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七點半左右，范秋生陪著易歌到了人民醫(yī)院。為了避免熟人遇見，他倆一前一后分開進的門診大樓。
大廳里已經(jīng)人來人往，五個掛號窗口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吹竭@個情景，范秋生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忙快步走到一支隊伍后面。按事先約定，易歌坐在大廳里等，由他排隊掛號、繳費、拿結(jié)果。
十多分鐘后，范秋生終于拿到了掛號單和病歷本。然后，他朝易歌使了個眼色。易歌會意，起身朝二樓的婦產(chǎn)科趕去。
到婦產(chǎn)科門口的時候，范秋生才放慢腳步，和易歌一起走了進去。候診室里也是滿滿一屋子人，進醫(yī)生辦公室的通道有護士守著，不許病人隨便進去，只有喊到序號的就診病人才許進去。
見易歌的臉色不好，范秋生急忙找了個座位，讓她坐下。他拿出保溫杯，擰開杯蓋，到了半杯遞了過去。易歌接過杯蓋，喝了幾口，感覺好受了一點。
半個小時后，護士終于喊序號和易歌的名字。
范秋生起身，小心地攙著易歌，進了五號診室。
坐診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醫(yī)生，工作牌上的名字叫文致遠。因為看了不少病人，她顯出疲倦，帶著略微嘶啞的聲音，說：“寶寶多少周了，什么情況？”
易歌說：“25周了，感覺胎動沒以前明顯，我有點擔心?！?p> 文醫(yī)生說：“除了這個，還有其它情況嗎？”
易歌說：“有個時候左腿抽筋，不是很厲害?！?p> 文醫(yī)生說：“好的，你去做兩個檢查，一個是四維彩超，一個是血糖化驗?！闭f完，她開了兩張單子。
判斷出范秋生是家屬，文醫(yī)生瞅著他，說：“你先去一樓繳費，然后來辦公室，陪你老婆去做檢查?！?p> 范秋生嗯了一聲，接過單子，出了診室。走到婦產(chǎn)科門口，猛地瞅見何小英走了過來，他想避開，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何小英懷里抱著一個孩子，似乎也很尷尬，支吾著說：“范、范主任，你怎么在這里？”
范秋生說：“我、我陪老娘看病?！?p> 婦產(chǎn)科，包括婦科和產(chǎn)科，陪老娘看病這個理由倒也充分。范秋生一下子恢復了平靜，說：“你帶孩子看??？”
何小英說：“不是不是，哦，是的是的，我表姐的孩子病了，她沒時間，我?guī)Ш⒆舆^來看看?！?p> 表姐的孩子？到這個時候，范秋生才想起，何小英的孩子四歲了，正在上幼兒園。這個孩子才幾個月大，真是她表姐的？忽地，他想起江尚說過的話，心中就是一驚。難道，這個孩子是何小英的？她請病假，是生孩子去了？
兩個人都不愿多問，兩個人都不愿多打照面，急匆匆離開了婦產(chǎn)科。
交完錢，范秋生沒有急著去婦產(chǎn)科，而是到外面溜達了一下。估計何小英離去了，他才返回婦產(chǎn)科。
還好，沒有遇見何小英！范秋生吁了口氣，進了診室。
易歌埋怨說：“你怎么去這么久？”
范秋生說：“人多，得排隊?！?p> 文醫(yī)生說：“九點半了，彩超結(jié)果半個小時才有，血糖化驗結(jié)果也要半個小時才有，你們得抓緊，要不然上午看不了病?！?p> 范秋生嗯了一聲，急忙陪著易歌出了診室。
化驗的地方是滿屋子人，彩超的地方也是滿屋子人，兩個檢查下來，個多小時過去。
這樣折騰，沒病也會整出病來！范秋生一邊感嘆，一邊陪著易歌，找了個地方歇息。然后，他買來早餐，邊吃邊等結(jié)果。
大約十一點，范秋生終于拿到了彩超、化驗結(jié)果。
文醫(yī)生看了結(jié)果，說：“從檢測結(jié)果來看，你的各項數(shù)值正常，表明寶寶的發(fā)育正常。至于腿抽筋，可能是受了涼，也有可能是缺鈣，注意早晚保暖，飲食方面葷素搭配，可多吃些補血食材。”
范秋生松了口氣，說：“謝謝文醫(yī)生。”
文醫(yī)生說：“不過，還是要定期來醫(yī)院檢查，以防意外?！?p> 范秋生說：“我知道了?！?p> “吵吵，我們回家啰?！币赘枘盍艘痪?，挽著范秋生的手，靠著他的肩膀，出了診室。
忙了大半天，又有六個月的身孕，肯定累了！范秋生心生憐惜，真想伸出手，摟著她的腰，好讓她有個依靠。可是，理智告訴他，這是醫(yī)院。要是被熟人瞅見，他和易歌的事肯定會傳開，惹來麻煩。
范秋生終究沒有伸出手，到了樓梯口，他還輕輕地推了推易歌。易歌會意，急忙松開范秋生的手，挪開幾步，將他當做陌生人。
見易歌這樣，范秋生很是內(nèi)疚，感覺對不起她。
因為下午還有兩節(jié)課，送易歌回新外灘后，范秋生沒有久留，便回了學校。
晚自習前的預備鈴，范秋生早早地去了教學樓。整體上，高三學生還算自覺，絕大部分已經(jīng)到了教室，開始自習。
看完自己班，范秋生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有同事湊在一起，正在談?wù)撌裁础?p> 范秋生聽了一下，感覺他們在討論建教工宿舍樓的事，便沒有過去。建兩棟教工宿舍樓，事關(guān)教職工切身利益，余義進在行政會上講了，肯定會傳開去。不過，范秋生沒有多大興趣，反而有股莫名的煩躁。他絲毫不了解競標的事，更不用說去做決定，要一個百分之百是外行的人去參加專業(yè)性很強的事，這有意義嗎？很明顯，余義進的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到底賣什么藥？坐在辦公桌前，范秋生范思亂想著。
大妹過來，彎著腰，伸出手，在范秋生眼前晃了晃，說：“范主任，沒事吧？”
大妹本名范小麗，同事戲稱她為大妹。范小麗也不見怪，由同事叫著。漸漸地，大妹這個名號叫開了，不管是私下里還是公開場合。
這個時候的大妹，提前踩著初夏的腳步，穿著有些那個。
范秋生心就是一動，居然有股莫名的情緒。平日里看大妹，怎么沒有一絲激情，為什么這么看的感受不同呢？忽地，他想起昨天下午的會，不由吐出一句：“冰山規(guī)則！”
見范秋生看著自己，還說著渾話，大妹臉一熱，直起身子說：“什么冰山，范大主任，每天就想這樣的事，你還是不是人民教師？”
“人民教師就不要吃喝拉撒睡了？人有三急，人民教師也是一樣，也有三急?！狈肚锷酒鹕?，繼續(xù)闡述他的所謂冰山理論，“為什么冰山下的女人更有魅力，為人知又不為人知，懂嗎？”
這個話題比教職工宿舍樓更有刺激性，馬上把那幾個老師吸引過來，紛紛加入這個話題，時不時爆料。頓時，辦公室里渾話連天，笑聲一片。
正熱鬧中，有人來電話了。
范秋生一看，是余義進的?？隙ㄊ钦椅艺勁c競標有關(guān)的事，他心頭一沉，說：“校長，您好！”
“哎呀，小范呀，這次模擬考試考得不錯，我很感謝你們的工作。你召集一下高三班主任，搞一個活動放松放松一下?！?p> 居然不是談競標的工作？范秋生沒有聽明白，說：“搞活動，高三班主任？”
“對，全體高三班主任，現(xiàn)在是七點半，八點鐘準時在校門口集合，誰缺席扣誰的加班工資?！庇嗔x進的語氣很肯定，不像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