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的戒指

　　周末下午六點，王秋將王景年送走后回到家里，竟覺得有些空蕩蕩。

　　郭阿姨上午躊躇著請假，據說是家里小孩生病了，想要回去看看，王秋很爽快的答應，郭阿姨很是欣喜，臨走前把冰箱塞得滿滿當當的。

　　王秋回到房間，透過陽臺的窗看向元寶山，光線漸漸暗淡，元寶山也開始慢慢黑了下來。

　　窗邊的風鈴輕輕的搖曳，未發(fā)出輕響，王秋眼角看到窗外有只翠色羽毛的小鳥，嘴里叼著一枚漂亮的戒指。

　　“咦，是要到哪兒去的信使嗎？”輕輕的自語道，怕驚動了小鳥。

　　小鳥歪著腦袋不停地打量著王秋，讓王秋感覺怪怪的，剛想要關上窗戶，眼前的小鳥突然“嘭”的一聲，起了變化。

　　一陣大風吹過，王秋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擁有著翠色頭發(fā)的少年，唇紅齒白，眉眼間有著月光的清輝。

　　王秋直視著少年，然后隨手關上了窗戶，并上了鎖，甚至拉上了窗簾。

　　躺在床上的王秋松了口氣，但老是聽見窗戶被輕輕敲響，拉開窗簾看見少年，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有些心軟。

　　“你是誰？”王秋拉開窗戶，有符咒的存在，也不擔心一般的異類進入房子。

　　“我是清河山的月輝鳥，來尋人?！鄙倌暌荒樉趩剩骸翱墒俏颐月妨??！?p>　　“我對這里也不是很熟悉。”

　　少年自顧自的說：“我要去第一大街的梧桐苑9號，找一個名叫朵朵的女孩，來送還戒指?！?p>　　王秋看了看少年那充滿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絕，想著只是尋人，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便答應道：“我可以幫你，不過現在太晚了。”

　　“真是太好了，我會暫住檐下，希望不會打擾到您?！?p>　　夢里，一只和少年長得差不多的翠鳥，翅膀上滴落下血珠，驚慌的一頭撞進半開的窗戶里，暈死過去。

　　醒來時，翅膀的傷口被包扎，一個面貌朦朧的女孩笑著，嘴角旁有個酒窩。女孩細心照料著小鳥，直到它可以重新飛起來，放飛之前女孩將一枚戒指套在了翠鳥的腳腕......

　　是夢嗎？還是誰的記憶。

　　王秋下樓，看見一只翠色的小鳥站在檐下的燈罩上打瞌睡，和夢里的哪只有些相似，但是夢里的那只頭上翹著一縷鵝黃色的羽毛。

　　剛走到校門口，就聽見李雪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秋！”

　　“好巧?！蓖跚镄χ蛄苏泻?，和李雪一起走進教室：“小雪，你知道第一大街的梧桐苑嗎？”

　　“我就住在梧桐苑啊！”

　　“這么巧！”王秋有些驚喜了：“梧桐苑9號，你知道嗎？”

　　“你是不是打聽我家住址了~”李雪偷笑：“我就是梧桐苑9號的。你打聽這個干嘛？”

　　“真的假的~這實在太巧了吧！”王秋覺得驚喜猝不及防的就到了：“我向你打聽一個人?！?p>　　“誰呀？”李雪拍拍胸脯：“梧桐苑的人十有八九我都認識！”

　　“叫朵朵的女孩。”

　　李雪皺皺眉：“朵朵？這個名字太普遍了，光我知道的就有兩三個叫朵朵的，還有沒有別的信息？”

　　王秋搖搖頭：“等我再問問，既然你是梧桐苑的，那應該就好找許多了。”

　　下午第三節(jié)課，王秋看著窗外，窗臺上停著一只翠色的小鳥，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王秋瞬間清醒，小鳥化為少年的模樣，身后的翅膀在陽光下有著絲綢般的光澤：“我等不到你，于是沿著你的氣息來找你?！?p>　　下課鈴打響，老師卻沒有下課的意思，王秋急忙舉手謊稱上廁所，遭受了老師好幾個白眼。

　　“我已經知道梧桐苑的位置，但是你找的那個人，除了名字還有沒有別的信息？”王秋解釋道：“信息太少了?！?p>　　少年沉默了下：“幾十年前，我的朋友受了重傷，被人類的女孩朵朵所救，臨別前，女孩贈與這枚戒指。由于傷勢過重，我的朋友一直很虛弱，直到前不久辭世前，他拜托我歸還戒指?！?p>　　少年垂著眼瞼不再言語，王秋自覺失禮：“抱歉?！?p>　　“沒關系。”少年笑起來讓人感覺十分的舒心：“你能幫助我，我已經十分感謝?！?p>　　王秋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好扯開話題：“你說幾十年前，那得多久啊~”雖然知道妖的壽命綿長，但還是感嘆了一下，猜測著眼前少年的年歲。

　　“大概要有70年了吧?！鄙倌晁伎剂季?。

　　“這......”王秋想到一個可能，畢竟70年幾乎算是一個人的一生了，說不定這個朵朵已經不存在了。

　　“啊，對了，那個人左臉有一個酒窩。”少年拍了拍腦袋。

　　“左臉的酒窩嘛......”

　　“秋！”李雪看著王秋一個人站在廁所旁的窗邊發(fā)呆，上前拍了下王秋的肩膀。

　　王秋回過神來，下意識看向李雪左臉，李雪也下意識伸手抹了一把臉：“怎么了？有東西嗎？”

　　王秋搖搖頭：“沒事，就是覺得你左臉的酒窩很好看?！?p>　　放學后，王秋跟著李雪去了梧桐苑，少年化為小鳥一直遠遠的跟著。

　　李雪一進梧桐苑的大木門，就開始嚷嚷了。梧桐苑類似一個四合院聚集區(qū)，有二三十戶人家，李雪一嚷嚷，大家都紛紛的打招呼。

　　王秋說要找年紀很大的‘朵朵’，李雪一見到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就開始東拉西扯的。

　　“阿婆，您知道有哪個老太太叫朵朵嗎？”李雪扯著一個坐在門前的老奶奶問。

　　“你說什么？”

　　“朵朵~您知道朵朵嗎？”

　　“啥？”

　　“您知道朵朵是誰嗎？”

　　“哦，是要落雨哦，是要躲躲的?！?p>　　“......”

　　李雪放棄了和老奶奶溝通，拉著王秋告別老奶奶急匆匆的往家跑：“去問我奶奶，我奶奶知道的多?！?p>　　到了李雪家門口，李雪的爸爸媽媽都在做飯，李雪帶王秋到奶奶面前：“奶奶，向您打聽個人，叫朵朵?！?p>　　李雪的奶奶有些耳背，于是大聲地又問了一遍：“奶奶您認識哪個年紀大的老太太名字叫朵朵的呀~”

　　李雪的爸爸進屋，剛好聽見李雪扯著大嗓門問，順嘴說：“你奶奶就叫朵朵呀~”

　　遠處的少年確認了戒指上的氣息，朝王秋點點頭，王秋轉頭問李雪：“我可以和奶奶單獨說會話嗎？”

　　李雪什么也沒問，說：“那我去洗點水果。”

　　王秋看著眼睛有些渾濁的李雪奶奶，盡量聲音清晰的問：“奶奶，您還記不記得幾十年前的一只受傷的小鳥？您將一枚戒指送給了它?！?p>　　李雪奶奶的眉頭細細的皺了起來，努力的看向王秋，許久之后，面露慈祥的笑：“是‘月’拜托你來的嗎？”

　　王秋伸手將戒指輕輕放在李雪奶奶手中，李雪的奶奶摩挲著戒指，十分難過的喃喃道：“我一直很后悔。擔心我一時興起的舉動給它造成困擾。只因著喜歡，多留了好些日子，又因著太過喜歡將戒指強行賦予它。當時卻不曾想過，它會不會因為這個戒指遭遇不公平的對待，或者陷入危險?！?p>　　“即使是人類讓我陷入了危機，但我十分感激那次的相遇，那段時光，是從前幾百年來不曾有過的快樂?！鄙倌曜呓跚?，輕輕地念著：“月一直是這樣說的?！?p>　　看著已經白發(fā)蒼蒼容顏老去的李雪奶奶，少年似是輕嘆：“人類的生命還真是短暫?！?p>　　聽完少年的話，王秋輕輕的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月他，十分喜歡這個戒指。”

　　而后看著奶奶的眼睛，回憶起夢里少女微笑的臉龐：“謝謝你的贈予，也謝謝，能夠遇見你?！?p>　　這大概是月想要親口告訴朵朵，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