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肉墻之前。他的身后是看不見盡頭的黑暗,而身前則是紅彤彤的一片肉泥。踩著地上黏糊糊的液體,雅拼命地想要找到離開這里的方法。

  隨著他的奔跑,周圍的景象變了。前方的黑暗中出現(xiàn)了一張張的畫布,那是人世間的景象,在其中雅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那時的他坐在地上抬頭仰望著漫天的火光。畫面一閃而過,雅見到了趁著戰(zhàn)亂打家劫舍的軍人,也見到了在戰(zhàn)火中哭泣的孩子。最后那些人長大了,他們做著骯臟的買賣,心里卻訴說著最初的夢想。只不過所有的所有最終都逃不過墮落為謾罵的命運(yùn)。

  雅停下了奔跑的腳步,畫面繼而消失不見了。同一時刻雅的耳邊再次響起了貝爾的話語。

  “如你所見,常世就是湮滅的鏡像,它們本就無法救贖。就算明知這一點(diǎn),你依舊不愿意接納原本的自己嗎?”

  雅看了一眼自己正在冒出黑霧的左手,他立馬從衣服上割下一塊布料將手包了起來。

  “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遍,我不會再變成那種怪物了?!?p>  雅說罷閉上了雙眼,他知道自己只要不去理會貝爾,那么他的幻覺便會消失得一干二凈。

  久而久之,雅的耳邊傳來了吟游詩人吟唱的美妙歌聲。在神情恍惚之中,他任由自己陷入了漆黑的淤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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