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告一段落,風月樓大堂恢復如初。
這時,徐冰清才注意到大堂一角站著的文弱書生。
那書生看到她視線看過來的時候,回以一笑,微微點頭示意。
徐冰清也禮貌性地點頭示意。
范靖瑤順著徐冰清的視線看去,“你認識?”
“有些面善。”
“是那個人!”素英驚道。
徐冰清轉(zhuǎn)頭看向素英,“你認識?”
“小姐忘了?是上次你和蘇小姐一起來風月樓的途中,在一家醫(yī)館前,遇到的那個為母求藥的書生。當時小姐贈銀兩給他,他要把祖上的‘梅花圖’抵押給小姐,還說待有銀兩就會歸還小姐,最后小姐不但贈其銀兩,還未曾收下‘梅花圖’?!?p> 徐冰清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怪不得覺得眼熟。
紫羅驚道:“還有此事?”
“是有這么回事。好像是姓姜吧!怎么了?”
“他家中貧寒,四處掙錢養(yǎng)家,我見他一文弱書生,文采斐然,是可造之材,又寫得一手好字,便留他在樓里謄寫榜單?!?p> “是嗎?那很好?!毙毂逵挚戳艘谎勰菚?p> 不同于姬逸風的清貴俊逸;也不同于戰(zhàn)云熙的風流倜儻;他只是簡單的一身布衣,靜站在那里,氣質(zhì)卻足夠獨樹一幟。
或許因他身上的書卷之氣,或許因他出身平民之家,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文弱與堅韌并存,平凡與特別并濟,自然、內(nèi)斂、沉著……
假以時日,這樣博學又努力又謙遜又正直的人,前途定不可限量。
姜哲瀚站在原地躊躇了一陣,才走過來。
“見過郡主。”
“姜公子免禮。”
姜哲瀚心中驚訝,沒想到徐冰清還會記得他。
“我還以為姜公子不敢見我家小姐呢,悄然躲在一旁做什么?”素英看著他,語氣略有嘲諷。
“姑娘誤會,哲瀚并無此意?!?p> “還是說……怕我家小姐會讓你歸還銀兩?”素英有些咄咄逼人。
姜哲瀚無奈道:“郡主仁善,贈在下銀兩,在下已是感激不盡。在下自幼熟讀圣賢書,立志為百姓謀福,又豈是忘恩負義的小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p> 徐冰清輕笑:“好啦!素英,別打趣姜公子了?!?p> 姜哲瀚行禮,“謝郡主,謝姑娘?!?p> 素英撇嘴:“小姐太心善?!?p> “我相信姜公子的為人。”
姜哲瀚一驚,不敢置信。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冰清此言倒是不假。”秦雲(yún)義上前開口道。
姜哲瀚拱手,“多謝郡主,多謝秦大人。適才見到郡主,之所以躊躇不前,一是因為男女有別;二是怕唐突了郡主;三是怕郡主認為在下有意高攀?!?p> “我以為姜公子并不是優(yōu)柔寡斷之人,不過公子最后還是選擇了摒棄雜念,遵循本心。”
此言隱有深意,讓姜哲瀚有推心置腹之感,也讓他原本還有些不安的心頓時煙消云散。
“看到郡主的‘墨竹’,方得知郡主心胸浩瀚恢弘,枉在下讀了那么多圣賢書,論及文采及氣度,實在望塵莫及。在下實在汗顏,故而躊躇不前,還望郡主恕罪。”
“姜公子客氣了。對了,不知令堂身體可好?”
“多謝郡主關(guān)心,更謝郡主贈予銀兩,得以使家母脫離病痛?!?p> “姜公子連番道謝,倒是讓我汗顏了?!?p> 蘇行晝問道:“姜公子可是準備參加科舉?”
“是?!?p> 范靖瑤輕碰徐冰清手臂,嘀咕:“厲害啊!慧眼識珠?!?p> 徐冰清無奈一笑。
“祝姜公子一舉高中,以后大家能同朝為官?!?p> “借蘇大人吉言。”
幾人閑談過后,相繼離開。
妙菱早就提著紫羅準備的糕點先行離開。
徐冰清也抬腳往門口走去。
身后素英與姜哲瀚在談話,素英好像在為自己剛才的失禮道歉。
徐冰清收回看向身后兩人的視線,無意間的一瞥,看到大堂角落里站著一位妙齡少女,膚白貌美,明眸皓齒,絕色傾城。
那女子看到徐冰清的目光,昂首挺胸直直地回視她,一副無畏不屈的姿態(tài)。
徐冰清自認從沒有見過她,更遑論得罪過她。但不知為何,就只是與她這樣遠遠地相望,面對著這樣無懼的眼神、昂首挺胸的姿態(tài),就讓徐冰清無來由得心底一顫。
她的眼眸明亮清澈,她的姿態(tài)灑脫無畏,可以想見此女子在家中多么的受寵,多么的嬌慣,才會如此干靜灑脫、無所畏懼。
徐冰清不明白,就只是這樣一個姑娘,怎會讓她從心底里生出一絲畏懼來?
“小姐?”素英走了過來,見自家小姐愣在原地,有些不解。
“回家吧!”徐冰清收回視線,淡淡道。
那女子看著徐冰清兩人走出風月樓,上了馬車,她才跟隨而出。
看著徐家的馬車遠去,女子口中喃喃:“倒是與想象中大不相同?!倍箅x開風月樓走向?qū)γ娴牟铇恰?p> 緊接著,恒王世子姬蒼暉也離開風月樓,好似他從頭到尾都只是閑來到此,順便看了一場熱鬧的戲。整個人都是靜靜地來,靜靜地走。
而此刻風月樓對面的茶樓里,依舊是早上開著窗子的廂房。
那個看起來清華高貴的男子還是坐在那里,偶爾看一眼風月樓門口處進進出出的人,好像他今日就是來茶樓喝茶的,又或是來欣賞風月樓的大門的。
“哥哥?!鼻宕嗟纳ひ舭殡S著銀鈴聲而來。
看到來人,男子溫柔一笑:“星兒。”
來人正是適才徐冰清在風月樓里見到的那個女子,南黎公主趙星兒。
那這位被她稱之為“哥哥”的男子自然就是南黎太子趙陽了。
“來,先喝杯茶,吃些點心?!壁w陽修長的手指端起茶盞遞給她,舉止間盡顯高貴。
趙星兒伸手接過茶盞,伴隨著她的動作,又是一陣銀鈴輕響。
原來她雙手手腕處各戴了一只掛著小小銀鈴的手鐲,只要她一有動作,便會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如山澗的溪水般清澈動聽。
“如何?”趙陽寵溺地看著自家妹妹。
“嗯……”趙星兒捏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跟想象中不太一樣。他們東皇不是有句詩來著,叫什么?嗯……‘病如西子勝三分’。美則美矣!就是太過纖弱了?!?p> 趙陽聞言,低頭品茶。
沒人注意到他眸中掩藏的深邃。
若他記得不錯,“病如西子勝三分”的前一句是“心較比干多一竅”。
趙星兒心思單純,性情爽直,看人只看外表,但趙陽不是,畢竟他是未來的南黎王。
趙陽可不認為徐冰清真如外表看起來那么柔弱可欺,相反,他覺得徐冰清此人心思深沉,不好對付。
馬車里,徐冰清有些心不在焉。
素英心中疑惑,卻不敢詢問一二。
就連一向心思單純、想法簡單的妙菱都看出了徐冰清的異樣,但她也未曾多言半句。
就這樣,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