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郎笑著說:“去年東京的櫻花一如既往的美麗燦爛,想來如今也是一樣。”
“是嗎?”
輕寒低低應(yīng)了一聲,目光看向窗外,整個人突然被憂郁籠罩。
太郎突然想起,曾經(jīng)的那些年,每年櫻花開的時(shí)候,自己的妹妹們總是纏著輕寒一起去看櫻花。
太郎嘴角浮起一絲了然的笑意,拍拍輕寒說:“不是要去看家具嗎?”
輕寒回神,淡淡的一笑說:“不急,吃過午飯?jiān)偃??!?p> 輕寒沒有留下與太郎共進(jìn)午餐,而是神色暗淡的獨(dú)自一人離開了。太郎看著輕寒的背影,目光變化莫測。
山下低聲說:“司令官閣下覺得耿輕寒有問題?”
“每個人都會變,我想知道北平的事?!?p> “是?!?p> 輕寒在門口回頭看著太郎的府邸,這里曾經(jīng)是奉天最高行政長官的府邸。陽光正烈,刺得輕寒微微瞇眼。半張臉沐浴著濃烈的陽光,半張臉卻迎著刺骨的西風(fēng)。如此強(qiáng)烈的對比讓輕寒的整張臉模糊斑駁,輕寒的目光隱藏在烈烈的陽光下,吹散在呼呼的西風(fēng)里。
中午吃過飯,輕寒就帶著槐花出門了。車上,輕寒問佐藤:“知道哪塊有賣家具的鋪?zhàn)???p> 佐藤說“只知道一家,挺大?!?p> “奉天的家具鋪?zhàn)佣鄦幔俊?p> 佐藤羞澀的低下頭說:“不知道,我來的時(shí)間不長,平時(shí)也沒逛過街,知道那家店是開車路過看到的。”
“那就先過去看看吧?!?p> 到了家具店門口,佐藤把車停在路邊,輕寒和槐花下車,佐藤留在車上。
兩人進(jìn)了家具鋪?zhàn)樱』镉?jì)一臉笑意的迎上來。
“老爺、太太,里面請。兩位慢慢看,我們家的家具最是結(jié)實(shí)耐用,做工精細(xì),品種齊全,您想要什么都有?!?p> 輕寒掃了一眼小伙計(jì),低聲對槐花說:“看上了就訂。”
槐花挽著輕寒的胳膊,仰頭說:“真的?”
槐花的小臉精致細(xì)膩,俏生生的闖入輕寒的眼睛。輕寒的目光瞬間寵溺起來。
柔聲說:“只要你喜歡?!?p> 槐花開心的笑了,低聲說:“床是一定要訂的,我還想訂個衣柜,就是那種可以把衣服掛起來的那種衣柜。床要大小姐家的那種,不知道他們這里有沒有?”
小伙計(jì)聽了說道:“啥樣的都有,如果客人不滿意成品,我們還可以按著客人的要求定做,保證讓老爺、太太滿意。”
槐花小臉一紅,卻也沒有反駁小伙計(jì)那聲“太太?!?p> 輕寒聽了高興,笑著說:“小子挺會說話,行啊,先看看成品。”
“得,老爺、太太請?!?p> 槐花仔細(xì)看家具的時(shí)候,輕寒的眼睛也沒閑著。銳利的目光店里店外的觀察著。這里是鬧市,繁華熱鬧,店鋪鱗次櫛比,商品琳瑯滿目,小商販隨處可見,此起彼伏的吆喝聲,熙熙攘攘的人流。輕寒直覺關(guān)老師說的應(yīng)該就是這家店。
輕寒對槐花說:“你慢慢看,我去外面再看看?!?p> 槐花點(diǎn)點(diǎn)頭,槐花想著輕寒是去外面打聽打聽其他的家具鋪?zhàn)印?p> 輕寒出了鋪?zhàn)樱沂痔幱幸恍⌒〉臒煍?。老板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輕寒抬腳走過去。
“來包煙,這個?!?p> “給您?!?p> “不用找了,我想打問個事。”
“您說。”
“這附近還有其他的家具鋪?zhàn)訂???p> “這附近沒有,其他地方有也不如這家店大。這家是奉天的老字號,從他家爺爺輩就是做家具的。那家具打的,就一個字,好。打一套家具能用一輩子,結(jié)實(shí)耐用,還好看?!?p> 說話間輕寒的眼角一瞥,似乎有人看著自己。輕寒對著煙攤老板點(diǎn)點(diǎn)頭,往家具店走去,眼睛看著感受到目光的方向。果然見一中年男人,頭戴深藍(lán)色瓜皮帽,身穿深藍(lán)色棉襖,脖子上圍著黑色羊毛圍巾。男人面色黝黑,一雙眼睛精明靈活,正直溜溜的盯著輕寒。
輕寒看了男人一眼,微微瞇眼,想著男人為什么能一眼就認(rèn)出自己來?輕寒移開目光,繼續(xù)往鋪?zhàn)永镒?,槐花剛好走到門口,迎過來低聲說“可打聽好了?”
輕寒笑著低語:“嗯,就這家的好?!?p> 這時(shí)鋪?zhàn)永镒哌M(jìn)來兩母女,棉襖棉褲,一看就是普通人家。再看槐花,繡花錦緞棉旗袍,外套裘皮大衣。輕寒低頭看看自己的狐毛大氅,心里了然?;仡^向門外看去,那人站在不遠(yuǎn)處,見輕寒回頭,馬上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輕寒也微微一點(diǎn)頭。
“看好了?”
“倒是看了,還不錯,原本還想貨比三家呢?!?p> “怕是沒得比,索性定下吧?!?p> “那就再看看,你也看看?!?p> “好?!?p> 在輕寒的刻意引導(dǎo)下,槐花選了俄式風(fēng)格的大床和大衣柜,又挑了梳妝臺和穿衣鏡。輕寒原本還想選個鞋柜,槐花堅(jiān)持不要,說家里原本就有,挺好的,不用花錢買。
輕寒笑著附在槐花耳邊說:“替相公省銀子呢?!?p> 槐花小臉通紅,嬌嗔的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呢,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寒哥掙銀子辛苦,能省則省?!?p> “那咱這床也不換了,省銀子唄?!?p> 槐花撅起小嘴說:“那不行,我爹早就給我打了新床,說是我嫁人時(shí)的嫁妝。”
“小丫頭想嫁給別的男人?”
“不……不是,我就想著要張新床。”
“嗯,當(dāng)你的嫁妝?”
“嗯。”
輕寒定好了明天送貨,付了定金,在小伙計(jì)和老板的熱情相送下走出家具店。
中年男人立馬迎上來。
“這位爺,家里可有舊家具?”
輕寒仔細(xì)確認(rèn)了一下男人,關(guān)老師的話就在耳邊。
“頭戴深藍(lán)色瓜皮帽,身穿深藍(lán)色棉襖,脖子上黑色的羊毛圍巾?!?p> 輕寒抬抬眉頭說:“當(dāng)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既然定了新家具,家里的可不就成了舊的?!?p> “爺,您那舊家具賣給我可好?保證不讓您吃虧,您扔了也是扔了,何不如賣倆錢?讓那些買不起新家具的人家也能用用好東西,也讓鄙人掙兩個辛苦錢,權(quán)當(dāng)您大慈大悲做善事了?!?p> 輕寒似乎很感興趣,笑著說:“呦,這奉天的人可真會說話,爺今兒可是見識了。這上下嘴皮子一嗑,讓人聽著舒服?!?p> “謝謝爺您夸獎!”
輕寒柔聲對槐花說:“你說呢?”
槐花笑著說:“你能給多少錢?那可都是好東西,要不是我家老爺不喜歡了,用兩輩子都沒問題。太少了不劃算,我可不舍得賣了。”
“夫人您放心,先看看貨,價(jià)錢夫人放心,絕不會讓您虧?!?p> 槐花看看輕寒,輕寒寵溺的說:“夫人做主即可?!?p> 槐花說了地址,兩人上車,車揚(yáng)長而去。
男人面帶微笑看著車離開,然后快步向著車的方向走。
男人來的時(shí)候,輕寒和槐花坐在客廳的壁爐前,吃著冬天難得一見的水果聊著天,溫暖愜意。
男人敲響了門。
槐花開門看見他笑著說:“老板來了啊,快進(jìn)來吧,先暖和暖和?!?p> “夫人說笑了,不敢稱老板,混口飯吃。謝謝夫人賞臉!”
輕寒坐在壁爐前,目光炯炯的看著男人,男人一臉精明的笑。
“這位爺,打擾了?!?p> 輕寒起身走近男人,幽深的眼睛看著男人,目光如炬。
兩人的眼神交流,槐花沒有看到,關(guān)好門回身走過來說:“老板,跟我上樓去看吧。”
“是,夫人?!?p> 男人目光幽深的看一眼輕寒,微微一彎腰,跟著槐花上樓了。
槐花和老板從樓上下來時(shí),輕寒依舊坐在壁爐前,閉著眼,似乎昏昏欲睡。
“寒哥,老板看上了,我覺得價(jià)錢也行?!?p> 輕寒睜開眼睛笑著說:“好。既然談妥了,明兒就來拉走吧?!?p> “是呢,我也這么想,才剛兒跟老板也這樣說的,要趕在新家具來之前把地兒騰開?!?p> 輕寒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老板說:“有問題嗎?”
“沒問題,明兒一早就來,保準(zhǔn)不耽誤二位的事?!?p> “那就好。”
輕寒笑著說:“辛苦老板跑這一趟,天寒地凍的,來烤烤火?!?p> “謝謝您!”
“槐花,給老板沏壺?zé)岵鑱?,我看著這位老板有眼緣,嘮嘮嗑?!?p> “好,老板請坐?!?p> 槐花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老板坐在輕寒身邊,燒的旺旺壁爐前,溫度極高。
男人看不見槐花的背影時(shí)才低聲說:“您好,是關(guān)老師讓我來的?!?p> “你好!奉天人?”
“是,奉天人,擱這疙瘩長大的?!?p> “明兒的事安排好了?”
“是,關(guān)老師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兒早上天一放亮,俺們就來。一共來六個人,兩輛騾車。人都是精挑細(xì)選的,絕對可靠。都是跟日本鬼子有深仇大恨的。不過,關(guān)老師說為了安全,您最好不要露面?!?p> 輕寒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今晚會把藥品放好,明兒你們要注意,一定要輕拿輕放?!?p> “放心吧,那都是精貴玩意兒,老多的傷員等著救命呢,我心里有數(shù)?!?p> “既然關(guān)老師安排好了,明兒一早我會按時(shí)去武田太郎的公署,這里就交給你了。”
“好?!?p> 幾句話安排好了明天的事,槐花也沏好了熱茶。
輕寒和老板坐在壁爐前隨意的聊天,話題都是有關(guān)奉天的老人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