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已過,天陰。
正值夏季的低氣壓,云翳聚集卻久久沒下雨,不過出門的時候吳阪還是帶上了傘。
今天跟兩個前段時間跳槽的同事約好,關系好的三人一起去看電影吃燒烤,上午場的電影票便宜不說,小孩子也能少很多,觀影體驗不至于太爛。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一條消息從屏幕邊緣冒出,正在刷娛樂新聞的吳阪當即點開,是其中一個同事劉廈發(fā)的語音。
吳阪不喜歡聽語音,只得無奈地把它轉換成文字。
“喂我剛到影院啊咱們坐八排行嗎六排仰著頭好累七排有人了”
另一位用熊貓表情包當頭像的同事蘇誠業(yè)也發(fā)了條消息:“隨便吧,一動畫而已”
吳阪也敲起了鍵盤:“為什么劉廈今天非要看動畫”
劉廈很不耐煩地又發(fā)了條語音:“這動畫做得真的很良心嘛!隕時代難得一見復興動畫電影?。 ?p> 吳阪跟蘇誠業(yè)都有些無語,也不計較這個了。
吳阪放下手機,地鐵里空調(diào)有些冷,時而穿過車廂的冷風,盡是吹在人后腦上的寒氣。
地鐵忽然晃動了一下,這搖晃太過劇烈,有兩個人甚至從座位上栽倒在地,這種遠超正常行駛的響動,讓人一下子心生警惕。
隨即,地鐵內(nèi)的廣播響起“嘀——嘀——”的警示音,帶著幾乎將人耳膜刺穿的噪音回蕩在車廂里,有膽子小的幾位乘客已經(jīng)忍不住捂著耳朵尖叫起來,幾個站在扶手邊的人,更是嚇得蹲在地上縮成了一團。
吳阪有些沒回過神來:“什么情況……”
又是一次劇烈的震動,這可不是地震,絕對是有什么東西在車廂內(nèi)外來回撞擊!
在持續(xù)不斷的警報聲中,地鐵只花了十幾秒便緊急制停,有好幾個沒蹲穩(wěn)的人差點被甩飛出去,制停期間那劇烈的震動又出現(xiàn)了一次,雖然沒有之前那么兇猛了,可是車廂里的恐慌卻不斷蔓延著,在那令人精神緊繃的警報聲中壓在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上。
吳阪身邊那扇地鐵的門忽然自動開了,但是只開了一小半,留下一道黑乎乎的縫隙,像是只往車廂里窺探的眼睛。
之前一個瘋狂尖叫的中年婦女回過神來,猛地就竄到門邊,將原本站在門邊發(fā)愣的吳阪撞到了一旁,她拼命地扒著那道門縫,想將自己的身體塞到里面去。
“等等??!現(xiàn)在隨便出去的話——”吳阪提醒她的話音還沒落,黑暗中一道亮光探出了頭。
那食指長的鋒銳指甲撓了下來,女人大紅花色的上衣衣袖發(fā)出撕裂聲,她擠在門縫里的肩膀上立刻出現(xiàn)并排幾道血痕,一直延伸到到她臂肘,瞬間就灑落不少鮮紅,在透明的玻璃門外格外醒目。
女人越發(fā)慌亂地尖叫起來,她瘋狂擺動著手臂,卻因為太過緊張,竟然卡在了門縫那里。
外面的黑暗中傳來嘶嘶聲和磨牙聲,吳阪一咬牙,上前揪住了女子的后領,拽著她仍在揮舞的另一只胳膊,猛然一用力,才將她拔出來。女人仍然尖叫個沒完,即使被吳阪拉回了車廂里,她仍然在拼命揮舞手腳,在空氣中掙扎的拳頭直接砸在了吳阪臉上。
吳阪趕緊松開了這陷入瘋狂的女人,后退兩步閃到邊上去,他揉了揉劇痛的眼眶,疼得呲牙咧嘴,跟失去理智的人果然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他感覺自己的眼睛這么會兒都已經(jīng)腫起來了。
門縫外亮起了一雙純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燈泡般倒映著車廂里的燈光,那磨牙聲更加響亮了。
那只幾乎跟人一般高的巨大老鼠,將頭又往門邊湊了湊,吳阪能看見它尖如刀鋒的利齒,還是上面淌下的口水,不由得感到背后發(fā)寒。
雖然非常郁悶,但是吳阪還是上前兩步,趕緊將那癱倒在地捂著傷口哀嚎的女人往里又拖了兩步,免得待會兒那巨型老鼠一伸爪子進來,又把她掏出去了。
那女人回過神來,捧著流血的臂膀開始向身旁的其他人求助,但是附近另外幾個人卻沉默著,緩緩往遠離她的地方退開,甚至直接往隔壁的車廂跑去。
隕輻射這東西有次級傳遞一說,說不好就會因為受傷而感染的,會發(fā)生什么誰都不知道。
有可能什么都沒發(fā)生,很微小的可能是成為能人異士那樣的異能者,自然也有可能……
變成類似門外老鼠那樣的妖邪。
根本沒人能預料。
而剛才這個女人揮在吳阪臉上那一拳,所有人都看到了,更加沒有人愿意接近這個瘋女人,生怕她發(fā)瘋之下把自己拖下水。
那女人轉了一圈,又轉向揉著眼睛想止住淚水的吳阪,饒是吳阪比較冷靜大膽,也被她那古怪的眼神嚇得后退了兩步。
中年婦女直接手腳并用爬到吳阪身邊,抓著他的衣角不放手:“后生仔!你有力氣!你快幫幫我??!我跪下求你啦!”
“你、你別拉我!我怎么幫你啊!”吳阪也慌了,想拉開女人的手,卻沒想到她力氣比自己還大多了。
“你肯定跑得快!趕緊去把那怪物引開!好讓列車趕快開走?。∥液萌メt(yī)院??!求求你啦后生仔!我不想被感染也不想死??!血好多?。 迸死鴧勤娴囊路?,幾乎快將他的襯衫都給撕下來了。
吳阪卻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好心救你你現(xiàn)在跟我說什么呢!去引那變異的妖邪?你是想讓我去送死啊?”
女人嚎叫得更兇了,開始拽著吳阪的衣服胡亂搖晃:“我要去醫(yī)院??!我流了好多血啊!”
吳阪也掙扎得更厲害了:“你根本沒留多少血!你這外傷感染撐死也就個破傷風才不會因為輻射變異——你快放開我!”
正當這女人死活糾纏著吳阪的時候,兩個戴著制式頭盔、穿著卡其色類軍裝制服的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正沖手中的對講機喊話:“6G就位!已抵達輻射源附近,請求攻擊指令……”
注意到女子手臂上抓痕的瞬間,那個喊話的人立刻抽出腰間一把手電筒般的小型彈射器,連問都沒問直接扣下了上面的扳機,一道纖細的催眠溶劑直接被隔空打進了女子脖頸里,她晃了晃頭后,便癱倒在地上。
吳阪認識那身制服,事實上,每個活在隕時代的人都知道,這種制服和頭盔都是隕星委員會名下的分組小隊,往往是在各個地區(qū)負責解決超常規(guī)事件的隊員,雖然也會出現(xiàn)在主流媒體的宣傳中,經(jīng)常與當?shù)刂伟卜胶献鬟M行任務,但是這還是吳阪第一次跟他們這樣面對面接觸。
注意到男子的目光移向自己,吳阪下意識舉起雙手:“這是她打的!不是感染!”
這個拿著對講機的人略帶嘲諷地笑起來:“我又不是看不見,你那眼睛腫得跟櫻桃似的,換成是妖邪動手那早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了……趕緊退邊上去吧小哥!這里交給我們專業(yè)的來哈?!?p> 另一個戴著頭盔的人搖了搖頭,似乎是在不滿地責備拿著對講機的這位話太多。
與此同時,對講機里傳出了一個帶著滄桑的煙嗓聲音:“6A發(fā)布攻擊命令,立刻動手!盡快解決變異對象!”
“老大,要不要讓60R試試手?他第一次出——”
對講機里的聲音立刻帶上了幾分怒氣:“別TM磨蹭了!”
拿著對講機的那人聳了聳肩,頭盔是遮擋住他們面部的,所以旁人是看不見他表情的。
另一個人開口了,他的聲音即使經(jīng)過頭盔的模糊處理,也能令人感覺到一絲緊張和年輕:“我們這就去?”
吳阪感覺這人大概不會超過二十三四的年紀,而且聽上去,似乎還并不怎么熟悉職務,八成是個新手吧?
那個拿著對講機的人不耐煩地指了指那扇開了條縫隙的門:“去!你不剛好是那什么異士類的意念力來著?你把門打開,要我去拆門到時候又要挨隊長臭罵了?!?p> 另一個人倒是沒有猶豫,雙手一合一開,比劃了一個類似拉手風琴的姿勢。
地鐵門瞬間變形,像是被無形的巨手往兩邊擠開,在微妙的“吱呀——”聲中,敞開了一個大洞。
接著兩個人從那洞中跳出地鐵,沒入外面的黑暗。
吳阪看不見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隕星委員會的小隊任務裝備齊全,頭盔的功能也包括熱感應、輻射檢測器和夜視功能等等,所以那兩人大概是看見了他們的目標,動作飛快地奔了出去。
沒有多久,便有激烈的打斗聲從黑暗中傳來,不過數(shù)十秒后,那變異的老鼠便發(fā)出了數(shù)聲慘叫,比地鐵里一直作響的警報還要刺耳,但卻讓一直面帶不安的人群臉上平和了不少。
很快,那兩個人重新走進了地鐵,那個拿著對講機的身上帶著不少棕褐色血跡,多集中在他雙手的部位,另一人再次面對著地鐵門做了一個鋪平的動作,吳阪看著那扇地鐵門又一次重新變形,居然毫發(fā)無損恢復了平整,這讓他心中又是驚嘆。
吳阪對于隕星委員會的報道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這種“念動力”的能力特性,即使在能人異士間都算罕見了,屬實相當有潛力的那種。
“你去搬那個阿婆唄,我滿手都是血,不合適哈。6A6A?6G處理對象完畢,請盡快派人來清理現(xiàn)場?!?p> 對講機里又傳出那個帶著煙嗓的男音:“6A指示你們從地鐵疏散口離開,不要引起公眾慌亂,路線已發(fā)送至便攜地圖中?!?p> 幾秒后,那個拿著對講機的人罵了起來:“靠!不能坐車我們還走這么遠啊?。坑袀咴趺崔k?”
“你不都給人直接打麻醉了嗎臭小子!直接搬回來!麻溜的!”
接著對講機“嗶”的一聲,被單向切斷了通訊。
兩人互望一眼,那個念動力的異士將地上的女人懸浮著拖到身邊,而拿著對講機罵罵咧咧的那位,又轉頭看向邊上的吳阪。
吳阪趕緊連連擺手:“我真不用了!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