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處長此時的心情可謂五味雜陳。
再瞧一眼何少爺,才剛兒嘴里還叫罵著,這會兒跟個小媳婦似的。
王處長再瞧一眼云子,心思百轉(zhuǎn)千回。
王處長抬手示意:“準(zhǔn)備,放?!?p> 槍聲震耳欲聾,王同義一行五人倒在血泊中。
云子面無表情抬腳離開,經(jīng)過王處長時低聲吩咐一句。
輕寒這才要給何少松綁,不料王處長過來冷聲說:“帶走?!?p> 輕寒眼睜睜看著何少又被押走了。
而云子坐在車上,透過車窗看著這邊,目光陰冷猶疑。
何少和輕寒今日的表現(xiàn)無懈可擊,商人的本性一覽無遺,但云子的懷疑并未消弭。
晚上,輕寒回家后沒有直接回自個兒的院子,而是去了前院的會客廳,讓大管家福伯叫曼妮過來。
曼妮聽到王同義的事兒,紅了眼眶。
曼妮仰頭不讓淚珠滾落,哽咽著說:“他死得其所,希望他的死能喚醒千千萬萬的國人?!?p> 輕寒輕拍曼妮的肩頭,低聲勸慰:“殺身慷慨猶易免,取義從容未輕許。以身殉道不茍生,道在光明照千古?!?p> “謝謝大哥,我想出門一趟?!?p> “今晚不行,曼妮,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特高課最近動作頻繁,我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
輕寒說完拍拍曼妮的肩頭,轉(zhuǎn)身出了門。
曼妮看著大哥的背影,喃喃自語:“大哥,因為我是自家人,您才如此的嗎?我不信!”
特務(wù)處王處長坐在辦公室,面前放著那封信和重新謄寫的兩組數(shù)字,已經(jīng)三天了,盯的眼睛生疼,楞是沒弄出頭緒。
王處長拿起電話,撥通電訊科電話:“讓老劉過來。”
劉科長很快敲門進(jìn)來。
“處座,您找我?”
“坐?!?p> 劉科長坐下后,王處長把面前的紙張推給劉科長。
劉科長仔細(xì)看著,并拿起來對著光來回晃動,眉頭慢慢緊蹙。
“處座,這是……”
“仁川飯店死者的,信在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這個是從嘴里拿出來的?!?p> “嘴里,沒來及咽下去?”
“他們是這么分析的?!?p> “警察局?”
“日本醫(yī)生尸檢后也認(rèn)同警察局的說辭,死者是突發(fā)心臟病死的,這是現(xiàn)場的照片?!?p> 王處長從抽屜里拿出幾張照片。
劉科長一張一張仔細(xì)看過后,點(diǎn)點(diǎn)頭說:“尸檢結(jié)論比較符合現(xiàn)場情景?!?p> 王處長抬手揉揉太陽穴:“你是這方面的專家,這個交給你了,抓緊時間,日本人那邊催的緊。”
“是?!?p> “去吧?!?p> 電訊科果然更專業(yè),兩天后劉科長就匯報了最新進(jìn)展。
這封表面上寫給金弟的信,實際收信人應(yīng)該姓劉。
抬頭金弟,中間卯表弟,署名道,同刀,放在一起金卯刀,金卯刀為劉。
王處長聽了大喜。
“好,加緊破譯,我覺得‘裂石’的真面目馬上就要露出來,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p> 三天后,電訊科的一年輕人,看著自己眼前的成果,疲憊的伸個懶腰,揉揉眼睛,揚(yáng)起得意的笑容,起身拿起破譯成果去找劉科長。
找了一圈也沒見人,年輕人走回自己的位置,想了想直接去了王處長辦公室。
“處座,我破譯出來了?!?p> “快坐,小任?!?p> 小任坐下仔細(xì)給王處長講解。
信中多次提起故鄉(xiāng)、母親、思念,經(jīng)過不重復(fù)組合,最后得出這封信最終的答案是一本書《天使望故鄉(xiāng)》。
有了《天使望故鄉(xiāng)》,兩組數(shù)字就迎刃而解,四個數(shù)字為一組,共兩組。
四個數(shù)字為《天使望故鄉(xiāng)》的頁、行、字。
由此得出兩組數(shù)字為兩個字:知秋。
王處長眼睛晶亮,看著手中的這兩字興奮道:“知秋?它傳達(dá)的意思?”
“屬下分析最有可能的是接頭人的名字。”
王處長示意年輕人:“說說看。”
“死者是重慶過來的,要與北平的潛伏者‘裂石’接頭。但從已知的線索中只能得到劉,《天使望故鄉(xiāng)》,知秋,所以屬下分析最有可能是名字,劉知秋?!?p> 王處長臉色一變,緊緊盯著年輕人:“小任,這是你的最終答案?”
“是?!?p> “劉科長知道嗎?”
小任不好意的撓撓頭:“屬下還沒來得及跟科長說,才剛兒沒找著他,科長出去了,屬下想著處座著急,就先來了,屬下這就去跟科長說……”
“不用,先別跟老劉說,你在斟酌斟酌,要確保這是唯一的結(jié)論?!?p> “是?!?p> “去吧,其他人也先別說,要慎重?!?p> “是?!?p> 小任走后,王處長楞楞的坐在辦公室,兩眼盯著桌上的東西,神色不明。
王處長在辦公室坐了兩個鐘頭,才慢慢起身,下樓自己開車去了憲兵隊。
云子今兒在憲兵隊。
武田太郎的辦公室,王處長匯報仁川飯店事件的最終結(jié)果。
武田太郎聽完問:“你的意思,劉知秋很有可能就是‘裂石’?”
王處長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
武田太郎冷冷的說:“那就去找到這個叫劉知秋的人,立刻、馬上去找。”
王處長臉色變得難看,云子看他一眼:“王處長認(rèn)識劉知秋?”
王處長點(diǎn)點(diǎn)頭:“特務(wù)處電訊科的劉科長,姓劉名強(qiáng)字知秋。劉知秋就是劉科長?!?p> 云子冷笑一聲:“王處長,我記得這個劉科長是你推薦的?!?p> 王處長語氣艱澀:“是,是屬下推薦的。多年來,我以為我很了解他……”
武田太郎嘲諷道:“中國有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作為情報人員,非常善于偽裝,能夠騙取王處長的信任,劉知秋偽裝的非常高明。不過,最終我們還是把他揪出來了,很好很好!王處長,功勞大大的?!?p> 武田太郎哈哈笑著:“這個劉知秋我要親自去看看?!?p> 云子問:“現(xiàn)在人在哪里?”
“不知道?”
“什么?”
武田太郎惱怒起身,對著王處長惡狠狠的質(zhì)問:“你應(yīng)該當(dāng)時就逮捕他?!?p> 王處長緊張道:“他不在,我已經(jīng)命人全城搜查。”
云子起身說:“哥哥,我馬上命令特高課全城抓捕劉知秋?!?p> 此時的劉科長正坐在一家茶館,悠閑自在的喝茶,對面坐著一中年男子,低聲匯報著這幾日雷科長的行蹤。
那人喝完杯中的茶水,起身告辭。
劉科長沒有急著起身,慢悠悠的捏倆豆子放嘴里,嘎嘣嘎嘣嚼著,目光閑閑的看向窗外。
街上突然出現(xiàn)一隊警察,挨戶搜查,緊接著又來一隊?wèi)棻?,?qiáng)行進(jìn)入商鋪,一時間街面上哨聲尖利,怨聲載道。
劉科長皺起眉頭,這才從特務(wù)處出來半天,發(fā)生什么事兒?
劉科長喝下一口茶,把茶錢放在桌上,起身準(zhǔn)備離開。
就在這時,警察進(jìn)來了,帶頭的兩眼一掃,立馬舉起槍大喊:“在這里?!?p> 呼啦一下,茶館里涌進(jìn)一堆警察,站成一排舉起槍對準(zhǔn)劉科長。
劉科長有些懵圈,左右瞧瞧,確定這槍口就是對準(zhǔn)自個兒的。
劉科長馬上想上前解釋。
舉著槍的警察大喊:“不許動?!?p> 劉科長舉起手說:“自己人,自己人?!?p> 這時,一隊?wèi)棻U狠地沖進(jìn)來,舉著槍慢慢靠近劉科長。
劉科長連掏槍的姿勢都沒有,覺得這就是個誤會,順從的讓憲兵帶走了。
劉科長做夢也沒想到,僅僅離開了半天,就送了自個兒的命。
直到劉科長被直接綁在刑架上,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路一直喊著:“放開我,自己人?!?p> 當(dāng)王處長和雷科長走進(jìn)刑訊室,劉科長雙眼猛的睜大。
劉科長這會兒才知道大事不妙,瘋狂的掙扎著,嘴里大喊:“處座,你要相信我,我跟著處座十幾年,這是有人挑撥離間,故意陷害我,處座,你要相信我?!?p> 王處長緊抿雙唇,臉色陰冷,一語不發(fā)。
劉科長目光轉(zhuǎn)向雷科長,猙獰怒罵:“姓雷的,是你搞的鬼對嗎?是你,一定是你,你這個王八蛋……”
雷科長微不可動的抬抬嘴角,側(cè)目瞧一眼王處長,一聲不吭,仿佛沒聽見劉科長的罵聲。
王處長冷眼看著劉科長猙獰的臉,目眥盡裂,眼角又掃過面無表情的雷科長。
許久,王處長上前一步,站在劉科長面前,緩緩張口:“劉知秋?!?p> 劉科長茫然應(yīng)一聲,雙眼無辜的看著王處長。
“處座……”
“知秋,我有多少年沒這么叫過你了?”
劉科長不明所以。
王處長嘆口氣:“知秋,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劉科長鼻涕眼淚一起流下:“處座,您讓我說什么?這么多年,我的事兒您都知道啊?!?p> 王處長搖搖頭:“不,我不知道?!?p> “處座,你要相信我,相信我?!?p> 王處長嘆口氣:“知秋,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處座,你我相識三十余年,是您把我領(lǐng)上這條路的,我跟隨您十幾年,一直以您馬首是瞻,從不曾有過二心。處座……”
“是啊,相識三十余年,我記得后來的你不曾用過知秋二字,你是下屬眼里的劉科長,朋友嘴里的強(qiáng)哥,有誰知道你還是知秋?”
劉科長瞪大眼張大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雷科長一直淡定的站在一邊,聽著兩人敘舊。
直到王處長最后看一眼劉科長,對雷科長說:“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