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慧和徐冰清的對話仍在繼續(xù)。
聽到徐千慧離京的理由,徐冰清輕笑出聲,猶如山澗的溪水清澈悅耳。
只可惜聽在此時的徐千慧耳里,卻無端地在她心中激起千層浪,洶涌又澎湃,驚悚又害怕。
“先是把你和宋若情送出京城,看似在幫你躲避危險;之后,設計宋若情結識姬蒼暉;再后,又安排你們回京……”徐冰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代罪羊?他可真會算計。當然,還得感謝你這顆棋子做得‘好’?!?p> “不!他為何要這么做?我可是他的親生女兒?!?p> “哦!看來姑母肯相信這一切都是叔祖父所為了?”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徐千慧哆嗦著身體,喃喃低語。
“姑母和若情為何會離開小村莊?”
“情兒外出時偶遇了恒王世子,并對其一見鐘情,而后……”
“而后便利益熏心,想要攀上恒王世子這根高枝?”
“不!情兒與世子兩情相悅,他說過要娶情兒為妻?!?p> “為妻?”徐冰清輕笑,“姬蒼暉是真的想要娶宋若情為妻,還是想搭上寧國侯府這根線?難道姑母心里沒底嗎?”
其實這一點,徐千慧心知肚明,只不過她早就被富貴榮華蒙蔽了雙眼,刻意忽略了而已。
“你以為宋若情那么容易就能巧遇姬蒼暉?”
“是徐博文從中搭的線,但情兒嫁入恒王府,這是三方都獲利的事情,不是嗎?”
徐冰清都懶得廢話了,輕嘆口氣,“執(zhí)迷不悟??!你以為叔祖父為何把你們送出京城?若只是為了保護你們,可以把你們送到更遠的地方,而不是離京不遠的南邊村落,還是從京城去往南境的必經之路。還有,若真只是要保護你們,在幾年后,又為何把你們接回京城?你以為幾年過后,你做過的那些事就能煙消云散?還是你以為就憑一個小小的恒王府就能保下你們的性命?”眼眸冷厲地看著徐千慧,“姑母當真以為恒王姬宗黋或是恒王世子姬蒼暉能夠成就大事?”
徐千慧心中一震,渾身冷寒,止不住顫抖,徐冰清的話意是恒王想要謀反嗎?
這絕對不是她能意料到的事。
一瞬間,徐千慧神情萎靡地坐臥在地,心如死灰。
“說到底,你和宋若情都不過是叔祖父和恒王世子手上的棋子罷了?!?p> “棋子!哈哈哈……”徐千慧狂笑,“是?。∑遄?!不過是棋子罷了……”
徐冰清對她癲狂的模樣視若無睹,“關于宋誠,你知道多少?”
不知是徐千慧陷入瘋狂沒有聽到,還是假裝沒有聽到,總而言之,她沒有開口,也并未理會徐冰清。
徐冰清對此也不在意,薄唇微勾,轉身便離開。
“冰清!”徐千慧猛然抬頭看著徐冰清的背影,“我死不足惜,但情兒……我求你救救情兒?!?p> “救她?”徐冰清冷嗤一聲,“你要我怎么救她?”轉身看著徐千慧,“你能幫我救回我的雙親嗎?當年你曾想過對我和浩然手下留情嗎?”
“不!你父母之死與我無關,我也從未想過要你和浩然的性命?!?p> “可你是知情者,也是這一切的推動者之一?!?p> “但這一切與情兒無關,她是無辜的?!?p> “無辜!哼!那就請姑母告訴我,宋誠是誰?”
“他……我不……我不知道。”
“看來姑母并不是一無所知,不過是在裝瘋賣傻罷了?!毙毂逡桓睉械迷倮頃哪?,轉身欲走。
“不是,我先前并不知道他不是東皇國人,是父親后來告訴我的。”
“所以你當年之所以離開京城,這也是原因之一?!?p> “是?!?p> “那又為何要回來?你明知宋誠是南黎國人,僅此一條,陛下就足以判你私通外敵的死罪,更何況你還與他成親生子。你不是很愛你的女兒嗎?為了榮華富貴,竟連性命都不顧惜了?”
“不!不是!是……是情兒……她懷了恒王世子的骨肉?!闭f完忍不住連連啜泣。
徐冰清聞言忍不住心驚,這倒是自己不曾想到的事。
姬蒼暉那么深沉又細致謹慎的人怎么可能會犯這樣的錯?
過了一會兒,徐冰清眸中陡然清亮,是徐博文搞的鬼!或者說是徐博文背后的人,徐懷民!
這就是所謂的親人??!
看!多可笑!
不知過了多久,徐千慧從瘋狂中清醒過來,“冰清,你救救情兒吧!”
“抱歉,我找不到救她的理由?!闭f著轉身欲離開。
“父親手中握有徐家的秘密……”
徐冰清轉身看向她,“什么秘密?”
徐千慧見徐冰清肯聽她說話,以為有了救自己女兒的希望,忙道:“具體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事關重大,我也只是偶然間聽到,好像是關乎寧國侯府生死存亡的秘密,甚至關系著東皇國的命運?!?p> 徐冰清眼睫微垂,所以這才是眾人甚至北夷和南黎對寧國侯府虎視眈眈又諱莫如深的源頭?
“不如我和姑母做個交易……”
徐千慧聽完,欣喜道:“如若我照你說得去做,你會幫我救情兒嗎?”
“姑母還是先考慮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再說吧!”說著轉身離開。
留下徐千慧跪在地上靜默不語。
待徐冰清回到自己的院落,素英和妙菱已焦急等待許久,看到徐冰清安然歸來才總算松了口氣。
“小姐,把藥喝了,休息一下吧!”妙菱端著早就熬好的湯藥遞給徐冰清。
徐冰清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而后便看著窗外依舊漆黑如墨的夜色,刺骨的寒風透過窗戶滲入單薄的身體,她仿若已毫無所覺,但心中的痛楚卻越漸清晰而深刻。
“小……”妙菱欲上前喚徐冰清去休息,卻被素英阻止。
妙菱皺眉看向素英,見素英搖頭,又擔憂地看向自家小姐,她實在是擔心小姐的身體支撐不住。
先不論徐冰清本就身受重傷,連日來都未曾好好休息,還不曾好好進食,這樣下去,即使是鐵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更何況是徐冰清這樣早已“千瘡百孔”的嬌軀。
這些,素英自然也明白,只不過她知道小姐心里的痛更甚。
徐冰清伸開手掌去感受窗外寒風的冷冽,看著燈火映照下朦朧的黑夜,口中喃喃:“父親……父親……”忽然間,撕心裂肺的痛意襲來,而后便意識模糊,身體猝然倒下。
“小姐!”
“小姐!”
素英和妙菱連忙上前接住徐冰清軟倒的身軀。
一個人所能承受的痛苦總歸是有限的,心痛加上傷痛足以讓一個人肝腸寸斷、悲痛欲絕。
更何況是徐冰清這樣把所有心事深埋自己心底的人。