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裂石響驚弦

第509章 就義

裂石響驚弦 九分雨 3060 2024-08-09 19:01:19

  也不知誰給老程遞了信兒,老程得知老婆孩子安全了,自此以后,一句話沒說。

  1940年的老歷年,沒有一絲一毫過年的氣氛。

  云子在王處長的提議下,決定在大年三十這天槍決老程和阿良。

  兩位勇士被五花大綁游街示眾,傷痕累累,憔悴蒼白,但身形挺拔,目光堅毅無畏。

  街道兩邊的老百姓面色戚戚,人群中曼妮雙眼含淚。

  阿良一眼就看見了曼妮,黑黢黢的眼底滿是情義,嘴角微微抬起。

  如果有來生,我愿與你共白頭。

  無聲勝有聲,曼妮瞬間就看懂了。

  曼妮張嘴無聲道:“如果有來生,我等你來?!?p>  阿良突然笑了,笑容絢麗燦爛。

  曼妮目光轉(zhuǎn)向老程,無聲道:“放心?!?p>  老程閉了一下眼睛,無聲道:“謝謝!”

  伴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口號,槍聲響起。

  老程和阿良倒在血泊中。

  等所有人都走了,曼妮從角落里慢慢走出來,身后跟著兩輛架子車,拉著兩只棺木。

  曼妮掏出雪白的帕子,輕輕為阿良擦拭臉龐。

  轉(zhuǎn)身,老馬身穿黑色長袍,胸前帶著十字架,莊重而虔誠。

  曼妮和老馬目光相遇,兩人什么也沒說,跟在棺木后,往城外而去。

  晚上,耿府一年一度的年夜飯,依舊在大管家的操持下開席。

  家里如今三位病人,老爺哆哆嗦嗦坐在上首,太太病病怏怏坐在老爺身側(cè)。晴姨娘心不在焉,不散有氣無力,西風(fēng)心事重重,曼妮淡漠疏離,輕寒面無表情,雅子安靜沉默。

  大管家一個人自說自語,想把過年的氣氛提起來,無奈主子們都有心事。

  吃過味同嚼蠟般的年夜飯,老爺坐著肩輿回了書房,雅子和曼妮分別送太太和晴姨娘回院子歇著,輕寒帶著兩位弟弟守夜。

  大管家和耿二送老爺回去,老爺一進(jìn)書房就眉飛色舞,活力四射,催著大管家:“快點兒,端上來,瞧著那幾個兔崽子,菜都不香?!?p>  大管家憋著笑:“早備好了,我這就拿來?!?p>  大管家去了后廚,不一會兒,跟吳大廚兩人拎著兩特大號的食盒進(jìn)了屋。

  “爺您吉祥!”

  吳大廚行大禮請安。

  老爺說:“起吧,如今不興這,爺我也是個弄潮兒,眾生皆平等。快快,上菜?!?p>  “耿二,耿二,快進(jìn)來?!?p>  耿二站門口往左右瞧瞧,然后關(guān)門上栓子。

  這才小跑著進(jìn)了屋,吸吸鼻子:“真香?!?p>  四人坐一起,喝著小酒,吃著大餐,嘮著往事。

  翠兒和雅子攙著太太進(jìn)了院子,太太拍拍雅子的手:“去吧,陪著寒兒?!?p>  雅子搖搖頭:“我陪母親說會兒話?!?p>  翠兒笑著說:“大奶奶是個孝順的,太太有福啊。”

  太太滿意的看著雅子,心里多少有些芥蒂。

  日本人也就算了,聽說也是大家出身,可兩年了,咋還不開懷呢?太太的眼眸悄悄瞥一眼雅子平坦的腹部。

  曼妮送晴姨娘進(jìn)了屋,轉(zhuǎn)身往外走。

  晴姨娘一把拉住曼妮:“坐這兒,陪陪姨娘。”

  曼妮回頭瞧著姨娘愁眉苦臉的樣兒,知道姨娘操心自個兒。

  笑著坐下:“好?!?p>  晴姨娘張嘴想嘮叨兩句,又覺得這大過年的,說那些個不痛快的話,不吉利。

  把桌上的點心盤子往曼妮眼前推了推,曼妮捻起一塊點心,小口吃著,心事重重。

  晴姨娘幾次張嘴,最終只說一句:“我困了?!?p>  晴姨娘歇了,曼妮起身往前院大廳。

  前廳,不散養(yǎng)了這么久,身子骨雖大不如前,倒也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活著,做事兒不行,倒也不影響心思多。

  不散懶洋洋坐著,手里把玩著玉扳指兒,抿口茶說:“大哥,父親這病老也不見好,不如請日本醫(yī)生給瞧瞧?!?p>  輕寒皺起眉頭,不悅道:“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大過年的,不興說敗興的話?!?p>  不散暗地里翻翻白眼,端起茶碗?yún)菀豢诓杷?,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瞧著西風(fēng)說:“二哥,一天到晚也見不著人影兒,忙啥呢?”

  西風(fēng)撩一下眼皮子說:“我那活兒就這樣兒。”

  前廳陷入安靜,輕寒面無表情,西風(fēng)神游太空,沒人樂意搭理不散。

  不散挺郁悶,大過年的,這是守夜,又不是守靈,一個個繃著臉,給誰瞧呢。

  這話不散只敢在心里想,沒膽兒說出來。

  他怕說出來,他的好大哥大嘴巴子抽他。

  不散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往輕寒和西風(fēng)臉上瞧來瞧去。想起這幾日菊花掃聽來的事兒。

  “大哥,這回曼妮差點連累了耿府,一姑娘家家的,少出門。我可聽說,今兒曼妮那死丫頭又出門了,有人瞧見她給那倆收尸了。這要是讓日本人知道嘍,可不得了?!?p>  曼妮大踏步進(jìn)來,笑著說:“三哥有操那份閑心的功夫,不如操心操心自個兒?!?p>  不散急赤白臉的懟過去:“咋的,敢做不敢當(dāng)?”

  曼妮理都沒理不散,轉(zhuǎn)頭看著輕寒,跟男人一樣抱拳行禮,鄭重的說:“大哥,謝謝!”

  輕寒依舊面無表情,瞥一眼不散,淡淡的說:“都是自家兄妹,不必客氣?!?p>  曼妮的這一聲謝謝,只有兩人知道緣由。

  曼妮回家的第二天,猶豫再三后,拖著傷體等在輕寒府里必經(jīng)的路上。

  石頭在路的拐角守著,曼妮如實交代了鈴木被殺的真相,輕寒眉眼微動,一語不發(fā),幽深的目光看著曼妮。

  曼妮緊抿雙唇,終是開口求輕寒。

  曼妮了解王處長,那人就是一條徹頭徹尾的瘋狗,為達(dá)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曼妮想到王處長為了逼老程開口,一定會采取非常手段,所以,曼妮請輕寒看顧老程的家人。

  眼下曼妮沒有任何辦法,唯一能賭的就是大哥,曼妮眼里的大哥絕不像表面那般,所以,曼妮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未眠,最終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大哥。

  說完后,曼妮緊張的盯著輕寒。

  半晌,輕寒開口:“好。”

  曼妮莞爾一笑:“我會聽話,哪兒也不去?!?p>  輕寒眉眼柔和:“好?!?p>  曼妮給了老程家的地址,輕寒轉(zhuǎn)身把地址交給了大管家。

  沒過幾天,大管家焦急的告訴輕寒,那娘倆被特高課帶走了。

  輕寒瞇著眼沉思片刻,跟大管家說:“繼續(xù)盯著,如果她們回來,立馬送走?!?p>  如輕寒所料,老程老婆孩子果然被放了回來,但老程老婆懷疑大管家派的人,堅持不走。

  大管家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也不敢給輕寒打電話,只能直接找到大小姐。

  曼妮得知后迅速化妝,打扮成小丫頭,從耿府側(cè)門悄悄出去。

  到了老程家附近,曼妮躲在暗處觀察,確定安全才敲門。

  老程老婆膽子是真大,開了門,一瞧不認(rèn)識,直接要關(guān)門,是曼妮一聲“嫂子”,才得以進(jìn)了門。

  曼妮直接讓老程老婆收拾細(xì)軟,馬上走人。

  老程老婆不舍得辛辛苦苦掙下的家當(dāng),不相信王處長會再抓自個兒。

  曼妮只能讓步,讓她先把細(xì)軟收拾好,然后住進(jìn)附近的旅館,千萬別出頭,然后靜觀其變。

  若是三天,王處長的人不來,那她就帶著孩子回家過日子,反之,立馬離開。

  老程老婆想想也是,曼妮給了點錢,囑咐老程老婆把所有的值錢都帶上。

  曼妮親眼看著老程老婆收拾好,一分鐘也沒停留,直接出門。

  老程老婆親眼看著王處長,氣勢洶洶帶人進(jìn)了自己家,然后氣急敗壞的出來,站在自家門口,惱羞成怒的詢問左鄰右舍。最后,猛踹了幾腳門才離開。

  老程老婆躲在暗處驚恐的捂住嘴,生怕喘口氣都被王處長聽到。

  王處長帶人離開后,老程老婆馬不停蹄的帶孩子走了。

  大管家的人親自看著老程老婆去了火車站,買了車票檢票進(jìn)了站臺。

  曼妮知道后總算放了心。

  所以今天,庚辰年的團(tuán)圓年夜,王處長喪心病狂選在這一天,殺害自己的同胞,激起多少民憤,王處長尚且不知。

  曼妮這一聲謝謝,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

  輕寒和曼妮之間的眼神交流,不散沒瞧出來,只是覺得今年心里格外不痛快。

  不散心里不痛快了,自然也不想讓別人痛快。

  大年初一,輕寒帶著兩弟弟去給老爺磕頭,不散就發(fā)了癲。

  不散磕完頭起身,抬腳想進(jìn)書房。

  嘴里說著:“許久未見父親,兒子想父親了。”

  耿二冷著臉攔住不散:“三少爺,老爺還未起呢。?!?p>  不散不在意道:“父親起不起有啥?兒子正想伺候父親起呢,兒子不孝,竟然未曾親自伺候過父親,未曾在床邊盡孝。今兒正好有這機(jī)會?!?p>  輕寒微微皺起眉頭,勸阻道:“三弟,父親用慣了耿叔,三弟不必如此?!?p>  西風(fēng)掃了一眼不散,也開口附和:“三弟,一會兒我們再過來也是可以的,父親不會在意?!?p>  不散卻堅持,大管家從里面出來,看一眼輕寒,微微頷首示意。

  輕寒開口問:“福伯,父親可是起了?”

  大管家躬身行禮:“老爺請三位少爺進(jìn)去。”

  三人進(jìn)門,老爺今兒精神不濟(jì),面色蒼白,看上去憔悴困乏。

  輕寒擔(dān)心道:“父親昨兒沒睡好?”

  大管家嘆口氣:“是?!?p>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